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针尖麦芒的情亲说,我爱你

这是一篇想留给父亲节的文章。

我与父亲同站在屋前的池塘边,他看着池子里的水草,我也看着池子里的水草,我说了一件什么刚发生的事情,他思考了两秒,点头说了声“嗯”便再没有说什么。

就在这极短的对话中,我俩的脑子里却都已经想了很多,然后,我们同时转身,隔着那么一段距离,背向着背,各自向前轻轻迈出步子。迈出了四五步,我回头看他,但他没有回头,我在想他在想什么,他会不会也在想我在想什么。我俩都往前走着,迈着一致的步子,同样思考着事情,只是各朝东西,越来越远。

去年我满了二十,我十岁的时候一场家庭变故母亲离开了,这十年里我几乎不和她见面,从十岁到二十岁,我成长最重要的阶段,这一路都是父亲,这一路都是冤家的闹剧。

他是一个专断独行的人,凡事喜欢亲力亲为,以至于他从来不懂如何教导别人,从初中到高中,他只是给我不断地提出要求:“你要考最好的高中,要不就别读了”,“你要考上最好的大学”诸如此类;毫不犹豫地否定他不喜欢的任何我的特性,我跟他解释了一遍又一遍我心里有事晚上睡不着觉,到了下一次他同样只是责备我总熬夜,他不会去思考我讲的话,然而我逐渐意识到我也不可能按着他的意愿去走我的路,我与他最终互相背离,不知从哪一天起我不再愿意依靠曾经令人尊敬的父亲,不知从哪一天起我甚至不想和他多说话,后来跟他一起住了两个月,几乎是隔两天就会斗一次嘴,一个月要吵三次架,这么多年里,我是他最后的希望,而他是我仅有的倚靠,我们之间的鸿沟只怕是有如武汉长江大桥也架不通。

但是纵观他这么多年来,母亲离开之后他低落了好长一阵子,欠下了一笔债,这之后呢就只是在外打工供我上学罢了,他一个人在外八年,无亲友陪伴,辗转做了好多份工作,有时也体面,有时却不得不在太阳底下流着汗水。初中的时候我不争气,报了一中却没考上,他那时候回来了,花了一些钱帮我去求情,哪怕是去县三中也好,最后实在是没了别的办法还是去了中专,其他人可能送去了这所学校就基本没了希望,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对我要求高,要我考上湖师大,在他的心里,我是能够做到的。

在这个池塘边,我望着他的背影,仍然背对背地走着,这就像极了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我从没达到他的要求,我也绝不会同意他的观念,同等的失望。我与他的对峙恐怕在之后的年岁里,还有很久很久,和我与他争锋相对的骨肉情亲一样,永远都无法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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