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章节请移步【连载】婚誓轻许,韶华不负(目录)
“去宁海了哦。”叶浅回家把刚领的离婚证往桌上一丢,直接转身又出了门。妈妈还处在惊骇之中回不过神的时候,叶浅早已经没了踪影。
刘小姐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神,终于走过去拿起那份写着“中华人民共和国 离婚证”的红色证件——好奇怪哦,这年头,连离婚都算喜事了么?要用大红色?当年自己拿的还是黯淡的绿色。
叶浅终于摆脱了那段美好和残忍都极端到不真实的感情,刘小姐却也不似当初预期的那样深感欣慰或解脱。是不是因为她心底也不得不承认,坦白来讲,她确实在陆晟和叶浅的故事里看到了“爱情”?
她不知道叶浅用了什么方法能够逼迫陆晟(也逼迫自己)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够斩断情丝,但她知道,叶浅并非真正放下,否则怎么会一秒钟不肯在家多呆,要去什么宁海?
宁海,距宛南最近的海滨古镇,是叶浅小时候最喜欢的地方,也是她第一次看到的海,浅浅海湾里的水大多数时候都平静地不像是一片海,回望背后又是似光影重叠的山峦起伏,莫名给人种灵动的安全感。
也许这种安全感是来自于叫做“童年”或“回忆”的滤镜?叶浅也不能解释,因为从父母离婚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去过宁海了,她不忍让破碎的感情累叠在圆满的回忆之上。宁海于她,成了一场尘世间的梦,然而,与陆晟这场耗尽气力的纠葛之后,除了这场梦,还有什么能够拯救她呢?
一点准备也无,因为叶浅也没料到她会这样痛苦,三个小时的行程,水米不进,叶浅甚至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漫长抑或短暂,只是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出神,时哭时笑,不过都是静静的。
什么时候,车窗外已经开始飘雨,不过是一二百公里外,与宛南的灼目烈日已经形成鲜明对比,看着窗外渐渐蓊润的绿意,叶浅想,这次出来毕竟是对的,留在原地只会徒增痛苦,走出来时才能发觉,也许痛苦不过是一时一地的错觉。
出了站,又一次站在宁海的朦胧烟雨之中,叶浅亦不去买伞之类,也不搭车,兀自对着记忆中海的方向走去,雨脚绵绵,微微润湿发丝和素衣,倒配了叶浅此时的寂寞心境。
不大的小镇上,纵使叶浅走得散漫,不过是半小时的路,也给她走到海边去了,工作日里街巷上的行人本就不多,加上微雨,少数的行人也是步履匆匆,只叶浅一人,游魂似的飘向海滨的亭台里。
观景最好的聆风阁也不过是五块钱的门票,叶浅独登小楼,上面只几个摄影爱好者架着相机在拍雨天的宁海。她乖乖走到另一边没人的角落里,兀自坐下对着那片雨雾朦胧的平静海面,发尾甚至有水珠滴下,也不去管它。
她心里乱极了,但所有的思绪又似彻底凝冻,结成一个死结,如鲠在喉,无从排解,连景都看得潦草,自然更无暇顾及身边镜头的朝向。
“小姐?小姐?”她不去扰人,终于有人来扰她了。
叶浅被莫名的示好惊得眼神都抖了,但抬眼看是陌生人,也只得礼节性地回问一句,“您说?是我影响您了?”
“没有没有,是这样的,是我冒昧了,我刚才未经您同意拍了张您的照片,因为要自然而然感觉,所以没事先征得您的同意。照片是实在的好,越看越好,比我拍过的任何一张都好,我当然是希望它能参展的,所以来征得您的同意。”
中年摄影师眼神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这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在这里拍耗了一个月,却比不过这惊鸿一瞥。
“您随意吧。”叶浅哪来得及想这些有的没的,看他也不似坏人,只想尽快结束对话。
“嗯,是这样的,您给我留一个联系方式,我把授权书发给您,这是我的证件。”他从没遇见过这样毫无防备心的模特,竟然说得出“随意吧”?但职业习惯,未免日后拉杂,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履行程序。
叶浅迭声“不用了,不用了……”已经出口,但眼见推辞不过,也只得接过来,眼神略过“中国摄影家协会”的字眼,也不细看,便接过纸笔,写下自己的邮箱地址。
摄影师拍到了心里想要的照片,没多时便收拾收拾走掉了,留下一句“搅扰了”给叶浅,是啊,连陌生人都看得出她心神皆丧,可她爱的人,爱她的人却都不在她身边。
楼上只剩了她,再过一会儿,雨也渐渐停了,直到被工作人员上来提醒到了闭馆时间,叶浅终于离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放逐自己,好像只有这样心才比较不痛?
重山环绕又阴云笼罩的小小海湾,叶浅迎着傍晚的海风走过去,背影里没有决绝只有缠绵,湿了裙角也不理,兀自坐到礁石边,过去一幕幕像海市蜃楼从脑海映到眼前,完全不受控制,也不带悲喜,亦没有期待。
“笑笑?叶浅?”远远的一个声音在喊叶浅,逆着风传来,也听得到里面的焦灼和无奈。
对不起,不是陆晟,是修远。
修远一步一步地走近叶浅,叶浅却丝毫没有觉察,还是只对着水天一色的起伏出神,直到落入他的怀抱。
“叶浅,你要怎么样?”声音里全是自责和心疼。
叶浅熟悉修远的味道,自然也不去反抗,背后的怀抱让她陡然安心,她也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不会怎么样啊,不过是看看景。”口里却还在逞强。
“我自知这样大的困扰不是我能帮你纾解的,可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把所有的话告诉我,闷在心里是会出事的。”天知道他听到人家说有个姑娘直往海边去的时候心里又多害怕——他宁愿得不到叶浅,也不能让她去寻短见。
“没事了,真的没事了,都结束了。”叶浅淡淡地回应,其实修远已经知道了,否则怎么会找来宁海?一定是到过叶浅家里了。
“可你还是痛苦……”修远理理叶浅脸颊被海风吹乱的头发,终于鼓起勇气站到她的面前。
“修远,不要对我这么好好不好?我哪里配呢……白耽误了你……”
修远垂眸看着叶浅,她的眼神里泛着薄薄的泪光,看得他心襟动摇,“你怎么可以这样讲,你可以不爱我,却没有资格要求我不爱你。”
修远守护叶浅多年,却从未在她面前讲出一个爱字,身处苍茫山海之间,修远终于讲出了心底那个字,义无反顾。
“不是不爱的……”叶浅也没料到修远会陡然说出这样剖心的话,她亦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他看——她是不舍得他的,她对他心怀愧疚,她亦不是不爱他。但要她怎么讲得出口,这份爱终究是不一样的。
“只不过是不同的对吗?”修远竟然听出了叶浅深藏心底的潜台词,这让叶浅更加不知所措。
叶浅抬眼看了看他,他的发梢也潮潮的,眉间微皱,眼神复杂地连悲喜都分不出,久久无言后,却道了一句:“现在是不同的,但我们还有以后。”是啊,为什么不呢?她这样奋力地逃开陆晟,不就是为了重新开始?
修远还楞在原地对叶浅的温柔话语不能置信的时候,叶浅却站起来,轻轻地抱了抱他,道一句:“天黑了,我们回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