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不喜欢胡兰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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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替自己人招黑的,通常都是自己人。使我敲下“我为什么不喜欢胡兰成”这几个字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我看到了这样一句话:胡兰成是现世贾宝玉。

我不否认对他的厌恶中有一部分缘于对张爱玲的喜欢。两个人相爱的时候,不经意间就会拿着愚蠢当高明,但这些都可归属为建筑图纸上那可以允许出现的毫厘之差,分手之后见人品知胸怀。胡兰成拿张爱玲作传,写出《今生今世》,于后人来讲是一种福气,但对于张爱玲本人,就是无限的熬煎。我一直都觉得,不要找一个会写作的爱人,他们像画家练笔一样,时时在心里勾勒这一场景下的你们,一旦反目,他将如何烧窑,你能不能接受那不可预计的瑕疵,真的不好讲。

我能理解贾宝玉的情感模式,整本书中他都是一个孩子,而胡兰成是成人。贾宝玉在前八十回中,只有和袭人上床是明写的,他对每个人的怜惜,都是无我状态下的本真演绎,他会跟平儿怎么样吗?平儿是贾链的妾,知分寸的平姑娘为了照顾王熙凤的感受,在合理之中都没有和贾链同过房,她会跟宝玉发生什么?宝玉深知平儿不易,在不可能的状态下,他看到平儿受委屈,会照顾她,给她洗手绢,为她哭。胡兰成的爱太滥了,他见一个爱一个,带着浓浓的情欲味儿,像潮湿环境中捂发霉的拖把。他为了自己的需要而爱。他需要爱玲这样的名门之后,“像个孩子哭了半天要苹果,苹果拿到手里还在抽噎”,这是终于得到了一直想要的。对小周,他喜欢那种温婉劲儿,年纪稍长些的男人,可以在年轻女人身上找得到的温存感和俏皮劲儿,小周也的确配合,从不肯说我爱你,好不容易说了一次,又接着说,假的。范秀美是更直接的接济,因为他落了难,他需要这么个人照顾他。

《当哈利遇见萨莎》里有一句词“他说他不想结婚,他只是不想跟我结婚”。《和summer的500天》里也有一句词“你说你不想成为别人的女友,结果你成了别人的太太”。贾宝玉急于表态,贾宝玉面对史湘云和袭人时对林黛玉表白,被林黛玉听到,匆忙挂泪走开,宝玉见此景赶快追出,发了怔似的说了一大堆掏心窝子的话。胡兰成从不表态。如所有世俗男人一样,一拖再拖,不能做选择,因为怎么选都是错。“其实他从来不放弃任何人,连同性的朋友在内。人是他活动的资本。我告诉他说他不能放弃小康,我可以走开的话,他根本不相信。”这是张爱玲在《小团圆》中所提此事时的白描。

胡兰成有很多唬人的架势。他有他的貌似理解,形如多才。张爱玲对胡兰成的爱里,有很大一种成分是撞上了,她写爱情,但自己没拥有过爱情,一个人看过太多道理,没有痛过,道理就如鲠在喉。就像小孩子为什么有时候硬是要逞那种大人眼里很愚蠢的强,他只是为了证明些什么。当爱的这味药引子已得,现世因素就无足轻重了。谁没为一人牺牲过呢,聪明如张爱玲,也难免俗。

胡兰成有一个顶天大的本事,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男人通有的本事,有极强的自愈和自慰能力。我曾交过的一个男朋友也一样,他曾经出过轨的,但一直跟我说没有,曲终人散的时候才敢对我坦白,我惊诧极了,问为什么没有对我提过,他说“你没有问过我,我只是隐瞒了部分事实,你不要说我欺骗你。”张爱玲在讲自己想过自杀的时候,说了这样一句话“她死了他自有一番解释,认为也很好,就又一团祥和之气起来。”不知羞,是为无耻。

借用炎樱在面对胡兰成的倾诉时讲的那句“这叫我怎么样?”。只能在懵懂之后世故之前学会接受,然后勾勾手,说句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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