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当初在校园里,安小若绝对是女神级人物。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惹我相思泪,独我小若妹。”我们是中文专业,整个系里最不缺的就是才子,这是系上才子谢剑在苦苦追求安小若半年无果时,含泪写在自己QQ签名上的话。谢剑的文才一流,拿过全国各类征文奖,但在安小若面前却词穷了,他只能引用古人的话来表达自己的心声。安小若看了看,薄薄的嘴唇一挑:“哼,还是大才子,引用死人的话算什么本事?想要追本姑娘,修炼八百年再来。”那个自负和不屑啊,看得我们一帮灰姑娘牙跟直酸。
很快地就到了实习期,当所有同学都焦头烂额地混战在人才市场上时,安小若却在宿舍里游哉游哉地听歌、看大片。“以前老感觉自己没出息对不起父母,现在才发现,父母也有对不起我的时候,为什么生我这么一张脸?”宿舍里老四,在投了N次简历无果,当她垂头丧气回到宿舍,看到安小若一张幸福的脸时,顿时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不怪老四偏激,虽然安小若的父母也都是普普通通的工薪阶层。可是。因为安小若才貌出众,在她上大三时就结识了富二代江大海,据消息灵通的老四说,现在只等安小若一毕业,他们就结婚。“鸡蛋似的钻戒,郊外几百平方米的别墅,上亿的家族企业。那可是货真价实的豪门,现在可都准备好了,只等女主人闪亮登场。”
老四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可还没等她说完,电话响了起来。一接电话,她立马换了语气,态度严肃而又认真:“知道了,感谢你们的聘用,我一定不辜负你们的期望。”众人被她的反差惹得哈哈大笑。
时间证明了老四的话,毕业不到半年,安小若就嫁给了江大海。那盛大的婚礼,豪华的气派,确实亮瞎了我们一帮同学的狗眼。在回程的车上,我们没有一个人说话。但是,大家都心里翻江倒海,都是同学,差别咋就那么大呢!
二
光阴流年,转眼之间我们毕业五年,兰州的老四要结婚了,她邀请我们去参加她的婚礼。虽然同学们都各奔东西,但想想当时大家关系都不错。所以,扔下手里的工作,都赶去赴约。
因为我们在同一个城市里,给安小若的电话是我打的。好不容易打通电话,安小若的语气里也是有惊喜的。可是当她听说要去兰州参加老四的婚礼时,迟疑了一下,说:“其实我也想去,可是我真的去不了。”想想当初的约定,我还是再做了下努力:“亲爱的,去吧,就差你一个了。”“我要上班,真的去不了。”电话那边的她抱歉地说。
老四的婚礼很是冷清。她和老公也是校园恋情。因为老公家在农村,所以他们算是白手起家,毕业奋斗了五年,才付了首付。婚礼在她家楼下的酒店进行,不是三星级,也不是五星级,都是一些家常菜。送别的时候,老四充满歉意地说:“很对不起大家,这么远来,也没有吃好,玩好。”
虽然嘴上说没有啥,但心里,多少还是替老四感到不值,奋斗了五年,老公给了她这么一个简朴的婚礼。再想想安小若那豪华的别墅,这样的落差,让我对人生有了迷茫。
也就是从兰州回来不久,表妹大学毕业,她让我陪她去当地的人才市场。“帮我壮壮胆吧姐。”毕业很多年了,我也想知道现在的人才市场是什么样子,于是,欣然前往。
人才市场真热闹啊,里三层外三层。表妹在招聘牌前转来转去,寻找适合自己的岗位。我百无聊赖,随便转转。也就在此时,我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修长的身段,白皙的皮肤,一笑两个酒窝,不是安小若是谁。
我走上前去,一拍她的肩膀,她抬起了头,见到我,惊讶地叫了起来。
我看着她手里的简历,诧异地说:“你是来帮老公招聘的吗?”而后想想也不对啊,她老公的企业是当地的龙头企业,多少人挤破了脑袋进不去,那用得着亲自跑人才市场啊。
安小若看着我,面色尴尬地说:“不是,我是来自己招聘的,我离婚了。”
原来,安小若结婚,三天还没到黑,就遭遇了所有灰姑娘嫁入豪门一样的待遇。先是婆婆的挤兑,安小若说,每次回娘家,婆婆总像防贼似的防着她,害怕她把值钱的东西带走,即使结婚的钻戒,如果她有两天忘戴了,婆婆就会再三询问它的下落。还有那个小姑子,骄气而又任性,明明家里有保姆,竟然差使她给她洗衣服,甚至内衣。如果这些安小若还尚能忍受,不久后老公的背叛,就成了压倒他们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被安小若发现后,老公的理由理直气壮。“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方式,你如果承受不了,就给我滚。”
带着屈辱和眼泪,坚持了五年,安小若还是离婚了。为了尊严,安小若没要老公一分钱。
而她离婚的日子,正是老四结婚的那天。看着安小若的眼泪和痛苦的表情,我才第一次发现,就像张安玲说的:“生活是一袭华丽的袍子,下面藏满了虱子。”
三
安小若并没有像大家想像的那样,一蹶不振,活得穷困潦倒。
因为从小能歌善舞,她很快在人才市场找了工作,在一家舞蹈培训机构当老师,月入三千。凭着自己的聪慧,仅仅半年时间,她就了解了整个培训机构的模式。用父母的房子做抵押贷了款,安小若“小红帽”培训机构开业了。
这几年,因为各大院校对艺术生的大量招生,使培训机构这个行业很是火爆。安小若用两年时间,完成了自己的原始积累,不仅还了款,还小有了积蓄。接下来,她把眼光又投到了成人健身,拉丁舞、肚皮舞、健身操、瑜伽,这些项目的推出,让她的公司迅速壮大。
安小若整个人精神焕发神采奕奕,好像又回到了迷人的大学时代。她的身边不乏追求者,也有身价和前夫差不多的富豪。甚至于前夫也回了头,向她道歉,请求她能破镜重圆重归于好。
安小若笑了,她已经不是当初的安小若了。为了嫁入豪门,即使饿着肚子也要保持自己的身材;为了继续享受豪门生活,忍辱负重。
范冰冰说:“我不用嫁豪门,我就是自己的豪门。”
安小若说:“虽然我离豪门还有一定的距离,但我自己会努力,独立自主,不依靠任何人,从今以后,我就是自己的豪门。”
李娟,甘肃庆阳人,有两百余篇作品散见于全国各地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