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真是踉踉跄跄一树花。
渐渐我没有体温没有呼吸,没有心和肺,没手也没足(如果感到有牙齿,必是痛,如果觉得有耳朵,那是虚鸣),我健康正常,所以什么都没有。
2018年3月31号,我跟文青去了打卡八座山中难度最大的一座---东梁,且不幸遇到最恶劣天气。后来发生的很多可控不可控事情,让我对于人性所需温暖和地球人的处世规律有了进一步了解。果然旅行最能让人像个人(这是我自己瞎说的)。
3月27号,给文青发了一系列户外活动,希望她选一个。其实并不抱希望。因为小青青平时几乎不怎么参加户外,即使去,也是逛逛街吃吃美食,再强度大点就是去公园游山玩水,再再大点也就是跟男朋友去爬山吧,但是包有人背,山有索道,再不济也是爬到无力立即返回。没想到她要去,并选了东梁。我其实更希望她选个榕洞,油菜花什么的。她说她喜欢绿色可能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吧,可是她考虑到了我要去打卡也算其中一部分原因。
周五她去新校区代课回来,我跑完步洗澡完事,相约去人人乐为第二天爬东梁备吃的。总之,水果面包酸奶水背了两个包。我俩早上六点半在宿舍门口碰面随后上车并在车上简单吃了早饭。
在即将到达景区时,领队给我介绍东梁,大概需要徒步21公里多,海拔近3千米,分大梁和二梁。大梁上有一棵枯死的老树,在海拔三千米的凌乱大风中屹立不倒。很多驴友爬上大梁给它挂上小条幅写:美丽的东梁我的婆姨。一来二去这棵树也有了名---婆姨树。婆姨,陕西话,即妻子意思。
我高兴的对文青说,如果我能见到这棵树就跟男神表白。4.1愚人节,哪有什么长久男神女神,人生中那些陪伴你的人才是最重要最男神最女神。文青问我男神是谁,我说,谁知道呢。反正你今天是我女神,我心想。接着领队开始讲要求,考虑到时间问题,中午十二点半前到不了大梁和二梁的分界口就不允许再上大梁。去去二梁就好,远近高低各不同嘛。激起好胜心。
我们在秦岭服务站下车,稍作休息点名后进山。一批人浩浩荡荡兴致勃勃往山里奔去。心似乎飞到婆姨树那里去。文青说,到时候她可以在二梁那里等我从大梁下来,再一起返回。可以说理想丰满现实骨感了。
上次我说嘉午台是我爬过最酷的山,不过一周,已变卦。话不能说太早说太满。东梁尚未开发,没有人工阶梯,甫一进山,道路是土石路,石头各个很大块,三四个拳头大。
走了大概十分钟,尚能看到有牛放于山中。
我们排着长龙,走过土石路,爬过大石头,趟过小溪流,有被石头拌过,被划过手指,也不小心坐进小溪水中。没想到这样难。但是毕竟刚进山,人人憋着一口气,我超你赶。人人都要上大梁。渐有体力不支被丢下。
跟文青我俩也是走走停停,文青的耐力很好我一直知道,但是忽略了她体力。我们走过土石路,路上也覆盖了很厚一层或冰或雪。
再渐渐的眼前景色已经由高大的树木变为一人多高的草丛,道路也变为愈加湿滑泥泞。
偶尔还下几滴雨,风一吹整个山都是滴滴答答声音,然后雨停,再下再停,反反复复。人也少了很多。我们已经过了岔路口直接走上去大梁的路。
而且上山跟下山不是一条路,文青无从等待,只得上去。上山的路和下山的路不是一条路。
我们跟着示路的小红绸一路向前。
穿过高大树木后景色豁然一变,是像芦苇一样高的低矮灌木,中间穿插几棵漂亮的松树。
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给人即将爬上山顶的错觉。
我有时候完全是感性的,虽然理性告诉我也就走过三分之一而已。接下来走的路极其狭窄,开始还有些像是干涸的小河床,下边铺满了小石头,很是硌脚,比大石头有过之而不及。
然后石头没了,全然的泥泞小路,一落脚就不见了鞋面。
前后茫茫然不见人烟,一度以为我们迷路。不甘后退,硬着头皮往前走。好不容易见着人烟,问多久能到山顶,答曰半个小时,一个半个小时,两个半个小时,三个半个小时…这时文青已经很累了。一逢休息马上坐那里不动。
终于通过灌木丛到达草甸,新的希望给我们动力,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向前走。终于看到两棵相望不能相触的松树,以为是传说中的婆姨树。
立马松懈下来,文青一屁股坐地上,脸色苍白。
被我们忽略的高原反应也随之而来,她耳鸣,我走几步要大口喘息几声。木心说,“渐渐我没有体温没有呼吸,没有心和肺,没手也没足(如果感到有牙齿,必是痛,如果觉得有耳朵,那是虚鸣),我健康正常,所以什么都没有”。所以,那耳鸣,让人恍惚的呼吸声在提醒我,你还活着。我们在那里拍了照片继续向前,打算沿着小道从另一边开始下山。
然后,悲催的发现我们离山顶还有一段距离。
而这时,开始下小雨。噼里啪啦打在身上。
拔高很快并且体力近乎耗尽,走两步歇一下,还不能久歇,不然汗凉下来更冷。
我走在前边,走几步,停下来等文青跟上来,稍微再休息一下,再走几步。
终于挪到山顶。
小雨不再下,开始下冰雹。
砸的人脸疼脖子痛。
也见到了传说中的婆姨树。是真的婆姨树。
我跑过去抱了抱它。
见到你真高兴。
真不容易见到你。
终于见到你值了。
文青带了伞,伞下小小的温暖真让人舒服呀。细心又体贴的妹子。
我们在山上合影 留念。开始下山。
极其艰难。
路陡且湿滑。有冰或者雪。
好在下山重力做正功,不是很费力气。
但是很伤膝盖。友情提示,下坡屈膝走。
冰疙瘩打在脸上然后融化,顺着鼻尖滴到地上。
我走在前边,给大家探路,专门找边上的草皮走。
后边是文青及一大波面熟或者不熟的人。
后来我想,那些面不面熟的人都不重要,文青才是最重要。我们日常相处,同门同级,同仇敌忾。总之,那里没有人比上她跟我熟的。所以,我应该好好的带着她。护她安全。地球人第一定律。
但是我没有。就像我上山回头看她时候,心里突然想起一句话,没男朋友陪伴的小可怜。但是却并没有上前相助一二,虽然包里背了大部分东西,但也应该问候一下。死心眼的我真实酷到没朋友吧。酷不酷不知道,没朋友是真的。
我在前边探路,她跟在我后边,很多人跟在她后边。她摔了很多下,我没有扶到她一下,要么是她自己爬起来,要么是后边人拉起来的。这些是我们已经走过二梁走过那些艰难小道,跨过雪,小心翼翼走过冰之后了。她埋怨我时这样说。
话说我们到二梁。大概是一个小时左右。二梁应该是被烧了。黑一片黄一片也别有一番风味。
到二梁这里我们的鞋子已经被泥巴包裹的看不出来了,裤子是湿的,裤腿也一片狼藉。此时还是笑得出来的。
在二梁短暂停留,迅速下山。还是先前模式,我在前边他们在后边。我常常会忘记自己是个女生,不必事事要强。要知道示弱是我们特权。但是我想如果我有男朋友,我更希望以树的形象站在他身边。但是好像也不矛盾。但是这也真真能给别人力量。你们就是那个放西游记的女生吧。一笑。无处被宠溺而无从示弱起。
我跟阿苏爬山,向来都是她在前边,我有些累了,有些想放弃啊,她站在我前方或是背对着我伸手示意我跟上,或者回过头来停下等我。我就有了力量向前。如果不心怀希望,那么心怀什么呢。她很少有打算来拉我一下或者跟在我身后准备托住有可能摔倒的我。估计她跟我一样,你摔倒了总会爬起来,不管以何种方式。
终于走过大梁和二梁的分叉口,路程开始简单,上上下下起起伏伏。土石路小溪水。文青表达了对我的不满。我走在她后边。跟着她随时准备救她与跌倒之际。那样的活动强度对于她来说真的有一定难度,走路习惯性崴脚,左右换着来。看得我害怕。感觉她的腿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她的脚已经不是她的了,是惯性的。她的前行全靠她的腰。她说,以后再也不跟我一块爬山,即使爬也要爬带索道的。我心里一凉,酷不酷不知道,没朋友是一定的。
下山时候,偶遇一领队,问大概多久能到山下,答曰四五十分钟吧。我庆幸,还好还好。事实证明,不骗人的领队不是好领队。我们走了一个半小时,土石路后还有土石路,小溪后还有消息,上坡完了还有上坡,下坡完了还有下坡。似乎无穷无尽。尤其文青那已经变形的走路方式,加深了我的迫切感,愧疚感。我企图开玩笑放歌转移话题,越发尴尬,在极度疲惫身体透支的情况下,任何努力都是徒劳。
终于到山下,文青厕所都不想上,一屁股坐马路边上。等我回来,我俩上车。天已经变黑,衣服湿透。
回到学校已近十点。
一路上及其难受。衣服裤子鞋子都是潮湿的。很冷。车顶的天窗开着,领队找了个男孩试了一下没关上。吹冷风回去。艰难走过天桥,找了小黄车回去宿舍。文青又连夜打车去了男朋友那里去。第二天我爬起来去爬光头山她睡了一天。说夜里翻个身都能把自己给疼醒。
这次出去玩的确体现了我“直男癌”的一方面。心思直来直去考虑问题不周全。首先在开始之初我就应该详细了解活动的所需的前提准备以及活动的强度。跟同伴讲清楚,权衡一下对方是否有足够体力完成。
然后在听到感兴趣事物也要理性当先。
再次,以人为本。当出现问题之后,应当立即返回,以对方安全为先。不一意孤行。
最后,处于地球(除非你觉得自己是一个机器人),人性中迸射出的阳光关心体贴山顶上文青的伞能够抵挡冰雹给人以温暖,所以,放下那些别别扭扭婆婆妈妈的小心思。放肆去关心,去搀扶,去唠叨,去嫌弃,去做作。管他作甚。一句话,不要太汉子,酷归酷,不要掉渣不要没朋友。
最重要,你也是个小女生。要学会爱自己。
也许这样才能更好爱别人。
总是要踉踉跄跄狗吃屎才能开得几朵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