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夏天,陈阳都在跑工商跑银行跑海关跑会计事务所……一整套流程下来,用了一个多月。之后又选货源、谈价格、订货、发货,直到轮船到港又用了一月多。
一大早,两辆崭新的来自海关的集装箱驶进龙泉小镇的庆鑫木业工厂门口时,把周围的邻居吃了一惊。陈阳更是兴奋不已,赶紧拍了视频发给小姨。
几个月来,和银行的工作人员反复对接,拟定修改信用证;找报关代理公司,找会计,找货源,选货,谈判价格……每一项都是来来回回几次才搞定。陈阳非常辛苦,小满更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现在货物终于到了家,她也算松了一口气。
想想这些来自遥远国度的木材,漂洋过海大半个月,竟然是奔着自己来的,就让小满激动和神奇。
然而,这还是第一步。在栀沟和龙泉这两个生产生态板材的地方,就有三家有进口资质的公司。他们每月的进口量有十几个集装箱。其中最大的一家每月达到一百个柜,幸亏他们的销售市场主要在临沂。
比起他们,陈阳和小姨这点买卖就是小打小闹。
但是,尝试是可贵的。
陈阳很仔细,签合同之前总是举棋不定。她们去了几次报关公司的仓库,看了看别人的货物,就办好了签证,准备去印尼寻找更合适的货源。
经营上的事小满不懂,眼下挣多少并不重要,她想的是,这件事最好能稳稳做下去,将来要是能代替目前的工作最好。
她向老鲁提前打招呼,说自己做完手里的活儿可能要休息一下,出去玩几天。她想借此机会跟着外甥出去走走,也想借机离开老鲁这里。老鲁满脸不乐:“你真潇洒!说话真轻松!如果江鸿和海大找我,我这样说行?我不是找不到人,余海霞还等着呢,李秀丽我叫她帮忙她也得快当的!”
“那不就行了?反正你有人!我提前跟你打招呼就这意思。”小满说。
这份工作根本没有统一的可以成文的行业标准,也没有什么约定和合同,全凭良心和交情。如果连良心和交情都不讲,还有什么?难道还要不管自己愿意不愿意绑在这里不成!
在他们那个协会里,表面上也有个规矩,就是不抢兄弟的生意,不抢对方的工人。因此他逢人就宣示自己的主权,特别亲热地拍着小满肩膀说小满今年跟他干,是他的人。弄得李秀丽她们说老鲁和小满关系好象很暧昧。
小满很是不屑。不管对老鲁还是李秀丽们。
面对老鲁的苛刻,她身心疲惫,束手无策。老鲁除了想尽办法的克扣,更让她反感的是,他要别人绝对地服从。他的话得一丝不差得执行,甚至对一点无碍的顺序调整也暴跳如雷。
更让她生气的是,当时清明在一边还帮着老鲁打压她“叫你咋干你就咋干!”
她第一次发飙骂人了!都是些什么东西!蛮横霸道是非不分的玩意!结婚还一样离婚呢!还不用说这点事!
和清明一块往回走的路上,清明冷冷地说“心里怎么想还得都说出来!傻!”
回到家,两人面对面坐着,都不想立即起身去做饭。小满内心酸楚,看着清明道:
“我也够了!如果我不想干了,我也去找个轻松活挣个一千两千的,行不?”
清明不做声了。
她一直觉得上次的事导致自己三年不曾和老鲁有往来,有这前车之鉴,都是大人,不好意思再轻易翻脸。只要自己大度点,不计前嫌,就可以把关系处好。哪知道他一开始用人时是一副面孔,过后动钱时又是一副面孔。
唯一的办法就是远离。何苦卖着力还要费这样的心思?她没有精神和他计较啥。
算完最后一笔帐,她知道和这个人的合作也永远到头了。
转眼半年过去了。
年初,老鲁又打电话过来。小满很奇怪,他如何这么不自知呢?难道看明白自己为了挣钱就一点儿原则没有了?还是看着自己好欺负?
她知道他这会儿肯定又遇到特别麻烦、别人又不想干的活了。她没有接电话。她一句话都不想说了,再后来就干脆拉黑了。
微信还在。过了一段时间,老鲁又问到“什么意思?怎么不接电话?”
她始终没回。在她心里,这个合作,早该结束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