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不太喜欢进电影院,虽然我喜爱电影。我甚至都不认为电影是一种适合集体进行的活动,只是电影院有着更好的视觉听觉优势,让众人分担票价来获得一种特殊体验。
或者更多的人“去电影院”只是个幌子,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男女约会,或者家庭聚会,或者一个人打发时间。
实际上电影院的音效优势很不适合我。我小时候得过中耳炎,现在加班多了休息不好,依然会耳朵疼,所以电影院里的一般音响效果对我来说都分贝过大了。如果问我最痛苦的观影经历,还真不是《xxx的那五年》《xx天使》之类,而是四个小时的《变形金刚4》,震得耳朵嗡嗡直响。因为和朋友一起看的也不便中途退场,终于结束后,我几乎快耳鸣了。
对于我这种啤酒爱好者来说,伴着啤酒观影经常会有特别的感受。前几天重温《杀手里昂》,当玛蒂尔德坐在楼梯口,手里捏着烟,双脚在梯井处悬着荡来荡去,冲着黑衣黑帽墨镜的里昂说一声“hi~”,之前看这段时总觉得影片高潮未至,着急看后面的热闹部分。这此我突然涌上了一种无可名状的眩晕,不是因为玛蒂尔德过早成熟的眼神,也无关里昂的黑铁塔外形,是那个12岁的姑娘已经看透了世间事,对眼下的一切充满迷茫,觉得自己像浮萍一样无所依靠。她觉得孤独,又任性地把这种孤独以孩子的方式展示出来。那一声“hi~”才不是打招呼,是那个委屈懵懂的小姑娘在扯着嗓子喊:大个子你来和我说句话呀!
——在那种微晕的时刻,脑子里想事儿会绕道走,会获得特别的奇妙体验,那是我在神清智明的时候怎么努力都无法获得的。一个人观影也更有助于开脑洞,倘若有同伴在旁,只要他说一句“里昂真酷”,我势必也得补一句“波特曼从小是个美人胚子”,你没法子和他解释说:她手指夹的不是烟,是彷徨,里昂穿的也不是黑风衣,是孤独……
试想下在影院看这部电影呢?是的,荧幕够大,音量、混响都足够,但是坐久了还是屁股不舒服啊,担心影响别人和错过片段也不便离开座位。啤酒没得喝了,爆米花可以吃,但甜食容易让脑子秀逗,以及手指肚上粘满不舒服的黏腻感受。万一有人在影厅里大呼出声“啊呀女神波特曼”,那真是瞬间出戏了。
去年去影院看《暗杀》,全智贤一出场,后座一个女人就说她演过《我的机器人女友》(绫濑遥),另一个女人说不是,然后俩人小声争执了五分钟,无果而终。期间我几乎要跳起来冲后面说“你们丫的闭嘴绫濑遥是个日本妞会来韩国拍政治片嘛!”然后接下来观影过程都担心她们会继续讨论,果然快结束的时候,她们又开始嘀咕那个叫夏威夷的男人不够帅,我作为一枚铁杆河叔粉儿只能默默咬着牙一脸黑线。
进影院带点喝的似乎很必要,像我这种一喝甜饮料就牙根发酸的也得带瓶矿泉水,不一定真的会口渴,但是万一看到好片子,真会口干舌燥,看到烂片,实在无聊也得低头咂口水。去年看《烈日灼心》时,从开头五分钟就跟着揪心,替邓超害怕,担心他斗不过段奕宏那只老狐狸,隔一会儿把水瓶口捅到嘴边抿一口,还没演一半儿一瓶水就不知不觉喝光了。
后半段的时候开始强烈想上厕所,又不敢错过精彩的,终于等到王珞丹和郭涛在船上争执的那场戏,我之前在预告片里看过,赶紧溜出去如厕。回来时观众厅里的笑声还没散尽,估计是王珞丹的裸背放松了大家的紧张情绪。
大前年《疯狂原始人》上映的时候,我和一个同事兼好闺蜜翘班去看。俩人先去商场里的云南餐厅点了米线,结果米线上得很慢,我们俩一人干掉一大碗后离影片开始只有五分钟了,百米冲刺一样冲进影厅。影片开始了才发现这是一部始料未及的催笑弹,闺蜜又是那种笑点很低的,在整个观影过程中大家的集体笑声平息后,她还要再笑一会儿。
电影结束后我们各自回家,第二天才知道,她半夜肚子疼得厉害进医院了。医生说是肠胃炎,问她是不是晚饭吃的食物不卫生。她说,挺卫生的,就是吃得有点撑。医生又问她是不是吃完后剧烈运动了,她犹豫半晌,最后只好点头。
后来我想,在家里看电影就不会发生这种“笑坏了肚子”的事,可以在房间里溜达着看,不用坐下。笑也不必憋着,可以敞开了笑,把对肠胃的伤害降到最低。
我甚至畅想过倘若将来有条件,可以在家里专门设计一间“影音室”,整个儿一面墙放投影大屏幕,其他墙面上设吸音材料,保证混响效果。窗户有完全不透光的挡扇,当然,门窗必须良好隔音,以免像《饮食男女》里老朱的唱K邻居一样招人烦,看电影时也能站着也能坐着也能躺着……还能像小时候那样头朝下、腿搭在沙发背上倒卧着看,咔咔咔。
昨天《大话西游3》上映,我因为要写一篇观影作文硬着头皮去电影院。电影还没开始,我握着票在售票台前面晃荡的时候,来了一对父子,小男孩十岁左右的样子,俩人还没定住要看什么。爸爸想看《追凶者也》,说这个导演以前听说过,男孩要看《大话西游3》,说周星驰的电影最搞笑了。争执不下的时候,那爸爸突然瞅见了站一旁的我,眯着眼睛问我:“姑娘你看的什么电影呀?”
我顿时慌了,结结巴巴地说:是大,大话西游3。当时也不便给人解释说:“我要写作文才看《大话西游3》啊什么周星驰呐你们别犹豫赶紧买《追凶者也》曹保平是中国现存不多的好导演啊啊啊……”
那个爸爸大概觉得我反应异常,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一眼,还是买了《大话西游3》的票,那小男孩好开心,蹦蹦跳跳地去买饮料了。——我觉得我对不住亲爱的曹保平导演,也对不住这对父子,等这个小男孩看完出来的时候就不会蹦蹦跳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