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

讲一个亲身经历过的故事吧。

那是一个特别炎热的夏天,本来是和小伙伴约定好骑车去市区溜达的,结果到了约定时间,小伙伴却迟迟没出现。被大太阳晒坏的我竟鬼使神差的想起家门口那条小河。

“好热,现在河水应该挺凉爽的。”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念头。

于是我拖着疲惫的脚步,一个人来到了河边。

那时年纪还小,只听父母说河里很危险,加上自己不怎么会游泳。我就脱了拖鞋,站在河水刚淹没脚踝的地方,盯着河面边发呆边降温。

很不幸的,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河流的危险之处。


夕阳照射的池塘


就在我一边用手遮着头顶的太阳,一边使劲盯着河面看看河里有没有鱼的时候。我发现了河面有一个闪闪发光的物体。我使劲的盯着那个物体,但是一直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不如,走近看一下吧。”脑子里又蹦出了奇怪的念头。

于是我缓缓的向闪光处走近。

湍急的河水把河里的石头冲刷得十分光滑,每挪动一步我都感觉有一层滑溜溜的东西附着在石头上。然后突然来了一波急流,在水力的作用下,我摔倒了。

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我急忙伸出双手想撑住河底的石头,不致于掉落水面。奇怪的是,手上一空,竟摸不到河底的石头,整个人翻了个跟斗掉入河中。这时我才明白,这条河中心比我想象的要深上许多,甚至连脚都碰不到河底。

一瞬间,河水从西面八方灌进了我的鼻子,耳朵,眼睛因为水流太急,没办法完全睁开。身体下意识的想屏住呼吸,但是河水从鼻腔进入了气管,不禁想张开嘴巴把水咳出来,却一张开嘴,只有更多的河水从口腔冲进来。湍急的河水冲的我头昏脑胀,双手胡乱拍打的我被河水带往下游。

因为缺氧,体力消耗的特别快,整个人随着河水浮浮沉沉,脑子也一片恍惚。当时的我甚至想过“死”这个字。在一片恍惚中,我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了眼睛,想再看一眼这个世界。

结果却看到了让我现在想起来还会起鸡皮疙瘩的脸......

那是一张被水泡烂的脸,眼睛因为水肿而凸出了眼眶,像两颗蒸熟的鱼眼一般,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人类眼睛的整体……而脸部因为尸斑与水肿,变成了一块一块的乌青色,甚至有一个个因为长期泡水被撑大的毛孔,青苔与绒毛就长在一个个的小孔上。

这个浮肿的脸距离我的脸不到30厘米,和身体正随着河水的冲刷一上一下的浮动,甚至让我感觉他的眼珠一直在盯着猎物,随时准备扑上来。

突然我感觉岛小腿被一只手牢牢抓住,脚上传来了触电一般的感觉。

这是我第一次发现,人在危难中爆发的潜能竟然如此巨大。

本来失去力气的手脚,竟充满了力量,我拼了命的手脚乱舞,奋力的朝岸边游去。

这时候岸边岸距离我其实还不到一米, 但是我却怎么也过不去,甚至感觉整个人反而往河中心飘过去。

仿佛水里的东西能看得到我的动作,加大了拉扯的力量,甚至突然感觉有尖锐的物体插进我的小腿肉里,顿时一股刺心的疼痛传遍全身。

我好不容易爆发的一点体力也在快速的下降,手脚开始产生痉挛,视线开始模糊起来......

就在我因为疼痛放弃了挣扎,手即将要松开岸边倒垂的青草时,突然一只大手猛的抓住了我的右手,奋力一把将我从水里拉起来,力道之大让人咋舌,甚至我右手关节处发出了咔咔的声音,十分疼痛。

就在上下疼痛无比差点晕死过去时,我感觉有人放下了我的身子,周围已不再是湍急的河水,背部靠在了结实的大地上。这时候我才松了一口气,血液开始回流到大脑,感觉开始清醒过来。

我不禁张开眼睛想看看谁把我救起来的,但是阳光下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头上戴着一个荷花做成的帽子。

虽然现在是炎热的夏天,但是他拉着我的右手却像一块冻过的钢铁一样,冰凉到让人不寒而栗。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他朝我吼了一句:“赶快回家,以后别一个人再来这里!”

在大热天的我却全身冰冷,神情恍惚地赶忙道了声谢,连滚带爬的往家的方向跑去。

恍惚间我觉得那个帽子很眼熟,好像不经意的在哪里见到过......

等我接近家门口才开始镇定下来,全身疲软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感觉小腿还隐隐发痛,翻过来一看才发现,腿上的伤口居然全是人的指甲印!甚至有一个还带着一小块断了的指甲!

顿时我像被人打了一拳死的,五脏六腑都在抗议,一下子把中午吃的都吐出来了

狼狈的连滚带爬回到家里,父母看到我浑身是水,脚上还满是伤口,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发着寒不敢跟他们说,只胡扯说在泳池旁被瓷砖划破了。然后我找了个借口跑去洗澡,这件事就慢慢的不了了之了。

几天后,老妈让我去给外公家送东西,我边玩边走的往外公家出发,在半路临近外公家的一个小山坡上,一个熟悉的东西出现在我的视角。

那是一个满是灰尘的小墓碑,墓碑后面的坟头已经长满青草。

而在墓碑的上面,摆放着一个荷花做成的帽子。在太阳的照射下,异常鲜绿。

顿时我全身的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

我开始慢慢的回想起来。这个荷叶帽子是我一周前在避雨的时候放到墓碑上的,和救我的那个人戴的一模一样,甚至过了一星期荷叶还没干枯。

一周前的中午,当时雨下的很大,雨水打在墓碑上,顺着石头流到了墓碑上的字。我正好路过,手上有一个刚刚在池塘里摘的大大的荷花叶子,因为担心雨水会把墓碑上的字冲刷掉,我就顺手将荷叶盖在墓碑上面,然后跑去隔壁树下等雨,慢慢的雨变小后我就跑回了家,忘记了这件事。

懵懂的我鬼使神差地朝墓碑跪下,并郑重的向墓碑拜了三拜。

再后来听大人们说,那条河其实有一个暗穴,曾经有一个放牛娃淹死在那里......

而我,再也没有去过那条小河附近了。而那个墓碑,也一直铭记在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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