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封信(朝三暮四)

亲爱的朋友,

  祝好!我刚刚折腾过刚洗好的衣服,放进烘干机,眼睛有些迷糊,因为并不想在短短五十四分钟内往返图书馆与洗衣房,便决定回到宿舍,给你写信。

  今天上午没课,于是起床后在房间磨蹭了许久,才缓缓踱步到图书馆,开始学习。读的是霍小玉李娃传和莺莺传,看唐朝的传奇小说如何描述爱情,大多数的故事都是悲剧,女性被男性所抛弃。而将至期末,我却完全没有一丝头绪到底要就这些故事写些什么,不由得想起前几天跟同学吹的牛皮:我觉得写论文一点也不难,只要我知道我要写些什么。去年的室友特别厉害,论文通常提前好几个星期写,写完之后还有时间放一放,转换心情之后再拿出来改。我总是很羡慕她的井井有条,大概是因为我是那种每次都要拖到deadline的人,总是在快要交之前才开始动笔写,我自己也知道原因,大概就是我不知道写什么好。

 而令人惶恐的是,同样的问题也出现在了我写信上。先前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要写出来,而最近这段时间,感觉自己就像一块皱巴巴的抹布,再怎么用尽拧,似乎也挤不出什么水来了。是我读的太少了吗,还是我想的太少了?似乎我所看的书,所看的电影,所经历的事情,都不值得一提,都无话可说。我的生活似乎一潭死水,别人问起我过得如何的时候,我总是回答就那样吧,没有什么令人激动的话题可以拿出来分享。所以我不擅长聊天,讨厌社交,却常常虚度时光。和别人聊天浪费时间,那么和自己独处似乎也没有什么益处,无非就是在知乎上假装关心天下大事,在朋友圈里点赞他人的生活,而自己却毫无可以炫耀之处,甚至连将来想要做什么都不是很清楚。

  大四的学长学姐的研究生申请将近结束,当别人问我想要申请什么专业的时候,我却总是回答不知道。好像我对电影没有那么大的热情,但好像我对所有的事情都没有那么大的热情,做什么都可以,但又什么都不想做。

  苏格拉底说,未经审视的人生是不值得一过的。于是我仔细审视自己,审视我的灵魂和我的肉体,没有一处令人满意,没有一处可以洋洋自喜:因这是一个多么无趣的灵魂啊,这是一具多么平庸的身体啊。我不明白他人对事物的热情从何而来,就像盲人对彩虹的颜色毫无认知,哪怕他人用再多绚烂繁复的辞藻去形容颜色的美丽,我却依旧对此保持一无所知,并毫无头绪。

  读庄子的《齐物论》,读到朝三暮四的故事,很有意思。猴子们为朝四暮三的变化而欢喜,而训猴员却深刻意识到四加三等于七。于是Ellen说,要成为圣人,必须要对事物的整体有所认知,也要对具体的差异有所了解。我不禁想到《重版再来》里关于运气的说法,一个人的运气是有限的,于是要把运气用在你想要的事物上。平日中的帮助他人积攒运气,不去追求奢侈的物质生活,只是为了能把这宝贵的运气用在出版的书上,为了畅销以及重版再来。

  其实想想也并非毫无道理,或许人们的一生运气就是七,而我们就如同那些猴子,分不清朝三暮四和朝四暮三的区别,对某些小便宜沾沾自喜,却忘记了,自己的运气所剩不多。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期望把我的运气用在寻找自我上,希望我能够寻找到真正的自我。

  祝一切都好!

  十一月二十八日 二零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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