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发生时,沃克很冷静,他敲开了两个活死人的头,扯下了卡尔手上和身上的管子,逃了出去。剩下的大多数人,从医生到护士,甚至连保安全都带着那种错愕惊慌的表情,那表情传达出一种信息,那就是投降,向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投降,放弃了战斗。
沃克的女儿是一个囚犯,外孙是一个婴儿,妻子是一个逆来顺受的老绵羊,这个家只能靠自己,所以,这几只丧尸算得了什么呢?
他和妻子带着外孙回到了密尔河边。在那里,孩子呼出了生命中的最后一口气,自始至终,这孩子脸上都带着那种愤怒的表情,就好像这一切都是沃克的错。最后,沃克在自家后院挖了一个浅浅的坟,就在那只狗狗的旁边。
在他们干净的院子外面,警报声响了起来,到处都是杀戮。让沃克想不到的是,他的朋友戴夫在马路上裸奔,而戴夫的老婆在后面跟着,嘴角流出长长的口水,像是动画片里的镜头。
随着事态的发展,人民的权利被剥夺,政府下达了戒严令,不少监狱变成了实验室,而实验对象就是那些罪犯。
不久后的一天,法国电视一台的主播琳达、布莱尔在新闻里宣布,政府已经发现了一名对于病毒免疫的人,是个二十三岁的女性罪犯。
“这姑娘中彩票了!”乔伊斯说。
“别说话。”沃克摆手让她闭嘴。他俩的腰挺得笔直,紧张得像是笼子里的鸟,电视上出现的是他们女儿的照片,看上去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年轻和漂亮。
“他们给她注射了病毒,而她并没有感染?”妻子低声说。“感谢上帝,孩子,妈妈爱你。”
沃尔很生气,因为他看到妻子在流泪,他不仅没法安慰她,也跟着哭了起来。
“亲爱的,好好想想,外面有数不清的丧尸,而我们的女儿只是一个囚犯,如果她能够结束这场灾难,我认为是值得的。这也许会要了她的命……”沃克盯着电视屏幕,声音很小,好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在陈述自己的罪行。
他们的邻居戴夫回来了,拎着一把枪站在大街上,他看着走出门来的沃克夫妇说:“沃克!你知道吗?他们看不见,也听不见,甚至不是活的,但他们仍然会追你十几公里,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感觉,只想他妈的吃人。这种病毒会吞噬灵魂,但它不可能吞噬我!那你呢?”
戴夫的眼睛瞪得老大,这让沃克想起了他的女儿和他的狗。戴夫把枪放进嘴里,然后扣响了扳机……结束了。
沃克和妻子走回屋子,两人的眼睛简直要贴到电视上了,万一他们的女儿还会出现呢。但并没有。电视上总统在讲话,安慰人民,说是病毒已经得到控制之类,他的表情夸张,动作搞笑,就像一只猴子。然后电视信号就消失了,只剩下一片雪花,欧洲死了,就像这满屏幕的雪花。
那天晚上,妻子把沃克摇醒了,他们睡在水泥地面上,地板和其他木制家具都被钉在了门窗上。他们靠腌制的蔬菜和肉生活。他们有时候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但并没有那种童年的快乐。
“亲爱的,我可能快死了。”妻子说,她冷得发抖,心脏随着体温降低却在拼命地加速跳动。
“乔伊斯,你会像以前一样健康的。”他抚摸着她的头,尽管事实上她抖作一团,呼吸浅而急促,而且沃克意识到,他的妻子的神志已经有些模糊了。
“我的胸口特难受,我想我们已经没有西地兰了。”
“我这就去找。”沃克站起身子准备去找药。
“别怪我,亲爱的。”妻子一把拉住沃克说,“卡尔死的时候我并没有哭,不是我不伤心,而是觉得这样卡尔会更好受些。我爱那孩子。”
“别说了,”沃克站在黑暗中回答,几缕橙色的光线透过窗户上木板的缝隙,外面有东西着了。
“我记得还有药,好像是放在洗手间的橱子里面了。”
“不,亲爱的,我快死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沃克又摸了摸妻子的额头,那里热得像炉子,而且她浑身都是汗。
“我什么都不听,你这个骗子,胆小鬼!”沃克说。
“别说了,亲爱的,现在答应我。你知道吗,每当我想到她是孤身一人被关在那里,可能都没人给她送饭,我都难过得睡不着。”妻子的眼角有东西在闪烁,“你还记得那时候吗?亲爱的,她离家出走也许不仅仅是因为毒品,还有别的原因。我们那样放弃了她是不对的!你答应我,去找她,把她带回来。你答应我。”
沃克看着他的妻子,那张脸因饥饿和疾病而变得蜡黄。在过去的三十九年里,她从青春年少变得满脸皱纹,又胖又胆小。他讨厌她总是唠唠叨叨,讨厌她身上那种老妇人的臭味,还有她那下垂的乳房,更讨厌她动不动就要罢工的心脏。
“我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是一片黑暗,乔伊斯,没有任何感觉,我不爱任何东西了,就算是你也不爱了。”
妻子拼命地摇着自己的脑袋,沃克回忆起来,她和自己生活了将近四十年,当自己不听话时,她总是这样摇着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嗔怒,但更多的是爱。
“闭嘴,找到她!你这个臭小子!”
第二天早上,沃克给妻子穿上了她最喜欢的浴袍和塑料底的拖鞋,然后把她的头砍了下来,把她埋在男孩和狗的旁边。
他呆坐在旁边,中午时分,他开始向南走,向着他们女儿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