
清晨,江边,行人寥寥,江岸边几枝柳条在风里轻轻摇动。
从一条开满花朵的小径穿过,小径两旁的草木像是一条墨绿的绸带,上面缀满紫色的花朵,入秋已久,花儿依然开得浓烈。让人忍不住要停下脚步,蹲下来,钻进一朵紫色的花瓣里,看看花蕊间是否藏着一个春天。
几声清脆的鸟鸣滴落下来,托起我的遐想,抬头看见碧空无云,几只家鸽扑腾着羽翅贴着树冠飞过,朝江的对岸飞去,它们平展翅膀,飞成了宛若一张白纸的模样。
忽的陷落其中,“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归时,月满西楼。”在那时光久远的宋代,词人李清照是靠着一只飞鸽来传递情思吧?才发出这样的感慨。
从前的日子慢,车马慢,书信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两个相思的人之间系着一只飞翔的信鸽,信鸽的脚上被系上相思结,展翅飞过山川湖海,日月星辰。翘首期盼的人儿在打开那一页信笺时,除了看见相思语,一定也能触摸到花语,风音和秋露。
望着平缓的江面,仿佛看见一个一身雪衣的俊朗男子站在水边,举头遥望云端,他的眼里蓄满了秋日的期盼,他在盼什么?是盼佳人佳音吗?他的那个佳人,是否也在水一方,把一腔相思托付给了一缕秋风,否则,空气里怎么飘满相思的味道!
“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柔柔的歌唱声响起,婷婷袅袅在江面上萦绕。把我从一对佳人相思的思绪中拉了回来,看见几个身穿花衣的阿姨不知何时出现在江边,随着录音机里的歌声翩翩起舞。
她们不再年轻,雕刻着皱纹的脸上或多或少染着岁月的痕迹,然而此时她们的脸上却不见风霜,荡漾在皱纹间的微笑仿如一朵秋菊般明媚。
忍不住驻足欣赏,清晨的阳光打在她们的身上,折射出彩色的光晕,她们手舞足蹈,喜气洋洋。好似踩在她们脚下的是青春的探戈,步步生辉,她们不曾老,还是处在生命中的春天。
也许,她们已经闻到秋天的气息,明白春天适合怀念,安享秋天才是对时光最好的报答。又或许,她们了然生命的秘密,在无涯的时空里哪有什么春秋呢?
一艘响着马达声的汽笛船“嘟嘟嘟”地把江水切成两半,把鲜花的香氛覆盖,把跳舞老阿姨的欢欣涂抹,也把清晨里的静秋打破。
我凝望着逐渐恢复平静的一泓江水,深深地凝望,一片黄叶落下,随着水流缓缓向前,一如时间,稳稳向前,没有界线。
多希望时间没有界线!
时间没有界线,世间没有分离。这江面,也没有汽笛,没有喧闹。除了芳草依依,除了秋水依依。
想借一叶小舟乘着秋风顺江而下,去一趟唐朝,拿酒换李白吟一首,“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李白会愿意吧,他吟的秋思,是流淌在我血液里的念与思,如眼前这一泓江水,绵延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