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发生的事情大部分已经模糊,但奶奶的那辆老纺车一直记忆犹新,它给我们带来很多希望和快乐。
那时候因为父亲生病不能劳动,母亲不但要照顾生病的父亲,五六岁的我,还有两三岁的妹妹,整个家庭的重担都落在她瘦弱的肩上。因为生活困难,母亲要起早贪黑的干活,我和妹妹就被奶奶带在了身边。
奶奶家的土坑上放着一个看上去黑不溜秋,而且一拧还会转的家伙什,奶奶告诉我们,这是纺车。一到晚上这个黑家伙就成了我和妹妹的专属玩具,比赛谁拧的快,看看谁能让它发出更大的声音,每到这个时候,奶奶就会说,皮孩子,弄坏了它,看谁还会纺线给你们做衣服!但这时什么也阻挡不住纺车带给我们的快乐。
我们皮够了,闹累了,奶奶就让我们趴在被窝里,点上煤油灯,绿豆粒大小的灯头散发出来的灯光把人影照的长长的。每当这个时候,奶奶都会拿起用棉花搓成的条条,放在纺车没有轮子的那一段,一只手转动着纺车的轮子,一只手缓缓抬高,把原本粗粗的棉花条变成细细的一根线,这时候纺车总会发出嗡嗡的声音。每每这时,我和妹妹特别安静,怕一不小心就吓跑了这个好听的声音,听着不间断的嗡嗡声,在奶奶身影一高一低的起伏中进入了梦乡。
童年的多少个夜晚,都是这个单调,而又美妙的声音陪伴着我,尤其是在冬天时,奶奶会把纺了一冬天的成果刷上浆,再把上了浆的棉线放在织布机上织成布,每到这时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刻,因为成了布,我们才会有新衣服穿。奶奶一冬天里不知道忙活了多少个夜晚才让我们这些孩子每个人都有一身新衣服穿,看着我们兴高采烈的比试新衣服,奶奶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目光里散发出光彩,让我们觉得有奶奶的爱我们是最幸福的孩子。
随着时代的进步,没有人再会去穿土布做的衣服。市面上各式各样的花布让土布暗淡退场,仿佛土布不曾出现过。
每到冬天,奶奶还会把那辆不知道陪伴了我多少个夜晚的纺车搬出来,依然放在那个位置,每到这时,奶奶就像会老朋友一样,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说些什么。奶奶还是会在冬天里抡起轮子,捏着粗粗的棉花条,伴着嗡嗡声,纺出一穗穗棉线,因为没人再需要这些土布,棉线不会被挂浆了,更不会织成布,最后它们安静的躺在了奶奶的那只陪嫁的大木箱里。
奶奶也越来越少的搬出纺车了,这个陪伴了我无数个夜晚的老朋友最终被搁置在了仓房的一角。也许多年后没有人再记得它,甚至我们的孩子们已经不认识它,但是我们那时的一群孩子总忘不了它当初带给我们的希望和期待。
经年之后,奶奶握着纺车的身影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里,那嗡嗡之声就仿佛在昨日,纺车于我是心中美好的一角。
日子就像棉纱,用心过好每一天,才能织成快乐的土布;生活就像奶奶的纺车,虽然声音有时有点吵,但总是充满希望和快乐,长大了我终于明白有爱就能织出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