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独坐幽篁里,默然参佛意

《竹里馆》:“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一个诗人,独坐在幽深的竹林里,抚琴吟歌,明月作伴,无人打扰,无人知晓,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斑驳的竹影散落在衣袂间,皎洁的月光撩拨着琴弦,唯独一人,静坐于天地间冥思,与自己相对,极致的简与静,空与灵,又带些我与物的禅意。

格外喜欢竹里馆这首诗,颇为超然物外,也偏爱诗人王维,一个仕途坎坷志问心于佛道的文人,一个独自徘徊的灵魂,一个于在自然中留白的诗人。

图片发自简书App


王维,字摩诘,号摩诘居士,于唐武则天长安元年出生在蒲州,也就是今日的山西运城,祖籍山西祁县。其父为司马,家境尚可,有几个弟弟,记载不详,但都担有些许官职,后有一弟王缙甚至官至宰相,由此可见,其生于官宦之家,所受教育极为全面,能诗善画,精通音律,才气满满。

少年时他锦衣玉食自是不愁,年少轻狂意气纵横,男儿志在四方,加之大唐的开放热情、诗酒文化的繁盛,十五岁的少年王维便前往京城应试,他写得一手好诗,工于书画,极具音乐天赋,一至京城便立即成为京城王公贵族的宠儿,一时间友人众多,大抵也是他最为肆意潇洒的一段时间。

即便在京城玩乐却也不忘自己的志向,有志不在年高。唐玄宗开元十九年,三十岁的王维,终于状元及第,任职太乐丞,但因府中伶人舞黄狮子犯了忌讳,受累,贬为济州司仓参军。多年来刚要达成勤政为民的心愿,阴差阳错又回到了原点,诗人王维有些时运不济。

四年后,张九龄执政,仰慕王维的才华,拔擢王维为右拾遗,可以说是时来运转,一年后,他被调任监察御史,后奉命出塞,担任凉州河西节度幕判官,也算愿了他的将军梦。诗人王维,年少的时候,其实有两个选择,一是参军,二是入仕,可惜铁血男儿都有征战沙场的热情,但是王维的武力值些许偏低,只好写了《老将行》等等关于战争的诗歌来聊以慰藉,不能征战沙场为国杀敌,那就入职官场勤政为民吧,大概文人心里都会这么想,王维也不例外。

可惜事不如人意,王维的这些愿望都被安禄山带来的安史之乱打破了,长安被叛军攻陷,王维被捕后被迫出任伪职。战乱平息后,王维又被下狱,交付有司审讯。按理投效叛军当斩,但因他被俘时曾作《凝碧池》抒发亡国之痛和思念朝廷之情,又因其弟刑部侍郎王缙平反有功请求削籍为兄赎罪,王维才得救,降为太子中允,此事,逢凶化吉,有惊无险。

至此,王维的仕途也就如此坎坷的结束了,而人生也过了一大半,后来官至右丞,半隐半官,怡然自得。一般来说,有才华的诗人在明君的朝堂上升职比较快,王维的入职之路极为坎坷,一是官场黑暗他心生倦怠,二是他一心求佛问道不愿有烦扰,这样诗人王维时至中年,便成了真正的隐居诗人,清冷孤傲。

在升职贬职的辗转中,路经汉江便有了“江流天地外,山色有中无”的豁达与开阔,路经古寺便有了“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的离尘绝世,路经嵩山便有了“清川带长薄,车马去闲闲。流水有古意,暮禽相与还”的悠闲,离故乡远了便有了“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倚窗前,寒梅著花未”的思念,离友人远了便有了“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的眷恋,诗人王维,即便坎坷,依旧是心性开朗,意气风发。

在张九龄提拔他时,王维便向往隐逸生活,利用空余时间,在京城的南蓝田山麓修建了一所别墅,宽阔平坦,有山有湖,有树林也有溪谷,其间散布着若干馆舍,这选址合了王维的意愿,应是心中桃花源,中晚年的王维辞去了官职,在罔川与终南山两地住着,潜心问道,偶与友人畅游山水,便有了脍炙人口的诗句“我心素已闲,青川詹如水。请留盘石上,垂钓将已矣。”“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山中相送罢,日暮掩柴扉”,每一句读来便觉得心生向往,与自然美景融为一体,与尘世分离到极美极静的地方去了。

后来,看到苏轼评价王维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想来,不仅仅于此,诗中更有他晚年独居深山修的禅意悟出的佛理,更有对这山水人生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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