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猫不爱吃鱼
“来，蹲下。”李云开将手伸到朵朵尿尿的地方来回拨拉。
“啊，好热。”朵朵倏地站起来，“爸爸，洗屁股的水要比洗身体的水凉一些。”
“好啦，好啦，快蹲下。”
“嗯，这次的水好舒服啊。”
“班上有人摸你屁股吗？”
“没有。”
“同学有摸吗？”
“没有。”
“老师呢？”
“也没有。”
“你的屁股不可以让别人摸，知道吗？”
“嗯，知道，不然会羞羞脸。”
“对，会羞羞脸。”
“那妈妈可以摸吗？”
“可以。”
“爸爸可以摸吗？”
李云开蹲在淋浴间的地板上，左手握着喷头，右手凭感觉拨弄清洗小姑娘的下方，轻盈滑顺的两片肉，只觉得越来越像女人。一丝不挂的朵朵已经开始具备大姑娘的轮廓，他想以后不能再给朵朵洗澡了。
“好了，站起来，去擦擦讲故事喽。”
小肉球不知不觉间长这么大，都中班了。白天玩闹跑跳像个泥猴子，洗干净之后变成个粉嫩的小公主，亲亲抱抱搂睡觉。朵朵睡着的样子特别天使，李云开凝视一会儿，害怕有一天她发现他不是亲爸，怎么办？
他有一个秘密，发生在老婆生产那天。
花八百块进去陪产，看着女人连哭带嗷的惨样，他有些恨也有些同情。等孩子出来那一刻，他有点懵，生命就这么被创造出来了，但是跟自己真的有关系吗？
同房生产的是一对龙凤胎，产妇大出血，男婴不知道为什么哭不出来，好几个家属进来闹，整个产房大乱。
“幸好咱家的先出来了。”他老婆说完这句话就在产床上挂着点滴昏睡过去。
有那么一瞬间，整个世界只剩下李云开跟两个摆旁边的女婴。
咱家的？不是咱家的，不是。他脑子里盘旋着不知道从哪传来的靡靡之音，手脚机械而又迅速地将两个女婴调换过来。
他的心扑腾扑腾跳，有点后悔，但已经没有机会再换回来。在簇拥进来的医生护士指挥下，李云开将沉甸甸的老婆搬到滑轮床上，一转身，女婴被塞到妈妈腋下吸奶去了。
护士催他一起推床，挤到电梯通道排队。妇产医院的电梯永远人挤人，生孩子有什么好的。时不时瞄两眼这个床上的女人跟孩子，他恍惚间觉得自己陷在无边无际的淤泥里一步步下坠。他不敢挣扎，也出不来，随便吧。
给产妇压宫底时，老婆躺在病床上不住惨叫，小床里的女婴也跟着哭，似乎有某种关系一般，难道又换回来了？是不是混乱中护士给抱错了？李云开头晕脑胀，推门走到长廊尽头的窗边，遇到另一个产妇家属在抽烟。
“你家生的啥？”
“闺女。”
“我家生的儿子。”
“恭喜。”
“嘿嘿。太不容易了。”
“怎么说。”
“年轻时候不想生，现在年纪大了要不上。这几年没别的，净折腾孩子了。”
“你跟大姐感情挺好？”
“这话说的，也有不顺的时候，都过来了。媳妇为生孩子没少遭罪。现在，我挺知足的。”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大哥冲李云开摆摆手，边走边接电话，“谢谢啊，我儿子这心脏病就指望你了啊……”
都说想不开的时候去医院跟殡仪馆看看就好了。李云开望着窗外层层叠叠的居民楼，家家户户的故事连起来，估计地球也喘不动气了吧。
如果说妻子出轨不对，那刚刚的惩罚已经足够。不管那个孩子是谁的，现在已经跟我无关，过去的一切都结束了。现在，由这个孩子，重新开始。
此后几年，李云开对过去绝口不提，他老婆也没有过一句解释的话。她满面春风的时候，他猜测该不会又跟老情人相会去了吧。她愁容不展的时候，他想或许是跟某人闹矛盾了吗，甚至有点窃喜。
他偶有性趣时，老婆总有理由推三阻四。生完孩子之后的夫妻生活屈指可数，他成了街角成人用品店的常客。一来二去，那儿的老板娘跟他的交流超越了正常商客的界限。一次完事后，她摸着他的胸问，“你还爱你老婆吗？”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如果不爱，为什么还不离婚呢。如果爱，为什么从来不沟通呢。他觉得生活中唯一的美好就是朵朵了，尽管她长得不像妈妈也不像爸爸，但是两个人都一样疼爱她。
或许，等他或她要求亲子鉴定的那天，一切才能真正重新开始。李云开闭上眼睛，等待命运继续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