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帆齐微课：

1

卖冰棒喽，卖冰棒喽，这里有冰棒哟，2毛钱1支的冰棒……

我推着自行车，沿街羞涩地吆喝着……

车后座上绑着一个大大的泡沫箱子，箱子里装着刚刚进货来的20支冰棒和雪糕。

那年，我12岁，小学刚毕业，等待下学期入读初中。趁着假期，跟着我叔卖冰棒赚点家用钱。

2

从家里到市区20里路。吃罢早饭后，跟着我叔一道出门，一路上骑过曲曲折折、凹凸不平，一会上坡、一会下坡的泥土路。进到市区后，再七拐八弯，穿过川流不息的车流和人群。

骑了将近1个钟后，终于到了冰棒批发地。那一排约100米左右的长街，几乎都是冰棒批发店，我们把自行车停靠在其中一家店铺门前。

店铺不大，大约二三十平，里面堆放着好多泡沫箱子，再往里有一个小冷冻库。冻库是用来专门存放冰棒、雪糕的，里面不断有冷气飘出来，一个穿着军绿色棉大衣的男人，专门负责到冻库里取货。

3

我叔进了冰棒加雪糕一共30支，我初次“做生意”（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一次不敢拿货太多，冰棒加雪糕总共20支。

忘了进货价是多少，总之，我当时的卖价是，冰棒2毛，雪糕5毛，遇到讲价的，雪糕4毛也卖过。

开始时，我一路跟随在我叔身后，羞于开口叫卖，后来我叔终于停下来对我说：“咱们分开卖吧，这样一起也不是办法。”

于是，我与我叔分道而行。

我以前跟我爸来过市区几回，加上我姨妈一家也在市区租房和做事，去过他们家好多次。所以，对市区的道路大概还认得一些。

4

做买卖的，总得要吆喝才行，不然哪个晓得你是卖什么的？

我几次张口想吆喝，声音都憋到嗓子眼了，可就是喊不出口，我是个平时与人说话，都不敢大声的人，何况是吆喝做买卖。

我当时真想，我宁愿下地干活，宁愿受“双枪”时节的那种苦和累，也不愿做这种“买卖”，感觉太丢脸了。

最后经过各种心里挣扎后，我终于颤抖着嗓子吆喝出了第一声：“卖冰棒哟……”

我能感觉到全身的血液，瞬间都涌向了头顶，如果当时有镜子可照的话，我想脸上的表情肯定很是丰富。

我当时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书本上所说的，真恨不得地上有一条裂缝，让我钻进去这种感觉。

好像自己做了多么令人不耻的行为，我觉得自己不像在卖冰棒，倒更像是在向路人乞讨。

当突破了第一声吆喝后，第二声、第三声也就随之越来越容易了，再往后，吆喝起来也就没啥感觉了，不过仍然很担心会遇到同学，怕被同学们笑话，好在从来没有遇到过。

5

一般早上吃了早饭，七八点钟出门，到下午四五点钟回去。中饭经常不吃，等到下午回家后再吃。

主要是不舍得花钱买饭，本来一天就才赚几元钱，有时饿的实在受不了，就吃根冰棒或雪糕解解饿。那段时间，冰棒和雪糕，倒是吃的够够的。

我那时最常去的是“商城农贸市场，”还有我爸做事的工地，因为这两个地方，卖出去的冰棒最多。

农贸市场，是人流量最大，最密集的地方。当然也是最好卖冰棒的地方。至于我爸做事的工地，大多都是些认识我爸的人，自然也就不在乎花个几毛钱，光顾一下我的小生意。

当在人流量少的地方时，我就骑着自行车穿过，偶尔吆喝一声“卖冰棒哟…”；当在人流量多的地方时，我就推着自行车慢悠悠的走过 ，再慢悠悠的吆喝……

这个时候的我，脸皮已经相当厚了，对卖冰棒也有一定技巧了。我能从人们的年龄，着装，表情，大约可以看出，这是不是我的潜在顾客。

当我看到，我认为的潜在顾客时，我就会故意走在他的身边，多吆喝几声。这时，人们看到我一小孩子做生意，通常都会怜惜我小小年纪，而光顾我的生意。

如果我跟我叔一起卖，别人会更愿意光顾我的生意，而不是光顾我叔的生意。这也是我是一小孩子的优势。

就在我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时候。噩耗来临了。

6

那是大约一个多星期后的一天早上，我刚进完货后没多久，吆喝着走在一座桥上（桥的名称我忘了），当我快走到桥的另一边时，突然，有一个男的把我喝住，说要买一支雪糕。

于是，我停下来，打泡沫箱盖子，掀开包裹着雪糕的棉袄（用棉袄包裹着，雪糕不容易化），我拿出一支雪糕递给那人。

我看到他手里捏着一张一百元的钞票。我当时也没多想，就先从自己包里数出了99.5元钱，递给了他，那人接过我的钱后，把手里的一百元钞票递给了我。

我接过钱，仔细辨别真假（那时我已经认得假钱了），很快我就发现这张钱不对劲，这是一张假钱。

于是，我一边对他说，这钱是假的，一边把手中的假钱还给了他。正当我要说请他换一张时，那人拔腿就朝桥下跑去。

我一时呆住了，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后，那人早已没了踪影。

7

我想到他还拿着我的99.5元钱和1支雪糕。

我顿时放声大哭起来，想到自己小小年纪，骑这么远的车来卖冰棒，辛辛苦苦卖一天，也才挣个几元钱，连中午饭都不舍得在外面吃，经常是饿着肚子下午回家才吃。

他倒好，把我辛辛苦苦卖了一星期挣的钱都拿走了不说，还把我从家里贴出来的本钱也拿走了。

我愈想愈伤心，愈伤心就哭得愈大声。

这时有两个过路的妇人看我哭得这样伤心，就停下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一边哭着一边给她们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

妇人听完后对我说：“好孩子，别哭了，快回家去吧，这样小的年纪，哪里能做生意呢！”

听了她们的话后，我哭得愈加伤心和大声了，干脆蹲在桥边敞开嗓子来嚎哭。

哭过一阵后，我开始推着车子，一边哭着一边往家的方向走去。

从这天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卖过冰棒了。我的童年小买卖就这么终止了。

齐帆齐第2期28天写作营（10）字数：2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