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火车上的我们不期而遇‖小鱼稚
一列火车,一节车厢,相邻的4个座位,素昧蒙面的陌生人,零散的到座,却一致地到达同一个地点。这便是缘吧。在这一段旅程中,我们互相认识了对方,讲述了各自的故事,下车时心照不宣地一同出站,这便是分吧。缘分虽短,却是一生忘不了的经历。
我是第二个进车厢找到座位的人,第一个是坐在对面的大哥哥,第三个是坐在大哥哥旁边的男孩,第四个是坐在我旁边的老爷爷。我们在车厢最前排,唯一的一个4人座。
当他们互相帮助放置行李的时候,我发现我之前就遇到过他们。拉着儿童箱的大哥哥,是我在下楼梯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只不过重点在箱子上。一个箱子3个包的爷爷是在车厢外排队检票时,留心看了一下,当时内心感叹爷爷力气真大。一个背包一个手提袋的男孩儿是在车厢走廊里行李最少的,在其他学生提着两个大箱子中间是最显眼的。如果说,我们不坐在一起,这些微弱的印象肯定只是一闪而过。仔细想想,真的很神奇,很奇妙,感觉这是冥冥注定的安排。
老爷爷是打开话匣子的第一人,他问我到哪儿下车,我说是武汉。然后他拿出自己的车票,问是武昌吧。其实刚开始的回答我是比较谨慎的,没有说那么细致。直到看到了爷爷的车票,内心开始激动。我也拿出自己的车票给爷爷看,说我也是武昌的。同一终点拉近了我们的距离,我放下了平时的谨慎,和爷爷开始聊天。
爷爷告诉我,他是北京公安司法退休的,退休工资和福利待遇挺好的。而且自己的孩子中有三个在北京成家立业了,他有两个孙子考上了清华,一个孙女考上了北大。现在自己过得比较清闲,每一年都会和老同事们一起去国外旅游,亚洲、欧洲的大多数国家他们都已经去过了。
可以说,老爷爷是我到目前为止认识的人中最有身份的那一个。他让我印象最深的并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他对家庭和人生的态度。老爷爷64年考上了大学,那个时候的他在父母的包办下已经有了妻子,于是他带着妻子一起去上大学。在大学里有了他们的两个孩子,奶奶通过自学也获得了学位,两个人分配到同一个单位上班,一直到现在两个人依旧如初。老爷爷说虽然两个人的婚姻是父母操办的,但是这么多年了,有儿有女,子孙满堂,两个人很幸福。
爷爷说他认为家里的事情要两个人一起做,感情才会深,比如有两件衣服要缝,奶奶缝一件,自己缝一件;如果奶奶做饭的话,自己就洗碗;奶奶叠衣服的话,自己就把叠好的衣服放进衣柜里。听到这些,脑海中会浮现温馨而和谐的画面,这是多少家庭羡慕不来的。他还说,当初结婚的时候奶奶没有他高,可是后来生了孩子后,奶奶长高了,比他还高。他很庆幸自己的孩子身高随孩子的妈妈,性格像自己。
现在自己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自己能做的事绝对要自己做,不会让别人帮忙。这是在我准备帮爷爷撕破酱料包的时候,爷爷说的。爷爷虽然70多了,但是年轻时的硬朗依旧在那儿,他本可以不用坐那么长时间的硬座的,他完全可以坐飞机,坐高铁,但是他觉得只有在硬座上才有机会和不同的人聊天。其实我们很多人上了火车,就是睡觉或者玩手机,浪费了好多交流的时光,也错过了许多自己一辈子都不能体验的人生故事。
当老爷爷说到东南亚的一些国家时,当地人很贫穷,都不穿鞋子,一年都赤脚。这时,对面的大哥哥加入了我们讨论的行列,他说确实不穿鞋子,只不过不是因为贫穷,而是因为那是他们的习惯。然后我傻傻地问了句,那边是水泥路吗。然后大哥哥就给我们看了他去斯里兰卡作为志愿者义诊的照片,从照片里可以看出那边的确比较落后,环境比较原始,有大量的泥土路,当地人确实不穿鞋子。然后,大哥哥向我们讲述了斯里兰卡的旅游景点,高山小火车和海上小火车等等。强烈地勾起了我旅游的欲望。
我和老爷爷都有一个强烈的感觉,大哥哥的魅力在于他看问题的角度与深度。大哥哥说他花了十年的时间才看清自己想要过的生活,现在正在为自己的目标奋斗。大哥哥是个医生,但是医院的生活却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他过得很痛苦,但是为了生计又不得如此。他说医院有技术,但是缺少生命关怀,感觉就像一个机器在运转。
他目前在和自己的团队准备建一家医院,做居家医疗。在老人生命的最后几个月,去老人家里陪伴进行治疗,大概有四个进程。第一步是上门进行医疗服务,第二步是全程陪伴,第三步让老人离开的时候安心,第四步对家人进行开导。这个想法是基于目前大多数老人离开的时候孤零零且痛苦的事实,他想通过这种方式进行生命的关怀。
我问他,这目前是比较小众的,需要大量的资金和人力怎么办。他给我们讲述了一个故事,他们在北京已经开始了这项服务,他们进行上门服务时,乘车的司机只收取路费,而中间治疗的等候时间不收取费用。他问我知道原因吗,我摇摇头。他告诉我那个司机的家人接受过他们的治疗帮助,所以愿意帮助他们。他说推广居家治疗确实需要资金人力,但是他相信会有更多的人加入他们来做这样的事的。
老爷爷问他,是不是想赚取更多的钱。大哥哥否定了,他说如果自己想要赚钱的话绝对不会从三甲医院转到二甲医院,然后从二甲医院转到社区服务。他说社会上有一些现实真的是自己无能为力的,比如社保的亏空等等,因为看得清所以更想离开,幸好现在自己过的很开心很满足。
大哥哥对老爷爷之前提出的一个观点祖国很强大,发表了自己的想法,这是对我影响最深的观点。他承认祖国确实很强大,硬件足够强,但是软件远远落后。他说他每去一个地方,关注三件事:厕所的情况,公交或地铁的乘车排队,垃圾桶的分类。他说,在他去过的一些国家虽然贫穷,但是厕所永远是干净的;公交和地铁的排队永远是先下后上;垃圾桶的分类齐全而又少。我们仔细想想,在我们身边这三件事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事实会不会让我们感到羞愧呢,确实我们的国民素质远远不够。
老爷爷看到的是外表的强大,大哥哥看到的是内部的不足,而像我这样的年轻人,也许会是麻木的。我们不会去思考为什么为出现这样的问题,尽管内心会吐槽,但是谁会认真放在心上。我们也许会随波逐流,也许会有所改变,也许的也许,谁也不确定。
那个男孩在我们谈话的过程中没有说一句话,直到老爷爷问他。当他告诉我们他也是回武昌的时候,我们惊讶中带着惊喜,缘分啊,缘分。他说,他说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飞行定向生,明年会去国外一年。我的眼里那是满满的羡慕,心想高考考得真好,去了北京。而我在填报志愿的时候,被我妈留在了武汉啊,一把辛酸泪。不过武汉也不错,以后有机会可以到处去看看。
男孩的话比较少,几乎是老爷爷和大哥哥问什么,他回答什么。老爷爷比较搞笑,讲述了他坐飞机的趣事儿。他说,他上飞机的时候,空姐特别服务态度特别好,自己的行李就是她们帮忙放置的,当自己走到机尾看外边的时候,她们还会给自己一把椅子。当爷爷准备回座位的时候,飞机收到了气流的影响左右摇晃。爷爷却对空姐说,是不是自己太重了,自己往左边走一步,飞机往左偏,往右一步,飞机往右偏。空姐们听了,捂着嘴笑,说这个爷爷说话太有趣了,这么大的飞机,再者几百号人,怎么会因为爷爷一个人的重量而左右摇晃呢。我们听完之后,相视一笑,爷爷真的很有趣呀。
男孩的话不多,但是听爷爷讲话的时候特别认真,时不时提出疑问,时不时加入一些自己的看法。他给人的感觉很孝顺,现在能这样耐心地听老人讲故事的孩子有多少呢。
其中,我也讲述了自己的故事,家里有两个姐姐,自己是最小的。老爷爷一针见血地指出我是家里读书读得最多的,我以后的责任也是最大的。这样直白的话,让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我是一个性格懦弱的人,我会逃避一些现实问题,比如自己的未来,家里的情况等等。我会偷偷地借着自己是老幺的身份,而对家里的琐事避而不问,来进行自我安慰。大哥哥劝我多去外边走一走,看一看,可以开阔自己的见识和想法,也许看得多了,就明白了。其实,这次旅行自己是有压力的,这是自己积攒了两个月才获取的。有时候,我会自责,自己辛苦了两个月,就这样花没了,值得吗?
旅行过程中,我没有找到答案,直到遇到他们,我可以肯定地回答,值得。因为我付出了,才有机会,遇到不同的人,听见不同的故事,感悟不同的人生。也许我过不了他们那样的生活,但是我有自己的人生要走,也许有一天我也会成为别人笔下的那个她,拥有自己的故事。
写到这里,我们的旅程就要结束了,这只是我们聊天过程中的一部分,剩下的故事我想自己留着,慢慢地去体会。武昌站到了,男孩帮忙提着老爷爷的行李,我和大哥哥走在他们的旁边,很有默契地享受着最后在一起的时光。老爷爷说,和我们在一起感觉年轻了10岁,他学到了很多。而我们何尝不是呢?
老爷爷最先被自己的孩子接走,走之前一一说了祝福的话。接着是男孩准备坐地铁回家,大哥哥和他互加了微信。最后我和大哥哥去乘车,各自回了自己的家。
这是回家后,第二天开始写的故事,每每写下一句,嘴角掩饰不住的幸福。我不知道会记住他们有多久,也许就是一辈子吧。缘分真的很奇妙,如果你抓住了,你会获益匪浅,如果你稍微退缩一步,那便是错过了。愿大家珍惜你所遇到的每一个人,每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