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虔看着那个矮小的教头并不施礼，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楚千秋，便皱了皱眉，问道:“你是哪里的教头？”

    那矮小的教头不屑地一笑，声音却十分尖细:“你这毛头小子生下来的时候，爷爷我已经在战场上杀人了。你是什么东西，多管闲事不说，还有资格来打听爷爷我？”

这话十分不敬，但方子虔毕竟沉得住气，虽然有些隐怒，也是隐而未发。他不去搭理这矮小的家伙，转过身问那个高大壮硕的:“这位教头是？”

高大的教头恭敬回道:“下官是禁军行伍教头，姓霍名权。”

霍权？楚千秋听着这个名字十分耳熟，片刻之后猛然想起，前些日子叶雪岚曾经告诉她一个细节:当年平定楼国叛乱的时候，先帝身边跟着一个副官，在乱军之中掩护抱着孩子的钱铉，这才把钱铉和陆远风两人同时保下来。这个副官，就是眼前的霍权。

只是霍权在二十年前已经是先帝的副官，怎么现在竟然沦落成了禁军之中等级最低的行伍教头？

这中间又有什么文章？

方才那士兵说“两位教头又起了争执”时用的是“又”字，看来霍权和这矮小狂妄的家伙积怨已深。霍权今日的境遇难道与他有关？

不过这个霍权认得方子虔，行为举止有礼却不失军人的爽利。更重要的是，他在沙场上出生入死，杀气却并不重，看来是心智坚定之辈，不会被杀戮冲垮理智，是在难得。

在江西平定叛乱时，楚千秋山穷水尽，甚至不得不亲自操刀上战场。以她的武技水平，即使一对一都已经捉襟见肘，更不用说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拼杀了。楚千秋当时只是麻木地手起刀落，尽可能多地杀人，几乎不能控制自己。所幸越王赶到，楚千秋才没有变成敌人的刀下亡魂或者杀红了眼，失去理智。

如此看来，霍权倒是一个不错的人才，可以考虑加以提拔，收入麾下。楚千秋如是想着。

楚千秋有些出神的时候，那矮子便又发话了:“你们还没报上姓名呢！”

方子虔神情冷漠，缓缓地道:“依军法，你不敬上级，口出狂言，该受五十军棍。”

矮子听方子虔话中不善，此时刚想说些什么，环顾四周看到围上来打算制服他的兵士们，却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禁军的军士们又分成两头，一拨人打算按照方子虔所说捉拿矮小的教头，另一拨人则打算保护那教头。气氛剑拔弩张，两拨人眼看着就要火拼起来。

此时，楚千秋在原地站定，冷冷地开口:“你可认识桓烨？”

桓烨是岐王的名字。三年前，岐王的心腹谋士上官恪不辞而别，一去不返。从那以后，失了臂膀的岐王见坑就跳，见套就钻，没多久就被越王抓到痛脚，以“谋反”的罪名下了诏狱。一向高傲的岐王如何受得了这样的失败，便在诏狱中以头触柱，想要自杀。被救回来之后，他便疯了。在场军人们都是头一次听楚千秋说话，她语气中的冰冷令人不寒而栗。

军士们纷纷退后半步，齐刷刷地看向矮子教头，等待着他的回答。

     矮子教头闻言愣怔半刻，不知不觉间眉毛已经拧在了一起，显得他更加狰狞。他直了直脊背，目露凶光，语气不善：“楚千秋，你算老几，竟敢直呼王爷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