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内的灯光略有些昏黄，光蕴拂过老孟的脸，给他的笑容戴上一层神秘。他的对面。陆修仍在凝神思考被叫做【十八】的最强者。
“就算不是比赛，也还是那么好胜啊。”老孟浑厚的声音拉回了陆修的思绪。
“看来我还是差的太远了。”陆修的脸上带着一丝苦笑，眼中却闪烁某种坚毅的光芒。
“你上升的速度已经很快了。”
“是吗？”陆修饶有兴趣。
“嗯，我能感觉到你的不同，你应该是【那一种人】。”老孟的语调突然变得格外严肃。
陆修猛然抬头，他迎着老孟的目光，好像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这个中年人的眼前一样。他心中有无数个疑问，却都无法在这个男人面前说出口。但他也没有避开老孟的审视的眼神，他刻意让自己和老孟对视，像是在完成某项挑战。
老孟笑了。
陆修也跟着笑了。
老孟如每次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深蓝色信封，放在桌子上。不同的是，这次的信封似乎比以往厚一些。
“打开看看吧，这次不太一样。”
陆修拾起信封，从中取出一叠照片，共有10张。
“这么多，那可要多给我些时间。”陆修的脸上泛起一丝惊讶。
“不需要。”老孟斩钉截铁。“他们都会出现在周末的音乐会上。”
“都坐在一起吗？”
“位置不尽相同。”
“我不能保证可以将这10个人全部解决。”
“你有20秒的时间，这时间内不会出现混乱。”老孟看着一脸不解的陆修继续说：“你的枪弹夹可以装10发子弹，足够了。”
陆修没有说话，他在等老孟把后面的话说完。
老孟没有说话，他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陆修目送老孟离开咖啡店，然后将目光转向窗外。夜晚的城市正在接受雨水的洗礼，雨夜之中光华虚散、行人匆匆，这样的景象很像两年前的那个夜晚。
陆修压抑着思绪继续看着窗外，此时，一位身着酒红色风衣，撑着一把黑色雨伞的男子从他的咖啡店旁走过。陆修没有看清男人的长相，因为他的目光都被男人手中白色的小提琴盒吸引。这样没有瑕疵的雅白在昏暗的雨夜中显得异常醒目。然而，迎面驶来的汽车，却在上面溅出几许泥黑。
男人带着他的小提琴走入陆修的视线无法触及的街道深处，他夜行的终点是一栋硕大的宅院，属于他的宅院。他穿过院子进入别墅，别墅之内白桦色的墙板，青木色的墙面，白色及深红色的家具营造出一种并不奢华却很高贵的格调。大厅明亮的灯光照散夜雾，男人的形象立时清晰。酒红色的风衣将他本就清秀的面容更衬出一种温润的气质，白面如玉、墨眉似剑、明目若星，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半框眼镜，平添几分书生气。男人从雨中走进屋内，有一种从画卷中走进现实的感觉。
男人走向正厅，站在华丽的吊灯之下看向大厅中央的沙发，他对面的沙发上坐着另一个男人。身着白色衬衫的男人长眉细目，头发的长度刚好可以遮住耳朵。
沙发上的男人松了松胸前银灰色的领带，笑着说：“回来啦，我煮了面，在餐桌上，应该还没凉透。”
红衣男子没有回话，转身走向餐桌。
沙发上的男人追喊道：“对了，尚云，周末的音乐会小丫头会去吗？”
被叫做尚云的男人姓莫，沙发上的男人叫王小六，两人都是二十五岁的年纪，是一对儿时的玩伴。
莫尚云没有立即回答，他在餐桌前坐好后才缓缓开口：“不会。”
“一年了，她还是走不出来吗？”白衣男子的笑容蒙上愁云。
“小六子，你的面，真难吃。”尚云吃了一口面又吐出来。
“知足吧，我是道士，又不是厨师。”糟糕的厨艺没有挡住王小六的一脸骄傲。
“不吃了，我去游泳。”莫尚云放下筷子，起身走向楼梯。“还有，别忘了我的车。”莫尚云转头对王小六说。
“知道啦知道啦，不就是弄坏你两台车嘛，你个大演奏家，那么有钱！大不了再去买一辆呗!”王小六反而有些趾高气昂。
“别废话，周末我要用车。”
“放心吧，不会让你走着去音乐厅的。”
莫尚云缓步上楼，大厅里留下王小六的一声叹气。
不知不觉间，莫尚云已在泳池里游了两个小时。两年前他还完全不会游泳，如今却已能在水流间随心所欲。两年的时间不算长，但也足够完全改变一个人和一种人生。将执念拉伸成一种偏执，将坚强武装成一种强大。
莫尚云离开泳池去往健身房，这样的过程成为了他每天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因为他给了自己一个必须变强的理由。
周末的音乐厅，金碧辉煌，一曲大气磅礴的交响曲罢，将要奉上的演出是小提琴独奏。莫尚云，这三个字就足以把门票炒成天价。这最后的独奏也是全场听众的终极期待。
莫尚云持琴握弓走上舞台中央，舞台渐暗，一束锥光照亮主角，一身酒红色礼服的他迎光而立，面容与衬衫皆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白，宛如拯救台下一众信徒的神明。
莫尚云翻开深蓝色的曲谱，却发现这并不是他今晚计划演奏的曲子，甚至这本封面印有鸽子的曲本里藏着的居然是一首他从未见过的曲子。如莫尚云这般著名的演奏天才，自信知晓并演奏过世上所有动听的名曲，而这一次，他眼前音符的排列竟是如此陌生。
莫尚云的嘴角微微扬起，眼中闪烁着某种光芒，他心中的偏执与好胜心驱使他开始了这次演奏。他将琴架在肩上，持弓的手背化为一个优雅的弧形，弓弦摩擦之间，音乐倾泻而出。
这首曲子很难，莫尚云自问能在第一次演奏就驾驭这首曲子之人屈指可数，然而这首曲子很美，美得连作为演奏者的他都有些迷醉其中。乐曲婉转而跌宕，莫尚云时而轻滑缓运，时而做出一系列的连顿弓，他全心投入与这似乎拥有魔力的乐曲激烈的对抗，且越战越勇。
全场听众均被深深吸引，无不沉醉于音乐之中、心随曲动，充满魅力的音符将金色音乐厅点缀的恍如天堂。
曲终，人未醒。
全场所有的听众都没有起身鼓掌，似乎都忘记了一切应该要进行的动作。
整个音乐厅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
包括，莫尚云。
他的姿势还停留在奏完最后一个音符的收尾动作。此时的他有些放空和迷失，只是那样没有预兆的静止着。
然而他眼前的一切并不是完全静止，他的眼中，看见了血色。
鲜血如玫瑰一般在他的眼前盛开，一朵接着一朵，血色在白色衬衫的映衬下，格外刺目。然而除了这些玫瑰在绽放之外，其他的一切仍是静止，包括，莫尚云；包括，胸前被血色染红的人。
花朵开放的催化剂，即是子弹。循着子弹的轨迹逆寻，可以找到不远处天台的一把狙击枪。以及枪的主人，陆修。收到了老孟所说的信号之后，他立即开始行动，他的冷静异常冷酷，如同野兽。
20秒的定格，10朵绽放的玫瑰，接下来是铺天盖地的哭嚎和混乱。这是音乐厅建成以来充斥的最响彻的声音，覆盖了所有在这里回荡过的音乐。
夜色中，两个芒点擦肩而过，背向而驰。一个，背着墨绿色的背包，驾着摩托驶向霓虹深处；另一个，穿着酒红色礼服，随着红蓝闪烁的越野车，去往黎明边缘。
未完待续
文/落乔
第四章：溺水的金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