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战殇记(1)

真是一个好天气啊,今天换岗之后去钓鱼吧,听说营寨旁边的小河里有不少应季的青花斑鱼,何心略微懒散的想着。

  扶了扶有点歪了的头盔,抬头看了看有些刺眼的太阳,大大的打了个呵欠,却不巧被兵长发现了。

  “何心!你个没骨头的,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兵长张护大声呵斥道。

  “好好好,”何心心不在焉的应和着,心里却还在惦记着肥美的青花斑鱼。

  张护见何心这幅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他们是戍边战士,但毕竟已经整整五十年毫无战事了,任是谁来,怕也都是一个样子。多说无益,也只好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嘿!何心!一会换了岗,我们去营寨北面的河里钓大鱼可好?”一个生的眉清目秀的小兵凑到何心旁边,用肩膀撞了撞他问道。

  “巧了李畅,我也这么打算来着。”何心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刚才还在苦恼自己一个人去怪没意思,这下好了。

  那眉清目秀的小兵名唤李畅,是何心从小到大的玩伴,二人同于新归九二年生,只不过李畅是在三月初春生,而何心则是小了他大半年,是腊月的生辰。

  “你俩在那嘀咕什么呢,莫不是又要去触犯军规,摸出营寨去钓鱼?”一个黑瘦的身影也凑了过来,高高的仿佛是一节竹竿。

  “嘘,吕法你可小点声,被别人听到了,我们怕是又少不了一顿责罚。

  放心吧,我们定是会给你也带去一份肥美的鱼肉,你就放过我们可好?”李畅一回头,见是吕法,松了口气,笑嘻嘻的说道。

  吕法一本正经的黑脸上写着不可思议,“你居然还没吸取教训,还想着来贿赂我?上次的军棍可还舒服?”

  “好了好了,不去就是了,不去行了吧,我的副兵长,”何心不满的说道,“亏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

  “交情归交情…”

  “得得得,我们知道了还不行么,你又要开始啰嗦了,”何心见状赶快打断了吕法,要不然又是一顿说教。

  “我这还不是为你们好,特别是你,何心,你叔叔去世前嘱咐我,要好好看住你,别让你惹什么乱子,我不能食言,”吕法依旧是一本正经。

  “知道了知道了,张护来了,快散开吧。”何心眼尖的看到城墙下探着头,朝这边望过来的兵长,挥挥手,示意他们两个散开。

  其实他这也是在逃避吕法继续说下去。想想自己相依为命的叔叔去世,竟已经是两年又半之前的事情了,何心怔怔的看着远方,回想起过去的事情。

  这吕法也是和他们二人一起长大的,只不过比何心和李畅两人都年长一岁,所以处处都像是大哥般管教着两人。

  看着有些发愣的何心,吕法也就作罢,没有继续说下去。李畅也没有多说什么,朝吕法吐了吐舌头,便和他一同散了去。

  三人本都是北方人士,生在皇城北部山林中的一个小山村里,两年前满了十五岁,被征了兵役,跑到这国土最南端来戍卫城墙。

  虽说是戍卫边境,但皇朝已经有整整五十年没有战事了,所以虽然没有很轻松,但至少都无性命之忧。

  只是此地过于南端,以至于气候温度都和家乡迥异,再加上路途遥远,三人已经两整年没有回过家了。

  现在的他们期盼着只等再过一年,兵役服满,就领了饷银回老家置地盖房娶妻生子,就如同老一辈人一般,安静的度过一生。

  何心站在城墙之上,遥望着远处奔腾的黄河,隐约间竟看到河对岸似是有几个的小黑点在移动。

  一开始只有那么零星几个,他并没有在意,以为只是窜出大泽的小动物。

  但没过一会,那些小黑点竟然越来越多,待到他们临黄河近了一些,眼尖的何心发现这些小黑点,不是别的,竟然是人!

  来不及多想,何心转过头去,朝着传令兵的方向大吼了一句,“有敌情!”

  可能是五十年毫无战事,导致整个戍边军队有些涣散,那传令兵竟然有些呆呆的看着何心,似是不太懂何心在喊些什么。

  何心见那传令兵还有些愣神,他连忙比划着指着河对岸的方向。

  此时传令兵再一看,给他惊出了一身冷汗,但好在平日里训练还算过关,脚下也不含糊,一溜烟赶快跑着去报告了。

  看着聚集在河对岸越来越多的黑点,何心眯起眼睛,想要看个仔细。

  只是虽然他目力过人,但却无奈距离太过于遥远,依然难以看清楚对面的情形,只是按照河对岸这种集结速度,怕是没多久,整个对岸将被彻底占满。

  而且,更可怕的是,如果这些小黑点都是“敌军”的话,那将会是怎样一个庞大的军队啊!

  黄河滩总督府

  正红色涂漆的四个立柱分立在总督府西北,东北,东南,西南四个角上,黄河滩三个遒劲的大字被题在正厅正上方,一走进屋子便能看见。题匾下面正正的挂着一幅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插着不同颜色的小旗帜,画着各种不是很让人看得懂的图标和符号。

  此时,一个铁塔般身材的人正站在那副地图面前,背着双手,背对着这正厅中的众人。

  正厅里的一众人等则是如临大敌,面面相觑,却又不敢开口说话,只能是默默地等待着那似乎已经变成雕塑的人物先张嘴说话。

  许久,那铁塔才转过身来,只见此人一双大眼炯炯有神,瞳孔如同墨一般漆黑无比,似是能吸引人的心神一般,盯着自己面前的一众人,似是要将他们看个通透。两条浓眉张扬的飞入鬓角,黑发如瀑,垂至腰间,粗犷无比。

  “对岸的情形你们已经知道了,可有谁有什么要说的?”那铁塔用深沉的声音说道。

  一众人等纷纷低下头来,躲避那如电一般的目光,不敢与之接触,低着头低声说道,“末将随时听候总督调遣!”

  被称为总督的人略微抿了抿嘴,似是有些不屑,只是那表情转瞬即逝,并未被谁捕捉到。

  “罢了!史校尉,你派一队水性好的人马出南城门,尽可能接近黄河,最好能渡江过去,能收集多少消息就收集多少!现在就去!”虽然不是很满意,但他依然发号施令道

  “末将领命!”

  “费校尉,你给我寻来十个最骁勇善战的猛士出来,但是要机灵,越快越好!”

  “遵命!”

  “其他人,维持原有部队不变,安抚士兵,即刻起进入战时状态,巡逻放哨人手增加两倍!都去吧!”说罢,总督再次背过身去,只是这次他没有负手在背后,反而抱起了臂膀。

  待得厅内一众人等离开了,那总督才放下来自己的双手,垂在一边,若是仔细看去,竟能看到他的右手在轻轻地颤抖。

  看着面前的地图,总督默默的说道,“五十年了啊。”

  发现敌情的军情像是飞出巢的燕子一般,已经传遍了整个军营,一时间军心慌慌,有人兴奋,觉得这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有人害怕,毕竟皇朝五十年无战事,大部分人早已习惯和平的生活,这下可能要打仗,又不知自己未来是死是活,心中十分不安定。

  何心倒是有些无所畏惧,一是他年轻,如今也不过方才十七岁,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再就是得益于生长于北方山林当中,他竟是比许多二十出头的青年更要来的高大些。

  外加他自小跟随叔叔习武,一身本领也算是在营寨当中小有名气。毕竟即便仅仅凭借着这一身的本事,在想通危急的情况下,他活下去的概率也要比常人大一些。

  “嘿,何心你倒是和我说说,那敌人长个什么样子?不是你最先发现的敌情么。”李畅凑到何心旁边,眉飞色舞的说道,“你眼睛果然好使,我这远远地,只能约莫着看到一个个小黑点。不过啊,这可是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只等这次打起来,我也混个校尉做做。我这身本领,放在平时,窝在那废柴张护手下做个小兵也就罢了,但在如此非常时分,想必就是我出人头地之时!”

  “你倒是会想,只是这战争五十年来没人经历过,谁知道我们会经历怎样惨烈的战斗。莫不说你一人能在那千军万马中翻出什么风浪,就算是我们一整个百人团,怕也就是翻翻水花,就消失在那铁甲洪流当中了吧。”何心说道,“而且当时看见的时候,由于距离实在太远,我看得却是十分不真切。只不过大概看了看人数,简直就是多如牛毛。”

  李畅刚要继续说话,却被一边的吕法打断了去,只见他面色有些凝重,低沉的说道,“莫要轻易胡说,何心也不过是看到了一些人,能不能打起来还是另一回事。”

  吕法顿了一顿,嘱咐道,“即便是真打了起来,上了战场,我们三人好在分在了一起。但千万记得要跟紧了我,这样也好互相有个照应。无论如何,我是不愿你们任何一个人出什么差错的。”

  “你说的是,你我兄弟三人,就算是没办法出人头地,但也千万莫缺了一两个人!”见得吕法如此说,李畅难得的沉稳了下来,只是很快又跳脱了回去,“但要是要有机会,怎么也要杀敌方一个小头头拿回来邀功!”

  “得了得了,你就吹吧,”何心见二人也不是很害怕,便也放下心来,心中默默说着,是死是活都是命数,但好歹有这两人陪伴着自己,倒也不需要怕。

  “吕法出列!去找史校尉报到!”张护突然走进营房说道。

  “是!”吕法也不啰嗦,拔腿就走,他自知史校尉一向讨厌人吃到。

  只是在出门前,他看了何心二人一眼,含义复杂。

  何心微微点头,意思是告诉吕法不必担心,放心去便是

  但吕法前脚刚走,后脚便走进来一个不认识的小头领模样的人,问道,“你们这里可有何心李畅二人?”

  “回百夫长,正是这两人,”张护朝着他们二人一指,回道,“不知是何事?”

  何心这才注意到,那人胸前果然佩戴了一块百夫长的令牌。

  “领总督令,命这二人即刻到二军费校尉处报到!跟我走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

  何心他们本是在一军史校尉下面的,所以刚才张护传令,吕法也就去报到了。

  只是眼前这种跨军传令的情况实在不多,而且还是总督令,这让何心他们心下有些突突。

  正在何心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张护喊了一句,“还愣着干什么,等着军棍呢?”他们这才回过神来,赶快走出门去。

  一出门,那百夫长果然在等他们。“快点,莫要耽误了军情!”

  一路跟随,百夫长边在前面领路,边问道,“你二人今年多大年纪?”

  “回百夫长,我二人今年都十七整,”李畅回答道,“敢问百夫长,费校尉那边叫我们去,可是为了什么事?”

  百夫长略一沉吟,“罢了,反正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你们二人可是参加过上次的军擂?”

  “回百夫长,确有此事,而且我拿了第一呢,”李畅十分自豪的说道。

  “那便是了,这次应该是有个机密的要差需要你们参与,至于内容,我只是个百夫长,却也不是很了解,只是听说这次似乎聚集了全黄河滩的好手一起。具体的事务等去了费校尉那里,他自然会告诉你们。”

  “只是你二人竟然如此年轻,倒是我没有想到的,看你们拿了名次,想必本事肯定也是不错。只是现在算是非常时期,任务可能会很危险,还希望你们二人能小心为上啊!”那百夫长胡子一把,看起来约莫四十岁出头,怕是家中有和何心二人差不多大的小孩,看到他们就想起来自己孩子,不免多嘱咐了几句。

  何心二人还是很感激的。

  聊着,三人便到了一个插有一顶黄旗的营帐,营帐门前左右各有一个守卫挺得笔直站在那里,手中各持一根红缨长枪,腰间别着一把半月大刀,一身铠甲朴实无华,却有股隐形的气势,让人心生戒备。

  但百夫长似是没有感觉到,只是拱了拱手说道,“令费校尉命,带了他要的何心李畅二人前来,”

  “等!”其中一人只说了一个字,便抬腿走入营帐当中。

  就在他一抬退的瞬间,何心李畅二人竟下意识的将手抓向了腰间的刀柄,但这个动作却生生被另一个护卫瞥过来的一个眼神给钉在了半空。

  直到他又目视前方,两人的手才算放了下来。

  这一切说起来长,但其实也就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

  何心和李畅看了看对方,读到了对方眼神中的诧异,他们没有想到从两个简单的护卫那里,竟然会受到如此大的压迫感,以至于在那个进入营帐的护卫移动的瞬间,他们二人竟然下意识的想要拔出刀来。

  更可怕的是,二人如此微小迅速的动作,竟然会被另一个护卫在那一瞬间发现,并且只靠一个眼神就能制止住他们的行动,这实在是一件让人费解的事情。

  想当初二人在军擂上分获一二名的时候,他们不免在内心中骄傲了一番,觉着军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正因如此,李畅才会那么跳脱的吵着说要上阵杀敌,建功立业。虽然何心还在嘲笑李畅吹牛,但心中其实也是有着和他类似的想法的。

  毕竟二人从小就在山林间长大,在那种半野生的环境当中练就出的体魄,自然不是常人能够比拟。

  况且他们二人自小就跟随何心叔叔习武,一身武艺,不说多么出类拔萃,但也绝对是基础极为扎实牢靠的。

  只是他们仅仅靠着这些,就妄想轻易的有所作为,还瞧不起军营。现在再看来,二人自觉真是井底之蛙,仅仅是面前这两个校尉的护卫就能给自己造成这么大压力了,那其他深藏不露的人该是会有多可怕啊。

  想到这里,二人原本还算自如的心情,变得越发的紧张了起来。毕竟他们将要面对的,是并不熟悉的校尉,还有看不清的未来。毕竟,既然自己的军营当中就有这样的人,那敌军当中自不必多说,定当也有如此人物才对。

  自己若是和这等人物对上,能有几分活下来的希望呢?

  正在他们二人胡思乱想之间,先前那护卫便从营帐中走出来,让开了一人能过的通道,示意他们进去。

  “好了,你们二人进去吧,这里应该没我什么事了。”百夫长见状说道,然后抱了抱拳,便离去了。

  李畅还是老样子,一马当先的走了进去,何心也不废话,毕竟少年心气,想着,管他是什么呢,先进去再说。

  营帐里灯火通明,一张方桌上摆着一些杂物,桌子后面站着一个并不是特别魁梧的身影,他正面对着挂在墙上的一副地图出神,除此之外,营帐内再无他物了。

  两人见那人也不言语,自知不好先说什么,便也只好呆立在一边,默默观察着这个比他们的营房大不了多少的空间。

  这里面一切都很整洁,桌上的杂物也不过是笔墨纸砚和烛台之类,边角处倒是工工整整的摞了一堆书信,封面用官书写着“密”字。

  正在二人百无聊赖之际,那人终于转过身来,只见他方方正正一张国字脸,一对浓眉下是一双眯缝着的眼,塌鼻梁,厚嘴唇,像极了官府人家门口立着的石狮。

  但虽然面目长得并不如何,甚至可以说是下等面相,可是何心二人却丝毫生不出任何鄙夷之意,却反而隐隐有些敬畏之心,实在是奇怪。

  “都进来吧!”那人声若猿猴,自是奇怪,但却有莫名的威严在其中。

  话音刚落,营帐里陆续的进来了八个形色各异的士兵,其中两个便是刚刚守卫在门口的两人。

  一时间,营帐内十一个人,悄然无声,似是呼吸声都已消失不见。只是十个人都目光炯炯的看着面对着他们而立的那一个人——费校尉。

  费校尉环视一圈,缓缓地继续说道,“此次军令,你们十人为一组,以奉贤为首,将此信件送回皇城兵部,切不可遗失,这也是你们唯一的命令,可有疑问?”说完,他便将那信件收好放在了桌子上。

  其中一个门口的守卫走上前去,将信件收回怀中。想必,此人应该就叫做奉贤了。

  “谨遵校尉口令,没有疑问!”十个人低声说道。

  费校尉满意的点点头,“即刻启程,不准许有任何耽误!”

  “是!”话音刚落,距离营帐口最近的人——之前的守卫之一便领头走出营帐去,何心二人心中虽然依旧疑惑,但也跟随着他们走了出去。

  出了营帐,之前那守卫奉贤便看着剩余的人说道,“一刻钟之后,营寨北门集合,违令者,杀!”

  一听此话,何心二人肃然,赶快朝着自己的营房跑去,李畅边跑边说,“看来刚才那人便是那什么奉贤,当真深不可测,刚才在营帐门口,我差点就忍不住要拔刀劈过去呢!”

  “是啊,没想到你也是这种感觉,”何心回道,“本以为这营寨之中你我二人已经是佼佼者,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强横之人,我们当真是井底之蛙!”

  “但我们也不必妄自菲薄,当年何叔叔可是说过,你我二人本是天纵之资,待以时日,必成大器。”李畅得意的说道,“这次任务,必是我们飞黄腾达的第一步!”

  何心心下也觉得如此,但话到口边,还是变成了,“我叔叔也不过一届村夫,他虽曾如此说过,但我们还是小心为上,我自觉这次任务不是什么容易的差事。”

  “必然不容易,若是容易了,哪里还有我们的份!”

  谈话间,二人已到自己的营房当中,环视一周,见无人在,心下纳闷:这时间本是晚饭之后,不应如此冷清才对。

  再看自己铺上,二人发现上面有封简单的书信,上面附有“法”字,这必是吕法留给他们二人的。

  时间紧急,拆开这信,二人才知道,吕法也是被抽调走去做什么要务去了。“没想到这老小子也有要务,看来今天真真是我们三人的大日子!”李畅眉飞色舞道。

  “希望是真的大日子,而不是坏日子,少带东西,准备走!”何心催促道,“对了,给他也留一封信吧,省得等我们回来,他又要少不得啰嗦我们!”

  “是了是了,这婆婆妈妈的家伙,”李畅不耐烦的说道,但笔下却没闲着,飞快的在吕法留给他们的信末简短的回了几个字,“我二人同去执行要务,待得回来,再去城寨北面钓大鱼。”

  写完,何心看了一眼,笑骂道,“你这混蛋,还惦记着钓大鱼,吕法见了怕是会气死。”

  “哈哈哈,管那么多作甚,走罢!”说完,二人匆匆便离去。

  一刻钟后,营寨北门。

  奉贤盯着剩余的九人说道,“灵活起见,我们分为两组,各五人,左半边四人随同我,剩下的人跟随管常作为另一组,现在上马!”

  那守卫奉贤毫无废话,飞快的分配好了两组人,便领头骑上身边的高头大马,绝尘而去。

  其他人也纷纷照做,紧紧跟随。

  出发时其实已经入了夜,好在今夜月光明亮,照在官道上,路也看得清清楚楚,十人十骑才能飞快的疾驰。

  这段路何心也算是熟悉,因为例行休假的时候,他们会从黄河滩一路到皇朝最南端的河谷城去玩乐一番。虽然地处边疆,河谷城实在没什么好玩的,但再怎样,也要比营寨里强上一些。

  过了前面的急弯,便是通天峡谷,只要再过了那只得见一线天的通天峡谷,就算是彻底进入河谷城的范围了。

  何心一路在琢磨着,为何要连夜赶路去呢?而且经过这一路上的观察,仅仅是自己这五人小队里面,身手和自己差不多的就有两个,这还不算那气场强大的守卫奉贤!

  就是不知李畅那组是如何,但照这样看来,怕是也差不到哪里去!这样一只堪称精锐的队伍,竟然也要夜间疾行,真是不知道在防范谁。

  想到这里,何心突然激灵一下,难道是防范黄河对岸的敌人?!

  还来不及多想,刚刚转过急弯的这一小队人,忽然被黑暗笼罩了进去!原来他们已经进入了通天峡谷当中,月亮早已不见踪影,只能隐隐的看到直直的前方有一点点的光亮,那里应该就是出口了。

  只是突然失去了月光,黑暗像是一张幽幽大口一般,似乎想要把他们的勇气吞噬殆尽。

  但一切根本来不及多想,奉贤便一马当先冲进了黑暗当中,眨眼就只剩下马蹄的哒哒声从前方传来,剩下的人也没什么疑虑,一头冲进了峡谷当中。

  峡谷很窄,只能勉强容纳两匹马同时并排缓行,疾驰的话,一匹马都很勉强。

  马上飞驰着,何心仿佛都能感受到两边峭壁上伸出来的锋利的边缘就在自己身侧,隐隐的撕扯着他的衣服。

  平时只需要一刻钟功夫就能飞奔过去的峡谷,在这片黑暗当中,却显得格外狭长,似乎在这里面,连时间都变得粘稠了起来。

  随着越发的接近出口,何心仿佛感觉自己的心跳动的越发的快了,好像有个声音在跟他说,快点,再快点,只要冲出这片黑暗就安全了!

  突然,眼尖的何心在适应了前方的光亮后,竟发现在出口处,齐整整地

  站着一排白衣人!刚才由于被黑暗所笼罩,再加上全身的感官都注意着亮着的出口,一行人竟然对这一排人毫无察觉!

  只是这一排白衣人的打扮似乎很眼熟,是了,河谷城城主的白衣卫士就是这一副打扮!这大半夜的,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领头的奉贤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略一沉吟,低声喝道,“吾等乃黄河滩派出的特使,军令在身,尔等速速退散!”

  声音远远地传开,但那一排白衣人似是没听见奉贤的低喝一般,依然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阴暗和明亮的分界线处,毫无离开的意思。

  “杀过去!”奉贤也不废话,下达了最后的指令,便一马当先朝着白衣人冲了过去,手中红缨枪竟在黑暗中隐隐发亮!

  虽然奇怪,但何心也只得拔出刀来,默默的希望这群白衣卫士能让开一条路,毕竟屠刀绝对不是向着自己人砍过去的。

  说时迟那时快,两队人马迅速的接触了,那奉贤手中的红缨枪嗤的一声插进了挡在他前面的白衣卫士的身体里,鲜血瞬间染红了那一袭白衣,那白衣人硬生生被奉贤挑着冲出了十米,才被奉贤摔落在一旁。

  白衣之上的鲜血在惨白的月光之下竟然显得有些发黑!好是奇怪!

  紧接着又是嗤嗤的几声,一瞬间,那一排白衣人竟是被奉贤这一小队人马冲的七零八落,断肢残躯到处都是,鲜血内脏撒了一地。只是奇怪的是,这短暂的一场交战,除了马蹄声和白刃入肉的声音,竟然毫无其他的声响。

  何心看着被自己用刀背敲飞的那白衣人,发现他面目表情呆滞,也毫无痛苦的表情,就好像,就好像他们原本就不是活人一般!

  何心心下瞬间闪过万种念头,但却生生被他压了回去,此处如此诡异,实在不宜久留,多留些心思在周围罢!

  这件事当然不止何心发现了,领头的奉贤在红缨枪插入那人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杀了”一个死人。心下虽然疑惑,但多年的训练让他默不作声,只是注意到后面那年轻人的反应,心中也是暗暗惊奇。

  这五十年来毫无战事,这年轻人怕是也没见过死人的。但在这么一个诡异的晚上遇见如此诡异的事情,他竟然还能如此镇定,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怎的。

  普通人,便是仅仅见到被前面的人劈成两半的尸体恐怕就颤抖不已,甚至会开始呕吐了,这小子竟然看起来还在默默琢磨什么事情,真是有趣。

  但军令在身,奉贤也顾不得多想。原本今日还打算在河谷城休憩一番,但按照现在的情况,他临时决定,连夜赶路!

  小半个时辰之后,几人已经接近河谷城的外城了,只是这大半夜的,竟然远远地能看见丝丝火光!

  奉贤右手一立,示意几人停下,他自己则是四处看了看,发现了官道旁一棵高高的树,从马上翻下身来,三两步便爬上树冠,如同猿猴一般,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过了好一会,众人才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奉贤再次从树冠中爬出,脸色有些难看,走回来,低声和管常说了几句什么。

  二人商量了一番,便再次下达了一个奇怪的指令,下马,进林!

  这一下何心眉头一跳,按照之前的样子,军情必定极为紧急,但现在竟然放弃官道,转而要进林子,看起来是要绕路,但这河谷城分明就在前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军人服从的天性让一行人也不废话,下了马就开始了步行。

  林中幽暗无比,路当然不如官道好走。偶尔才有一点火光远远地透过林子照进来,只是寻常人实在是看不清楚外面到底什么情况。到了距离林外近一些的地方,奉贤更是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的穿过林子,像是生怕惊动了什么东西一般。

  只是一般人虽然看不清外面,但稍微靠近林子外面的时候,何心这个山林里长大的家伙目力惊人,却是能够透过影影绰绰的树枝,隐隐的看到了外面的情形。

  白衣人!好多白衣人!密密麻麻的白衣人将远方一座黑黑的建筑物围了个水泄不通,至于那建筑物,恐怕就是河谷城的城墙!

  更让何心头皮发麻的,是这些白衣人,惨白的脸上竟是也没有一丝表情,甚至这么多人驻扎在这里,却一点多余的声响都没有!怪不得奉贤小心翼翼到如此地步!

  心下骇然之际,何心靠近了李畅。二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下眼色,含义很明显:事情很诡异,注意安全!

  奉贤漫不经心的瞥了何心他们二人一眼,没有说什么,一行人就继续如此默默的赶路。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火光终于被彻底抛到了身后,但奉贤又硬是走了一刻钟,才命众人再次返回官道。

  看着身后远远地火光,原本一刻钟都不需要的路程,因为进林绕路,愣是走了一个多时辰,何心越发的觉得这次“要务”实在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恐怕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但越是危险的时候,何心却越发的冷静,甚至在他的内心深处,隐隐的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沿着官道又走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一行人便到了一个岔路上,一条路向北,指向通天崖,至通天城然后就能回皇城。只是路程虽近,但却是最不好走的路,只因通天二字。去通天城的路要翻七座大山,这七座大山,一座比一座要高,通天之名也是由此而来。

  这七座大山连在一起,还有个形象的名字——通天阶,传说当中,若是能在一定条件下步行通过这通天阶到达最高的通天山,那是可以成仙的。据说皇朝的创始人炎黄二帝便是七步跨过了七座大山,羽化成仙的。

  另一条路则是向西,虽然绕远,但出了河谷城这里的河谷盆地,经过皇朝南部第一大城——辽城,便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只需十日快马,便可抵达皇城,相对容易前行。

  站在岔路面前,奉贤看了一眼管常,说道,“管常你们走西面,我带他们朝北去,军令要紧,切记!”

  语毕,奉贤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这是副本,你带着。”

  另一守卫管常接过副本信件,略一点头,带头先行飞驰而去。

  李畅跟随着管常飞驰而过何心的时候,轻飘飘的留下了一句,“皇城见!”便一个转弯,消失在了何心的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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