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秘密无法被掩藏,有些真相总会暴露于阳光。总有这么一个奇怪的现象,想知道的东西,怎么也无法了解到;而不曾去深究的事情,却总能无意中被提及。也许希晗掖没有想过在前往圣西亚学院之前会发现了一个真相,一个她曾经很好奇却又有些害怕知道的真相。所谓现实,其实都是残酷的。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微风徐徐。往常这样的时光希晗总是喜欢在千秋架下度过,但是今天的希晗却没有太多的心情。
希晗带着小猫到庭院里散步,清新的花香吸引了许多蝴蝶的翩翩飞舞。小猫淘气地跑到花团锦簇的花圃去追逐飞舞的蝴蝶,自顾自地在草地上滚了滚圆嘟嘟的小身板,欣喜地玩了起来。希晗坐在一旁的绿草地上,沐浴柔和的阳光。天空很蓝很蓝,白白的云朵慢慢地移动,变化着许多各异的模样。午后的阳光很温和,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
希晗看着那飘远的白云,思绪渐渐远去。夏日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落了一地斑驳的阴凉树影。清风吹过树梢,晃碎了一地安静的树的倒影。恍若星光的斑驳树荫洒在希晗脸上,让那飘远了的思绪一点点回来。等她收回思绪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只淘气的小猫追逐着蝴蝶跑得没有了踪影。希晗才发现自己走神了,却不知那思绪放空的时间里,脑海里浮现了什么回忆,仿佛那是一场短暂的梦,一片空白的梦境。
希晗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缓缓地从草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裙摆上的草屑,脚步轻轻地往旁边的花丛走去。原本还在草地上追逐蝴蝶的小猫不见了踪影,飞舞在花丛中的蝴蝶也不见了。希晗在花园的里花丛,矮树丛里寻找着那只跑得没了踪影的小猫。可是,小猫太活泼好动了,跑得不见踪影,细细地听了听周遭细微的声音,希晗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它的踪影。希晗停下脚步,往四周看了看。突然间,她发现不远处的树丛在晃动,于是快步走过去,只见小猫灵活地从树丛蹿出来,停在距离希晗几步之外,摇晃着自己的小尾巴巴巴地看着希晗,就在希晗提步想向它靠近的时候,它立刻扭着圆滚滚的小身躯往旁边的清幽小径跑去。希晗有些无奈地小跑着跟在它身后小猫在前面的小径上跑跑停停,可是它好像故意在玩躲猫猫的游戏,见希晗落后了,它就停下来见希晗走近了,它就晃着小尾巴跑开。希晗追着小猫的脚步沿着那条清幽的小径往前走,穿过栽满绿叶繁茂的樱花树的树林,清风徐徐,满目是一片苍翠的绿意,如此优美的景色不禁让希晗驻足。夏日灿烂的阳光穿过茂密的树林,褪去了灼热与耀眼,剩下一片柔和的余阴和树影铺垫了一地的斑驳树荫。小猫踩着草地上因风吹而过的摇晃的树影,独自玩的不亦乐乎。希晗看着小猫自娱自乐的样子,于是脚步悄悄地向它靠近,可是小猫似乎洞悉了希晗的想法,避开希晗伸向它的手,扭头往树林更深处跑去。看着小猫在眼前跑掉,有些懊恼地看着小猫跑远的身影,微微叹气,沿着它跑开的的方向走去。
细碎的阳光落在身上,摇曳的树荫恍如隔世的光景。希晗走林间,在树木交错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座建筑物。那是一幢坐落在茂密树林间的小楼。希晗看着那座独立的建筑物在茂密的树群间若隐若现,恍然想起那爷爷本乡奉道的书房就在那座独立的建筑物里。希晗知道爷爷本乡奉道喜静,而书房是他平常待得最多的地方。
希晗并不想引起惊动,而且那么安静的一个地方,小猫大概也不会跑进去。希晗打算在被遇见之前先转身走开,正当她要转身走开时,小猫微弱的叫声传来。希晗无奈地驻足,回头便看见小猫躲在别馆门前的阶梯上。
希晗走到小猫面前,伸手去抱它,结果那只淘气的小猫在希晗的手快要碰到它的时候瞬间躲开了,扭着圆圆的小身躯往敞开大门跑去,直接跑进别馆里了。希晗觉得平常是太惯小猫了,所以它现在才这么捣蛋的。尽管如此,希晗还是跟着小猫,走进了那座肃穆的建筑。
希晗并不熟悉别馆的构造,凭着感觉往前走。绕过前庭厅,沿着回廊来到了中庭。别馆的中庭是个中央花园,蝴蝶在花丛起舞的唯美景象与这座冷清的小楼有些格调不符的感觉。希晗微微愣神,然后在花园里寻找了一圈,依旧没看见那只小猫的踪影。
经过中庭之后,沿着回廊继续走就到了别馆大厅。凭着印象,希晗记得大厅之后可以前往书房了,那里是爷爷本乡奉道平常在家处理公文的地方。希晗并不想在这里停留太久,担心会惊扰到爷爷本乡奉道。她随意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看到小猫的踪影,想着小猫不会跑到别馆这里来的,于是准备离开,却突然听到小猫微弱的呼叫声。无奈,希晗顺着声音的方向寻找,看见小猫蹲在台阶的最上面。希晗走到楼梯前朝它招手,试图让它自己从楼梯上下来,结果小猫只是蹲在原地委屈地叫着,怎么都不肯动,那委屈的眼神看着主人,声音带着着可怜。希晗轻声唤小猫,尝试着让它自己沿着楼梯下来,可是小猫转动着圆圆的眼睛,一动不动地蹲在原地似乎在等着希晗去拯救它的样子。
希晗拿小猫没办法,她担心小猫的叫声会把人吸引过来,以后踮着脚步沿着楼梯往上走,去抱那只趴着不不动的小懒猫。小猫摇曳着小尾巴,巴巴地等着希晗。
希晗只好沿着旋转的楼梯走上楼去,就在她走到最后一节阶梯伸手准备去抱那只小猫的时候,小猫转了转它那双圆碌碌的猫眼,突然又避开了希晗的手,往后退了几步,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希晗只好快步向前走去,伸手想要抱住那只淘气的小猫咪,可是小猫却沿着走廊一路跑去。希晗有些怀疑,小猫今天怎么这么淘气。但是,她也不能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让它在别馆里乱跑,毕竟这里是爷爷本乡奉道的书房所在。如果小猫在这里闯祸了,后果可能很严重。这么想着,希晗脚步轻轻地往小猫跑开的方向寻去。
小猫在走廊上跑跑停停,像是在玩躲猫猫一样,没有目的的在四处跑。见希晗追上来了,它就跑到向走廊上做摆设的青花瓷大花瓶的后面,伸着个小脑袋看了看希晗,然后把它自己肥嘟嘟的小身体藏在大青花瓷花瓶的后面。希晗无奈,希晗走向青花瓷瓶,去找那只不听话的小家伙。小猫蹲在花瓶的背后,见希晗过来了,蹭蹭地往后退,一下子推到了花瓶和墙形成的角落里。希晗蹲在角落的外面,小猫困在在墙和希晗之间,小猫无路可走,来回的尝试了尝试了几次都没有跑掉。希晗有些好笑地把那只无路可逃的小猫抱进怀里。小猫抗议地叫了叫,不服气地在希晗怀里小小挣扎了一番。希晗有些无奈的笑着,伸手轻轻抚了抚它的小脑袋,让它乖乖安静下来。小那只淘气地小猫挣扎了几下都逃不开就乖乖地不再闹了,圆溜溜的眼睛定定地盯着她。希晗见小猫不闹了,心里微微地松了口气。
书房所在的别馆是一座独立的一幢小楼,这里是本乡奉道平常办公的地方,本乡奉道在家的时候多半时间都是待在这座别馆里办公。正因如此,小猫淘气地跑到这里让希晗有些担心,害怕这个不听话的小猫跑来别馆捣乱会惊动到本乡奉道。
希晗找到小猫安抚好它以后,趁着还没有惊动别惯里的人,抱着小猫脚步轻轻地往楼梯走去。
别馆里很安静,走廊上没有人。希晗看着眼前陌生中透着点熟悉的环境,清澈的双眸有些迷蒙。她连家都不熟悉,这个事实有些悲凉。她记得小时候的事,尽管那些记忆很少;她也记得刚去到过的那几年,记得在刚开始在在法国上学的事。可是那些回忆是年幼时候的,后来,她不记得后来,因为记忆断断续续地。她记得从前,却不记得自己醒来之前发生的事情,不知道自己遇到什么事,为什么会生病受伤了。为什么没有从前的人和她联系,她忘了,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每当去想在医院醒来之前的事情,脑袋就会痛得裂开。那段被遗失的记忆里有什么人,什么事是不应该被遗忘却被忘记了。希晗有一种感觉,被忘记的记忆是重要的,因为每次头痛之后都是空洞与悲伤。
陷入沉思的希晗没有注意自己走到哪里了,窝在怀里的小猫看着希晗,有些不满自己被忽略了,委屈地叫着。小猫的正叫声唤回了希晗的思绪,她顺了顺小猫咪的猫,只见它懒懒地伸了伸身体,调整了一下位子,舒服地继续窝在希晗怀里。小猫撒娇的样子把希晗逗笑了希。希晗伸手抵着唇,噤声的动作,让小猫安静。小猫睜着好奇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希晗,仿佛是在期待着希晗陪它玩。希晗看着它那可爱的表情,有些好气又有些笑。
希晗抱着小猫,沿着走廊继续走,书房的大门进入了她的视野里。希晗脚步轻轻经过书房门口准备下楼时,门的里面传来了声音。希晗有些害怕,连忙快步走开。刚走了几步却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到,脚步渐渐地停下来。希晗有些好奇,经过短暂的思想挣扎之后,她还是后退了几步,站在书房的门口,屏气呼吸,小心翼翼地听着房间里的对话,心却跳得异常的快。小猫好像明白她的想法,安静地待在她的怀抱里。门的后面传来了矢代的声音。
“根据管家协会传来的消息,松千代千影和松田礼仁两位管家原先的空缺已经由新的管家接任了。”矢代翻着手中的记事本,简单地汇报道。
本乡奉道专注的看着桌面上的棋盘,听着矢代的报告,一如既往平淡地表情,看不出神绪。
“此外,管家协会上次和我们提到的那个实习管家--神木夏也将在一样的时间前往圣西亚女子贵族学院开始管家实习。”矢代汇报完情况,把手中的记事本合上,安静地站到一旁。
“本田社长的秘书传达了本田社长的意思,本田社长想知道您是否会安排这次的实习管家神木夏到希晗小姐身边侍奉?”世代补充说道。
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本乡奉道负手站在书桌前,看着那盘为下完的棋局,眉头微皱,眼神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该怎么做,管家协会有自己的安排。”本乡奉道淡淡地回答,拿起旁边棋盒里的棋子,看了看棋盘,然后果断地将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盘上。“回复他,一切按照管家协会的安排。”
站在门外的希晗对对话内容有些疑惑,她不确定是影和礼仁要被换成其他人,还是有新的管家要来?偷听的缺点就是不知前言后语,希晗有些疑惑地想着。然后继续靠在门边,听着房间里的谈话。小猫趴在她怀里,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歪着小脑袋看着希晗,似乎在纠结自己的主人为什么不理它这个问题。
“社长,您之前对管家协会提出的要求,他们给了答复。”世代翻阅着手中的记事本,认真地向本乡奉道汇报。“管家协会接纳了您的请求,并且承诺会在最近就对外发布消息。”
本乡奉道听到这里,嘴角微弯,带着一丝讽刺。在他眼中,就算最终确定了的事情结果都会存在变数,更何况还没有成为定局的事情。
世代似乎察觉到本乡奉道的不满,于是继续向本乡奉道解释道。
“管家协会称他们目前正在拟文,稍后就会正式对外发文宣称,从今以后他们只会受到管家协会的监督和约束,但是不接受其任何调配和管理。”
对于世代的话,本乡奉道并没有说只言片语,而是继续专注于眼前那个胜负各半的棋局。他和本田健介的赌局,现在才要慢慢拉开序幕。
“社长。”站在一旁的矢代突然开口,“管家协会这么轻易就答应我们之前的要求,我感觉有些可以。而且,就这样松千代千影和松田礼仁两位管成为本乡家族的管家,这不像您的风格。”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本乡奉道听到矢代的疑问,手中原本要落下的棋子停在了棋盘上方。他淡然地收手,语气冷然地问道。
“社长。”世代感觉到了本乡奉道有些变冷的语气,想要开口求情,可是本乡奉道却决然地打断他接下来要说得话,锐利的眼神似乎要穿透他。
“矢代。”本乡奉道淡然地转过身,收起那一瞬间锐利的眼神,神情淡淡地看着矢代,等待着他的回答。
“是。”矢代显得很平静,“社长说过,人心是最难猜测的。太过容易相信就意味着距离成功远了;太不容易相信,与成功的距离也是远了。”
“然后呢?”
“用一个人,不代表着对这个人信任的深浅。信任一个人,不代表着事无巨细的任用他。”
“接着说。”
“改变是一个过程,是一个变数,因为环境存在许多干扰,比如利益,但这样的前提并不影响我们对一个人才的运用。一个合适的定位,合适的安排,过程有很多种,因为过程会变,但是结局不变就行,把变数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矢代的话,本乡奉道没有做任何评价。他转过身去,拿起一颗棋子,接着刚刚为下完的那步棋。本乡奉道的举动让矢代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回答是否让他满意,沉默了几秒还是开口问道。
“社长...”
“对他们的安排,和你刚刚说的,有什么区别吗?”
本乡奉道的话让矢代恍然大悟,圣西亚就是这么一个过程,一个考验。过程中回出现很多人,也许路会弯,但是终点不变就好。
“没有,是我愚钝了。”
愚钝?!若是真的愚钝,有怎么会看透事情的本质,终究只是年轻而已。本乡奉道并没有指责矢代和世代什么。
“但是,就这样让他们陪希晗小姐去圣西亚学院,万一......”本乡奉道本没有做出回答,世代有些不安地看着矢代。作为双生子,矢代很明白世代此时此刻的担忧。“小姐她可能会......”
“如果那两个管家如果连最起码的保护都做不到,那么要他们还有何用?”本乡奉道移动着棋盘上的棋子,没有回头,而是直接打断了世代的话,“同样的,如果什么都经不起,她有什么能力,又凭什么继承本乡家?”
“是我们失言了。”世代抢在矢代之前,为矢代的失言道歉。
本乡奉道忽然起身,面向着窗户。这一举动让世代和矢代有些错愕。一直站在门外偷听的希晗听到这里,内心更是不解。
“本田家的问题就留给他们自行解决,要是连这样的小事都无法解决,那他们也不用留下来了。”本乡奉道冷言道,“他们是管家,之前侍奉的是哪家的小姐,现在又侍奉的是哪家的小姐,终究只是他们的工作。没什么好深究,也没必要告诉希晗这些无谓的琐事。”本乡奉道注视着窗外的风景,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让人难以琢磨他的内心。
“可是,他们之前侍奉的小姐也是圣西亚学院的学生。希晗小姐也即将前往圣西亚学院学习。”矢代小心翼翼地询问,“同在一个地方,总会遇见的,我担心她们会心中有怨恨。毕竟我们......”
“那又如何?”本乡奉道以冷淡的语气回应世代的询问。
“嫉妒会使人失去理智,仇恨会让人失去冷静。”世代的言辞间透露着不安。
站在门外的希晗此刻呆住了,他们的对话说到这里,她才恍然大悟。这段时间对她无微不至照顾着的影和礼仁却是爷爷本乡奉道为了她而从别人身边夺过来的管家。她很清楚,这就是自己的爷爷本乡奉道一贯的处事风格。无可厚非的却是因为她的原因而间接造成了别人的伤害,这一刻,在她的脑海里瞬间浮现了这段时间里所有的画面。罪无尽的恶感紧紧缠绕着她的内心,让她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希晗感到很无助,下意识地抱紧怀抱里的小猫。小猫被抱得难受,在希晗的怀里挣扎着,有些笑愤怒的叫了叫。小猫的叫声让希晗瞬间回过神来,她连忙抱着小猫躲到青花瓷大花瓶的背后,顺了顺它柔软的毛,然后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小猫的叫声惊动了房间里面的人,书房的门骤然打开,矢代从里面走出来,警戒的看着四周,搜寻声音的来源。这时候小猫突然挣脱咯希晗的怀抱,跳到地上,飞快地从花瓶后面跑出来,从世代面前跑过,消失在走廊尽头。矢代定定的看着不远处的青花瓷花瓶,希晗感觉到矢代的眼光似乎穿透了花瓶,直接笼罩在身上。希晗站在花瓶后面,半步都不敢移动。矢代并没有向花瓶走去,而是走回房间,重新把门关上。
过了一会,四周一直很安静,希晗感觉那种压迫感消失了,才慢慢从花瓶后面走出来,沿着走廊找到回旋的楼梯,快速地走下楼梯,跑出大厅,离开了书房所在的小楼。
“社长,小姐她已经离开了。”本乡奉道看着希晗穿过庭院离开的背影,并没有答复世代的话。
“这样真的好吗?”世代心存疑惑地继续问着。
本乡奉道转过身,专注地看着桌上那盘棋局,一言不发。世代没有再问下去。
从别馆出来,希晗神情恍惚地走着,一直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才停下脚步。她看着那扇关着的门,想要推门的手却突然垂了下去。她害怕推门看见的会是千影和礼仁正在里面等着她。想到这里,希晗并不想开门进去,无论里面是否有人。此刻,她想一个人安静的待着。
躲在家里的哪个角落都一定会被找到,所以希晗趁不被发现就掩人耳目地跑了出去。这是她回家之后第一次离开,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可以去哪里。希晗漫无目的地沿着路一直走,脑海里不断响起书房里的那段对话。她很难过,有一个声音在他内心不断提醒地她,所有她看不见的伤害都是存在,并因她而起。就这样,在自责与悔恨中,她迷路了。
原本晴空万里的户外,慢慢变得暗了,云渐渐密布。忽然起风了,雨也跟着落了下来。街上的行人被突如其来的雨弄得慌乱四窜。希晗淋着雨,跑到一个公园的门口,看见公园里有个可以避雨的小凉亭,于是她跑了进去。雨下得很大希晗坐在凉亭里的看着雨一直下。公园里早已没有半个人影,剩下了孤单与希晗作伴。希晗靠着石柱,听屋檐的雨水滴答滴答的落下。眼睛渐渐变得沉重,感觉好累好累,不知不觉地竟睡着了。
雨在下午的时候一直持续着它的节奏,似乎没有停雨的迹象。一整天都不见希晗走出房门,礼仁不禁有些担心,站在房间外面一直敲门都没有反应。礼仁很担心,推门一看,房间内空无一人,显然希晗一整天都不在这里。礼仁的心里顿时萦绕着不安。
礼仁去了宅院内每一个希晗可能待的地方去寻找,却没有找到半点她的踪影。外面的雨一直在下,大树下的秋千被雨淋得湿漉漉的。连最后一个有可能的地方都看不见希晗的踪影,礼仁内心的不安在渐渐扩大。
傍晚时分,雨势逐渐减小。入夜之后,雨停了。停雨的夜晚,风很清凉。希晗被清凉的风吹醒了,被雨洗涤过的空气充满泥土和青草的味道。屋檐还在滴雨,昏黄的街灯下雨水的雾气还在弥漫,久久不愿散去。
下过雨的夜晚很清凉,希晗凭着记忆,沿着街道一路走去。夜深了,如果让爷爷知道她擅自离开家,他一定会大发雷霆。怀着这个想法,希晗努力的寻找回家的路。街道的路很长,每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希晗都要停下来思考下一步怎么走。也许是因为下了一天的雨,夜晚的街道很少行人。四周都很安静,草丛里传来的虫鸣显得格外孤单。
不知道走了多远,感觉好像走了好久,希晗觉得累了,在路边的木椅上坐下。木椅旁边的街灯的灯光洒在她的身上,把她的影子映在地上向远处延伸。希晗伸手,手的影子被灯光映在了地上。她想起了本乡瑾近曾经教过她的手影,利用灯光投射的原理,用手做出动物的形象通过影子投影展现出来。她舞动着手做出蝴蝶的形状,看着地上的影子变成了蝴蝶在翩翩飞舞,她淡淡地笑了。希晗想念童年,想起了那个疼爱自己的哥哥,想起了那个关于影子的回忆。
在这个时间想要定格的时刻,像雾一般的雨淅淅沥沥的落下。希晗抬头望去,街灯的灯光映着落下的雨的轨迹,竟是如此的清晰。她伸手去接住落下的雨,每一滴都从手心滑落。雨水很冰凉,连心也一起着凉了。希晗坐在原地,也许是雨水的关系,眼睛变得模糊了。她分辨不了是眼泪让眼睛难过了,还是雨水弄哭了眼睛。此刻她在淋雨,心也在淋雨,而且心很难过。不自觉地,她竟哭了起来。
雨声还在继续,可是却感觉不到冰凉的雨落在身上的感觉。希晗抬头看去,看见的不是天空,而是伞面。她转身望去,还没来得及看清撑伞人的样貌,一袭外套加在了她的身上,满满的全是温暖。被眼泪模糊了的眼睛只看见一袭华丽的白色是如此的熟悉。他伸手轻轻拭去希晗双眼的眼泪,指尖传来的温暖让她的心也在一瞬间变得温暖。希晗慢慢的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千影温柔的脸。
“影……”希晗有些惊讶,低声呼唤着千影的名字,眼泪渐渐迷蒙了双眼。
千影低笑,伸手抚了抚她脸上的雨滴和那快要溢出的眼泪。
“冷吗?”千影温柔地询问,希晗呆呆的摇摇头,样子很可爱,千影忍不住笑了笑。“我们回家吧。”
“嗯。”希晗的声音带着些沙哑,鼻子微红,像一只迷路的兔子,可怜的样子,让千影看着有些心疼。
很少看到千影的脸上有其他表情,希晗一直以为千影是冷漠的。但是此刻,希晗却觉得千影给人的感觉很温暖。希晗并没有拒绝跟千影回家,但是说到回家,那些刚刚被忘却的烦恼全部都回来了。希晗沉默了,神情是那么忧伤。
千影撑着伞,陪着希晗在安静的街道默默的走着。千影没有说话,也没有问任何问题,就只是安静地待在她身边,陪她走。
“影,一直跟着我吗?”希晗看着千影,小声的问着。千影没有作任何回答。希晗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可是心中还是留着疑问。
雨声渐渐小了,夜还是那么的安静。路上没有了行人,街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我知道了,你原本是别人的管家。”希晗看着千影,以为他听到会这番话会惊讶,但他并没有。“礼仁原本也是,你们都是。”希晗的语气有些失落,“我知道是爷爷让你们失去原来的工作,这是他一贯的处事方法。”
千影只是听着,没有回答。
“对不起。”希晗低着头,说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千影平淡地说道。
“因为我的缘故,让你们原来侍奉的小姐伤心了。”希晗的眼神闪烁着愧疚,“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们也许不需要面临未来的尴尬。”
“为什么你不觉得,我们只是另谋高就?”千影看着希晗,温柔的笑道。“想着,我们不过是人往高处走罢了。”
“不是。我知道,你们并不是这样的人。”希晗坚定地回答,眼神充满信任。千影淡淡地一笑,希晗看着有些不解。“为什么要笑?”
“既然如此,又何必自寻苦恼呢?相信自己所相信的东西就好。”看着千影平静地脸,希晗内心的罪恶感没有再扩张。
雨声好像停止了,希晗将手伸到伞外,只有伞檐的雨水落下,雨又停了。感觉回家的路很长,希晗不记得来时怎么不觉得路远。千影依旧沉默,也许他本就不是话多的人。这样的管家反而让她很心安,省去了回答很多问题的麻烦。希晗看着伞面,想着千影为什么不收伞。一边走着却一边想着,不慎被路边的小石子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千影伸手扶住她,伞面上的雨水落了一地。希晗看着千影,浅浅地笑了。
正当希晗想开口说话的时候,一阵清脆的掌声从身旁传来。几个身穿黑色西服的高大男子走进他们的视野里。千影感觉来自者不善,那个鼓掌的人并没有出现,而眼前的这些人绝对不是来迎接他们回家的人。眼前的这些人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希晗隐隐地感觉到了害怕,侧身站到了千影的身后,轻轻地拉着他的衣角,害怕地看着这些陌名出现的人。
“谁?”千影把希晗护在身后,以严厉的口吻质问眼前这些来历不明的人。
那些人并没有理会千影的话,站在中间的人示意身边的同伴,几个人一拥而上。千影毫不犹豫地对迎面而来的人挥起拳头。伞掉落在地上,在原地来回的转圈。希晗害怕的后退了几步,突然身后伸来一只陌生人的手扣住了她的脖子,她的手被人从背后紧紧地抓住,她无法动弹了。扣在脖子上的那只手用力的掐着她,她的呼吸变得困难,感觉像要窒息的样子。希晗看着人群中的千影,想要呼喊,却无法开口。
那些攻击他们的人被影轻而易举的击倒在地,痛苦地挣扎着。
“影。”一个熟悉的嗓音在千影身后响起,“你的新主人长得真美。可是我怕我太用力会掐断她的脖子。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千影转过身来,和说话的男子面对面,身后传来那群倒地的男人们的痛苦的呻吟声。
“是你?!”千影的语气中略带着怒气。
“我们好久不见了,影。你好吗?”渡边启狡黠地看着有些生气的千影,笑了。
渡边启将头伏在希晗的肩上,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希晗的表情和痛苦,感觉快要窒息了,她的脖子上浮现出微红的指痕。千影想要向前,渡边启看穿他的意图,挟持着希晗后退了几步,扣住希晗的手用力地收紧了几分。
“别过来哦。”渡边启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怕这细细的脖子一不小心就会被我掐断了哦。”
“你想怎样?!”千影的语气有些生气地质问渡边启。
“不想怎样。”渡边启从容地回答,“影,你生气紧张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忍不住就想多看一会。”
千影没有轻举妄动,他了解渡边启这个人。只要稍有不顺心,他完全可能伤害希晗。看到千影束手无策的样子,渡边启觉得很可笑。
“这是给你和这位漂亮小姐的见面礼。”渡边启收起刚才的嬉皮笑脸,眼神闪烁着不明所以的光芒。“是不是很喜欢?!”
渡边启放开抓住希晗的双手,从背后把她推到在地。突然失去重心希晗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长长的秀发垂落在地面上,沾着地面的积水,飘在水面上散开。她趴在地上,捂着胸口,剧烈地咳着,艰难的呼吸着。纤细的手腕和脖子上都遍布着深深指痕。千影快步跑到希晗身边,伸手轻轻地把她从冰冷潮湿的地面轻轻抱起,揽入自己的怀中,细细地把她脸上的凌乱的碎发拨到耳后,苍白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千影缓缓的抚着她的背,帮助希晗调整呼吸。希晗躺在千影的怀抱里,艰难地平伏着呼吸。前额的刘海占着雨水,长长的头发都在倒地的时候被地上雨水渗湿。千影轻轻地抹去他刘海上的水珠,抚了抚她苍白的小脸,垂在一侧的手紧紧地握拳,愤怒地看着站在一旁狡黠微笑的渡边启。
“不要这么看着我。”渡边启假装害怕的拍了拍胸口,“我会害怕的。”这么说着,他自己都有些忍禁不俊。
看着千影闪烁着冷光的双眸,渡边启知道,如果现在不是希晗还躺着千影怀里,千影一定不会想现在这样无动于衷。渡边启收起嬉笑的态度,眼神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和这么一个温馨感人的情景,内心的愤怒渐渐升起。
“千影,你和礼仁没什么不同,你知道吗?”渡边启冷漠的说道,“原本,我来找你是想和你谈谈的。”渡边启看着千影愤怒地目光,冷冷地说到。“现在,我想没有必要了。”
原本还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那群人,陆续地从地上爬起,一瘸一拐地站到了渡边启的身后,他们捂着身上受伤的地方,表情仍旧很痛苦。
“我今天玩得很开心,我们很快就能再见了,影。”渡边启看着有些狼狈的千影,拍手笑道。
看着渡边启远去的背影,千影既生气又无奈。他知道,今天的事完全是本田依美的计划之一,渡边启的行动只是一个小小的告诫。战争的号角已经响起,序幕已经慢慢地被拉开。
希晗躺在千影温暖的怀抱里,呼吸渐渐平伏下来。突然头传来一阵阵锥心的疼痛,希晗捂着脑袋,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
“晗晗?”千影察觉到希晗的异样,担心地询问着。
“头,好痛!”希晗吃力地说着。“呼吸好...难...受...”
千影很清楚,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本乡家的宅院并不远,只要尽快回去,家庭医生就可以给希晗及时施救。千影立刻抱起希晗,快步跑去朝宅邸。途中,希晗失去知觉,昏倒了。
千影抱着昏倒的希晗直奔本乡家,当他跑到宅邸大门口的时候,负责值班守卫被千影狼狈的样子吓得呆住了。家庭医生连忙为昏倒的希晗急救,此时此刻的她已经陷入了昏迷。顷刻间,整个本乡府邸灯火通明,所有的人都乱作一团。
本乡奉道得知希晗昏迷不醒的消息的时候简直怒不可遏。所有的家庭医生都在尽全力抢救。希晗患有先天心脏机能比一般人弱,而且车祸造成的脑部淤血并没有完全散去,已经积压着神经。加之,渡边启用力扣住她的脖子,导致呼吸困难,心脏和大脑一度供氧不足,心脏机能突然衰弱了。家庭医生们都在担忧,情况不容乐观。情况如果恶化,后果将不堪设想。
冒雨在外寻找希晗的礼仁刚一回来就得知本乡家的家庭医生在给希晗施救的消息。于是他连忙赶了过去,只见千影站在门外,不停地有人进出房间。
“到底发生什么事?”礼仁伸手揪起千影的衣领,生气地质问他,“你是怎么照顾她的?怎么可以让她出事?”
千影一把甩开礼仁的手,冷漠的表情,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到。礼仁用手愤怒地敲打墙壁,强忍内心的不安于担忧。
时间一分一秒的地过去,千影和礼仁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着。终于,医生们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摘下脸上的口罩,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当医生宣布希晗已经脱离危险了,千影和礼仁才深深地松了口气。
医生们逐个离开,礼仁推门进去,房间里很安静。病床上的希晗紧闭着双眼,呼吸很均匀,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纤细的手腕插着针管,药水还在一点一点地滴着。勒痕还很明显,淤血没有完全散去。礼仁站在床边,看着还在安睡的希晗,心里的担忧萦绕不去。他很清楚,对本田依美的好是同情,对本田葵的好是怜悯。可是他不知道对本乡希晗的担忧和温柔是怎样的情感?有种陌生的感觉渐渐产生了。
千影对今天的事只字未提,他也没有走进房间,而是靠在门外的墙上,看着高高的天花板,想着以后还会重复的事情。渡边启狡黠的微笑让千影想起了本田依美充满仇恨的笑容,如此地可怕与丑陋。或许是时间就了,或许是自己刻意忘记了,那个曾经单纯善良的女孩,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变了。
希晗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很亮了,明媚的阳光透进房间,感觉好像做了一场长长的梦,睡了很久很久的样子。她想起来,但是身体好像被抽空了一样,浑身没有半点力气。无奈地她偏过头,看见千影站在床边,一袭白色的装束依旧耀眼
“影。”希晗笑着把手伸向站在床边的千影,千影轻轻地去握住她的手,温柔的笑了。
“醒啦。”千影温柔的说道,“感觉还好吗?”
“嗯。”希晗笑着点头。
正准备进来的礼仁,刚推门就看见这样一个场景,他的脚步再也没有移动一步。他知道,这样的画面,他融入不进去。下雨的夜晚,他跑到宅邸外面,拿着雨伞,穿街过巷地去寻找希晗,担心着她的安慰。他甚至忘了,她的身边可能还有千影的陪伴。他淋着雨,寻找着她的踪影。但是,雨下得断断续续,他一直找,却始终找不到。在他缺席的时间里,她和千影去了哪里,遇见了什么人,经历了什么事。他不知道的事情化作了时间里的一片空白,没有头绪,也无法填补。曾经他也试过这样去寻找过本田葵,那是他刚到本田葵身边侍奉的时候发生的事情,那个时候找她的心情只是因为职责所在。可是,现在寻找希晗却是夹杂着满满的担忧,恐惧和害怕。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他没来得及弄懂,却觉得自己距离真相很遥远了。
礼仁最后还是把门合上了,没有进去。他背靠在门上,叹息。在寻找她的时候,他想要保护她,但是找到她的人却是千影,而不是他。上天开得这个玩笑,真的很可笑。是因为希晗的境况像最初遇见的那个可怜无助的本田葵吗?还是因为只是他的工作病呢?这个问题,他深究不了,也不想要去深究太多。因为他知道,在那场雨中,他迷茫了。
那一夜的大雨,迷了谁的眼,乱了谁的心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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