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夏天和你的故事
Part1
胡繁星第一次遇见张宇恒是在少儿夏令营的助教培训那天。她来得早,坐在第一排低头玩手机,突然听见有人说:“大家把桌子往后移一移。”抬头对上张宇恒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恍神。
原本以为他是这场培训的主讲,可是营长在上面讲得唾沫横飞,一上午,张宇恒都坐在角落的位置一言不发。繁星偷偷地瞄了他很多眼,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她觉得张宇恒浑身上下都有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神秘。
终于到了下午培训美语戏剧的时候,繁星听说过,在营地里要教小朋友演一幕英文舞台剧,还要跟着音乐跳简单的舞蹈。
营长说舞蹈的部分由张老师教给大家,一边的张宇恒终于走到了所有人中间,开始给大家展示要学的舞蹈动作。跳舞的张宇恒和刚才看起来很不一样,好像变得生动了很多,重要的是,繁星觉得这样的张宇恒看上去特别酷。
趁着休息的间隙,张宇恒走到繁星面前问她:“你叫什么名字?”繁星看着他好看的眉眼,心跳好像都漏了一拍,她不知道那么多新人里他为什么独独问了她的名字。
后来搭班的名单出来的时候,她看到她的名字在张宇恒的下面,繁星承认,当时的内心是窃喜的,因为他们带一个班,她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地认识他了。
Part2
自从遇见了张宇恒,繁星就特别期待夏天的到来,期待夏令营的开始。
张宇恒告诉她,他每年都会来夏令营,算上今年,已经第五年了,算是营地里的老人了,所以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他。
繁星确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其中最想问的就是当初还不认识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多新人里只问了她的名字,是不是因为她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最终问的却都是需不需要自己准备被子,这样无关痛痒的琐碎问题。
到了进营地的日子,繁星拖着硕大的行李,跨过大半个城市,终于找到了营地,远远地看到在营地门口等她的张宇恒,突然觉得见到了熟悉的亲人那般安心,路途中的那些波折都变得不值一提。张宇恒接过繁星的行李,轻车熟路地领着她去宿舍区,带她认从教学区到宿舍的路,明明才见了第二面,可对于张宇恒,繁星却有一种相识多年的亲近感。
关于做助教这件事,繁星的心里其实是很忐忑的,当初一冲动,怀着试试看的心情去面试,没想到竟然顺利通过了,但是要说实际经验,几乎为零。
繁星是个很恐惧讲台,恐惧人群的人,因为她很不习惯成为目光的焦点,面对很多人她就会特别紧张,即使准备了很久,一站上讲台就会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有张宇恒在,繁星的忧虑就减轻了大半。
第一天主持开营仪式的时候,隔壁的班级偶尔传来吵闹的声音,自己班里的学生就已经被张宇恒管的服服帖帖,端端正正地坐在下面了。繁星承认,对张宇恒还是有那么点崇拜的。她在教室的后面偷拍了一张他坐在讲台上的照片,定格在手机屏幕上的张宇恒看上去那么随意,却又毋庸置疑。
出游那天,张宇恒有事请了假,管理班级的重担一下落在了繁星和另一个搭班茉莉的身上,出游是件让人听着就向往的事,可是带着学生出游可完全不是件轻松的活,要时刻关注学生的安全,还要面对一些不可预估的突发状况。
繁星带着半个班参观科技馆的时候,走出一个馆,点了点人数,就发现少了一个,她瞬间紧张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好在往回找的时候发现了那个专心致志趴在展柜上,全然没有发现自己脱离大部队的学生。经过这么一段小插曲,繁星更是不敢放松丝毫。她真诚地在内心祈祷,这一天赶快平安地过去。
终于到了集合回营地的时间,繁星带着队伍走到科技馆门口,看见不远处,夕阳的余晖里,因为逆光而浑身都被金色光芒包围的张宇恒,他歪着头微扬着嘴角对她笑,要怎么形容那一刻的感觉呢,繁星觉得就像是久别重逢那样,美好到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幸福。
如果可以,繁星真希望能把这个世界隔离开,把所有的背景都虚化,只剩下她和张宇恒两个人。
一起上了车,张宇恒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还顺利嘛?”张宇恒边问边从背包里掏出一杯她爱喝的奶茶,“今天辛苦啦,喏,奖励你的。”
繁星嘴上抱怨着那个差点走丢的学生,心里却觉得美滋滋的,她觉得营地里的生活虽然每天都很辛苦,但是有张宇恒在,就充满了坚持下去的意义。
Part3
张宇恒不仅是繁星的搭班,还是C营所有班级的负责人。繁星会因为他对别的班级的关心而有一种失宠的感觉。她没想到在逞强说自己能排练好啦啦队以后,张宇恒居然就放任她不管,答应了别的班级的老师帮着一起排练的请求。
繁星带着自己班的学生经过走廊尽头的空地,看到他和别的班的女老师很般配的站在一起其乐融融地排着舞蹈的时候,就觉得心沉到了谷底。
找了一块空地给自己班的学生排练,可是教了三天的动作,学生却依然没记住,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在繁星的心里蔓延开来。临近吃饭的时候,茉莉来叫她,走到楼梯口,看见张宇恒帮着别的班排练的啦啦队已经有模有样了,对比自己班里的呢,突然袭来的委屈感让繁星的眼睛发酸,眼泪控制不住的直溢出眼眶,可是繁星觉得,让张宇恒看到自己这个样子特别丢人,她趴在茉莉身后,恨不得从此时此刻消失。
尽管繁星有意躲闪,张宇恒还是眼尖地发现了楼梯上情绪失控的她,他示意茉莉先回去带班,然后把繁星拉到了走廊的拐角。
“怎么了啊?”张宇恒细心地拿出纸巾帮繁星擦眼泪,她却只顾低着头一言不发。
“啦啦队带的不顺利嘛?”张宇恒耐心地问。
繁星微微点了点头,努力平复着情绪,“她…她们都记不住动作,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你总是帮着别人…”繁星看着张宇恒,神色里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吃醋了?”张宇恒捏了捏繁星的脸,觉得这个时候的繁星特别真实可爱。
繁星想点头,又觉得这样就把自己的一点点小心思暴露无疑。
“吃班级的醋,还是吃人的醋啊?”张宇恒摸了摸她的头,有点好笑地看着她,却发现她一副不想理自己的倔强表情。
“别闹了啊,再闹我可哄不动了啊…”
“没闹。”繁星仿佛捍卫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你知道的,我负责C营,不能放着别的班级不管吧。”张宇恒每次讲道理的时候都让人无法反驳。
“道理我都懂,就是不开心而已。”繁星撇了撇嘴。
“下午排练的时候去找你好嘛。”张宇恒到底还是照顾了她的情绪,“不准闹了啊,跟我吃饭去?”
繁星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像个小跟班,走到食堂的时候,班里的学生已经快吃完了,他们并排坐在一起。张宇恒默默地往繁星的盘子里夹了一块肉,张宇恒好像很喜欢往繁星的盘子里夹东西。每天的早饭都有一个煮鸡蛋,繁星记得第一天的时候,张宇恒问她吃不吃蛋黄,繁星说吃,然后他就理所当然地把蛋黄夹到了繁星碗里,说是不能浪费,后来只要坐在繁星旁边吃饭,他就会把蛋黄给她吃。
有时候,她觉得张宇恒对自己好像有那么点不一样,可是他对别人似乎也不错的样子,这不,有机会转头就帮着别的女老师和她竞争了。
下午排练的时候,张宇恒真的去找繁星了,他让繁星带着学生一起练一遍排练的成果。虽然很怕在他面前出糗,但她还是照做了。张宇恒斜靠在墙边,专注地看着有板有眼地领着舞的繁星,音乐停止后,他慢慢走近她,十分顺手地摸了一下她的脸说,“不错嘛,我还不知道我星星那么会跳。”
此话一出,后面的熊孩子立刻一阵起哄,繁星觉得她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调戏了。可是她怎么那么不争气地脸红了呢,和张宇恒的手接触过的皮肤微微发烫,连着整个人都觉得有些热,她闷闷地想,一定是天气太热了。
当天晚上查寝的时候,学生就围着繁星问,“胡老师,胡老师,张老师是你的男朋友对不对?”
“不是不是。”繁星觉得在学生面前可不能失了威严,便一本正经地否认。
“我都看到了,张老师摸了你的脸,他一定是你的男朋友!”
“我也看到了!”学生们你一言我一语。
“张老师…他手滑…”繁星应付着学生,火速撤离了现场。张宇恒,你做的好事,锅却要让我背,繁星的内心是崩溃的。
可是她不得不承认,说不是的时候有些违心,她其实是真的希望能像学生说的那样。
Part4
繁星最喜欢每天开完会查完寝的时候,因为她有机会单独和张宇恒说话,他们会一起并肩穿过长长的黑黑的走道,聊着和营地里有关无关的话题,繁星无数次幻想能偷偷地牵张宇恒的手,哪怕只是牵着手很安静地走着,但是也仅仅只停留在幻想,她没勇气去试探他的心。
这天开完会有些不一样,因为营长为了犒劳大家的辛苦工作,特地从荒山野岭外给大家买了夜宵,没有什么比食物更能治愈疲劳的心了。但是那么多老师在,繁星也不好意思总是伸手去拿心仪的食物。
散会以后,回到寝室,繁星摸了摸依旧干瘪的肚子,觉得不吃还好,吃了反倒有一种没有满足的惆怅。
“没吃饱吧?”手机屏幕适时地弹出了信息,张宇恒仿佛洞察了繁星的心思。
“其实还好啦…”她回复着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知道的,你没吃饱,别装矜持…”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繁星开门发现张宇恒在外面,“喏,从营长嘴里省出来的。”看见他往她手里塞的一大块披萨,繁星的眼里立即散发出了光彩。
“这样不好吧…营长会不会扣我工资啊…”
“不会的,要扣也扣我的。”
“吃完赶紧睡啊…”说完,张宇恒的身影就消失在黑暗里了,繁星觉得心里暖暖的,他好像很了解她,总是用他的方式包容着她,照顾着她。
Part5
营地里会跳街舞的几个老师一起组了舞团开了一节兴趣课,当然这其中怎么少的了张宇恒,繁星知道以后,私下偷偷贿赂营助把她安插在这节课上做助教。
会跳Breaking的王老师,戴着一顶鸭舌帽,展示了几个地板动作就收获了一票小粉丝,繁星看了不自觉得拿出手机录起了小视频,轮到张宇恒教的时候,繁星觉得她在旁边彻底沦为了花痴,她喜欢张宇恒坐在讲台上玩世不恭的样子,喜欢他用人格魅力征服熊孩子时得意的样子,喜欢他偶尔霸道又很温柔的样子,但最喜欢他跳舞的时候魅力满分的样子。
下了兴趣课回教室,繁星坐在后面回放着刚刚录的视频,张宇恒突然凑了过来,“王老师帅吗?”
“帅!”繁星不假思索地回答。
“拍视频拍得还开心嘛?”张宇恒的脸上挂起一抹虚假的笑容。
察觉到张宇恒阴阳怪调的口气,繁星抬头看到他整张脸都黑着,立刻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说错话了。
“没有,没有,哪有我们张老师帅?”繁星立刻讨好地夸他,却发现他还是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视频我删掉,马上删,别生气了…啊喂”繁星当着他的面把视频删了,却看他脸色依然不好。
“我错了…以后都不拍别人了…还不行嘛…”繁星最怕张宇恒生气,他虽然不会像唬学生那样用突然飙高的嗓音来进行气势上的绝对碾压,可是他会不跟她说话,她怕他沉默,怕他不理她,怕空气突然诡异地安静。
那之后,繁星就觉得张宇恒的状态始终不对,闷闷不乐的,晚上开完会,繁星终于逮到机会找他聊天,“你怎么了啊?”
“没事…”
“感觉你心情不好。”
“就是牙疼,觉得不太舒服,然后下午你又说别的老师帅,更不开心了…”
“吃醋了?”繁星想象着屏幕那边瘪着嘴的张宇恒,觉得特别有画面感。
“嗯…”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只在意你啊…”为了哄他开心,繁星决定暂时收起矜持。
“嗯,我也是。”
盯着屏幕上的这句话,繁星觉得心底突然很柔软,这算是告白嘛,她不清楚,但是不管怎样,自己在张宇恒心里似乎是有那么点重要的。
Part6
张宇恒的智齿疼了好几天,终于决定放弃抗争,去医院拔牙。
“拔智齿应该会很疼吧…”繁星皱了皱眉,想象着手术刀划开牙龈的场景,就觉得不寒而栗。
“那也没办法,不能把止疼药当饭吃吧。”张宇恒从容地耸耸肩。
“那你加油啊…”繁星努力向他投去同情与安慰的眼神。
“嗯…拔完有奖励嘛?”
“奖励?奖励啊…你要什么奖励?”繁星眨巴眨巴眼睛,不明所以。
“你看着给咯…”张宇恒露出一副你自己体会的表情,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是繁星觉得张宇恒的心思才是完全猜不透。
拔完牙回来的张宇恒,因为麻醉的药效还没全退,真实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面瘫脸,繁星看见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差点没笑出声,不过一看他投来的犀利眼神,刚准备咧开的嘴角立刻收住了。
看着张宇恒一下午都说不了话的样子,繁星多少还是心疼的。晚上查完寝,繁星照例享受着和张宇恒的独处时间,走到走廊尽头,张宇恒突然停了下来。
“奖励呢?”张宇恒的语气听着有点生气。
“额…啊…?”
“我等了那么长时间,居然没有?”虽然暗暗的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但是很明显的,张宇恒不满了。
繁星脑海里飞速运转着到底该怎么奖励,张宇恒的脸突然就凑近了,他的睫毛又密又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看得她的心跳频率都在慢慢上升,时间停滞了几秒,她踮起脚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蜻蜓点水般地吻了张宇恒的脸颊,然后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肇事逃逸一样迅速逃离了案发现场。留下张宇恒一个人在原地,心情大好地勾了勾嘴角。
逃也似的回了宿舍,繁星感觉自己的脸颊都有些发烫,她拿起手机想给张宇恒发消息,又怕刚才的一幕太尴尬。屏幕却在这时亮了:奖励太敷衍,下次要走心一点。
Part7
繁星希望能抬头就见到张宇恒的夏天永远都不会过去,可是时间就像掌心里的水,不论摊开还是握紧都无法留住。
张宇恒说由于要换工作的关系,这是他最后一次来夏令营了,所以想和他的舞团一起排一个开场舞,好好开始,好好结束。
张宇恒组织了各营的老师,一起排起了《宠爱》,他说之所以选这首歌,是因为老师和学生之间,也有一种宠爱。
最终演出那天,大家穿着同款的黑色T恤,繁星觉得就像和张宇恒穿了情侣装。歌曲中间的那段solo:就这样看着你,脸红红的呼吸,在我的世界里,你就是我的迪士尼。张宇恒牵着繁星的手走到舞台的中央摆pose,做了一个华尔兹里谢幕的动作,台下的起哄声此起彼伏地热烈。
这个夏天在这个舞台上好像就圆满了,可是到这里也结束了。手机里存满了张宇恒的照片,脑海里印满了张宇恒的样子,这个夏天有太多美好的回忆和张宇恒有关。
离开营地的大巴上,看着车窗外熟悉的教学楼,阳光的炙烤下蒸腾着热气的操场,两个月来的一幕幕都在脑海里倒带。看着身边眯着眼打盹的张宇恒,繁星觉得空荡和失落吞噬着她,眼睛不自觉地就红了,她承认自己是个泪点很低的爱哭鬼。
张宇恒的头在大巴的颠簸下慢慢倒向她,她往他身边凑了凑,生怕他的脑袋借不到力量依靠而觉得不舒服,感受到繁星肩膀的柔软,张宇恒就舒展开眉头,安然地咂咂嘴,一动不动了。
繁星总觉得画面有哪里不太对劲,该依靠着肩膀的人难道不该是她嘛。过了一会,张宇恒醒了,看见眼睛红红地盯着窗外发呆的繁星。
“舍不得我呢?”他在繁星耳边轻声说,她觉得张宇恒总能轻而易举地把她看穿,这样一点也不酷。
见她不回答,张宇恒把繁星的脸拨过来看向自己,然后薄薄的嘴唇慢慢贴近了繁星的嘴唇,“以后只能是我星星,听明白了嘛?”
“额…好像…没有?”繁星楞楞地由着张宇恒摆弄。
“怎么那么笨呢。”张宇恒搂住了繁星的肩膀,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挪了挪。他好像永远都很霸道,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可是好像不重要,繁星的心里有一种烟花绽放的感觉。
繁星想,再迟一点可能就遇不到你了啊,再早一点也许故事就不会这样书写,真的很高兴遇见你啊,张宇恒,我知道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