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说到旅行，每个人都有自己心里的白月光：老年人向往祖国河山；中年人鸡娃游学参观；年轻人借机请假翘班儿；小孩们聚一起尽情撒欢儿。文青旅行跟着书单；吃货满世界寻摸大餐；中产打肿脸追求高端；网红只认能不能出片儿。现充出门憋着能有艳遇擦肩；社恐远离城市为躲车马之喧；大聪明错峰自驾把自己累瘫；种草的上当回来心疼钱花得冤。
有这么一条路线：有风光，有历史，有诗和远方，有异域风情，有长途跋涉，有成熟的自驾攻略，有社交平台全面种草，这——就是青甘大环线，能满足所有旅行需求的线路。不过话又说回来，倒也不是所有人都非出门不可，我和娃就没多大兴趣，可是架不住媳妇儿被种草，撺掇几个发小攒了个小团，就这么拖家带口地出发了。
出发
北京——西宁，1600公里
沿北京元大都出发，走芍药居、牡丹园，一路繁花似锦，南下德胜门，进四九城，过积水潭、新街口、太平桥，走牛街出右安门到草桥，坐地铁奔大兴，上飞机一起一落，这就到了西宁。出机场上高速，沿G6（京藏高速）……您先别练贯口了，这不是我每天上班走的路吗，怎么又回来了？
跟司机师傅一打听，敢情这青甘大环线不是新修了条路——跟二环三环似的上去一脚油没红灯——环线在90年代就已成型，如今只是把原来的山间小路升级成国道高速，再引入和串联更多景点，提升自驾的乐趣和舒适度。
想想也是，三千公里，就算修成二环，十三分钟也跑不了一圈。行吧，到底路也是宽了，走着吧。又一琢磨，不对，三千公里，六天，每天还不得四五个小时在路上？光剩跑路没时间玩了呀！
司机师傅听了说，咱们这中巴车限速95，开个80都算快了，您再算算吧……这里得提一句司机师傅，那可是有智慧的人，在聪明人里能排进前五，您听怹名号——第五慧明，又聪慧又低调。怹老人家说的话那不得好好咂摸咂摸？
这当然是句玩笑，第五是复姓，但凡背过《百家姓》（前后两句）的人都知道：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第五言福，百家姓终。
不过师傅的提醒可不是玩笑，大家一合计，照这么走青甘变爆肝了，赶紧联系旅行社改路线，但路线不是说改就能改，关系到每天的酒店，牵一发动全身，何况还有些坑人酒店不能退订。算计了半天，终于在第五师傅的建议下省出了200多公里，聊胜于无吧。
出师不利
西宁——七彩丹霞，380公里
青甘大环线有两种跑法，身体好的不怕高反的顺时针走，我们这一车妇幼自然是逆时针先奔甘肃。
第一站门源，天公不作美，到达时下着中雨，听第五师傅说油菜花也过了花期，大家一致决定不去了，直奔张掖七彩丹霞。
汽车开进了祁连山草原，一车人开着玩笑，憋着看塞外牛马，于是我现身说法，开始加班（没错，这天是周六）。好在基站出手拯救了我，信号断断续续挣扎了几下，便让我彻底失联了。虽然脱离苦海，但毕竟这活儿有领导在监工，心里还是惦记着，也无心再玩牛马梗，只好强迫自己欣赏塞外风光转移注意力。
说是塞外，这祁连山倒也没什么特别，没有大石头也没有树，只有一层很薄的草皮，跟坝上感觉差不多。想起坝上，就想起有一次在那边堵了四个多小时车，于是便觉得祁连山跟坝上愈发相似了，因为这边也堵得走不动了。
沿着山路蜿蜒的车队前后都望不到头，不大工夫便有车从后面挤上来，加塞儿的一多路就更堵了。又过了半个小时，对面车道来了一辆警车，怼着加塞儿的队伍倒了回去，虽然大快人心，可是，还堵……
三个小时后汽车才爬出山口，到张掖时已经将近六点，好消息是甘肃九点钟天黑，坏消息是——阴天。七彩丹霞勉强还剩下仨色，红的，白的，绿的。
众所周知，绿色象征生命，尤其是在荒漠地带更是能带给人希望，景区一进门的德克士招牌便是如此。在未来的几天里，大家时刻都在盘算今天能吃上几顿饭，而每每在景区门口遥望到那一抹绿色的招牌后，便能放下心来。
德克士味道还行……哦，不对，七彩丹霞景色还行，尽管色彩不够鲜艳，总归也是独特地貌，又是旅行第一站，又是坐了十个小时车后才得见真面目，心里多少也会加点分。
不过也仅限于此。“地貌”这种东西太过专业，普通人只能达到看山都是山看水都是水的水平，对山的评价也不过巍峨、险峻、灵秀之类的词，偏偏这丹霞哪个都挨不上，于是词穷。走马观花了一番，匆匆上车赶路。这也成了本次旅行的缩影——上车睡觉，下车拍照——曾经最看不上的旅行方式贯穿了整个行程。
一眼千年
张掖——嘉峪关，230公里；嘉峪关——敦煌，370公里
所谓“一眼千年”，可能是说一眼就能看出嘉峪关是2000年后才修的：磨砖对缝棱角分明的城砖，雕梁画柱飞檐流丹的城楼，还有遍地的灯光秀设备，教人以为到了哪个人造古镇。
不过瑕不掩瑜，关城建得规矩工整，全须全尾儿，外有瓮城罗城，上有角楼箭楼。城外是茫茫戈壁据守咽喉，城内有军营戏楼文武双全。
北京古建筑不少，想看奢华的有皇宫，想看小巧的有四合院，但想看大气的城池就得跑断腿儿了：看箭楼上前门，看瓮城去北海，看角楼奔故宫，看城墙走崇文门，看黄土夯城有元大都遗址，看长城得跑八达岭……
嘉峪关这儿一站集齐，趴墙头儿上一瞧，嘿，那叫一个地道！不仅如此，气氛也拉满，头顶是阴云密布，迎面是寒风阵阵，远眺西北，一片荒凉。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理应跩几句诗词，可惜憋半天没憋出来，只好叹一声“天凉好个秋”，假装一副欲说还休的深沉。
天儿倒是的确很凉，来之前听说戈壁气温低，媳妇儿给每人都准备了皮肤衣、冲锋衣、加绒衣，其实大可不必，在整个行程都伴着阴雨甚少太阳的情况下，也只需偶尔套个外套便足够。不过在嘉峪关这儿真应该多穿点儿，好悬没冻死我。
汽车开上戈壁，这里简直是社恐人的天堂，没有阡陌交错，没有鸡犬相闻，没有风吹草低见牛羊——草都没有何况牛羊？除了天上偶尔飞过几只鸟外，剩下会动的都在马路上。
有点遗憾的是到敦煌这段路是全程高速，不能路边停车，也不能开进荒漠，于是少了对大自然的敬畏，也不会有发现生命的惊喜。好处是有休息区，也不用跑上一天一夜，不必担心车子抛锚。
塞外风光，地貌有点儿稀的，连我这种外行人也能分辨得出：一眼能望到地平线的开阔，裸露的基岩上铺满砾石，白色为主偶有黑色，零星点缀着几团很小的骆驼刺——沙漠和戈壁地带骆驼唯一能吃的一种草料。
可惜，特殊是特殊，却和风光八竿子打不着，地上凌乱不堪像个垃圾场，或者没那么脏吧，至少也跟施工现场差不多，看了教人隔应。直到过了瓜州，碎石逐渐被细沙覆盖，骆驼刺也更稀疏，才觉得清爽许多。
绿洲
莫高窟，15公里；鸣沙山，5公里
敦煌，无论从哪个意义上都是真正的沙漠绿洲，这是本次旅行唯一住两晚的地方，景点又都在市区旁边，总算能让腰休息一天。
莫高窟的价值无需多言，景区管理水平也是蝎子拉屎——独一份：所有窟都装了门，有讲解员带队参观，不能离队也不能拍照，规矩有序，又能学知识。
当然，以莫高窟的文化底蕴来说，不可能学得很透彻，解说员语速又快，一开始“猫窟猫窟”的介绍，我听了仨窟才明白是“莫高窟”，吞音水平能糊住我这北京土著，想必有两把刷子。
一共参观八个窟，除了必走的那几个——最大的，佛像保存最完整的，壁画最精美的——其余的估计就是解说员词儿最熟的。听多了发现也就那么回事，来来回回就是覆斗顶、双层龛，阿难迦叶一老一少，菩萨慈悲、天王威猛，形象鲜活的是唐朝的，怯了吧唧的是近代的。
于是我也咂摸出点儿滋味来：神态自然，服饰繁复，色彩瑰丽，细节丰富的，一眼大开门儿，唐以前的没跑儿；千人一面，动作僵硬，比例失调，缺胳膊少腿儿的，那是明清时期的；佛祖皮笑肉不笑，菩萨脸赛和面盆，天王咧嘴又瞪眼的，是近代修缮的。
倒是很好理解：唐朝是全民向佛，艺术家们奉旨塑像，哪个敢糊弄？内搭龙骨外敷泥土，再用毛笔一笔笔精心勾勒神态，出来的都是艺术瑰宝。
到明清就没那么虔诚了，塑像是大户为了积德，工匠拿钱办事，工艺进步不再搭龙骨，成品自然不结实，不过坏了更好，能重塑金身再积功德，配个脑袋换条胳膊的，比例就容易失调。
近代成了打卡下班、浑水摸鱼，修旧如旧——上千年历史，哪个是旧？当然是哪个简单抄哪个了。大红大绿一胡撸，齐活儿。
鸣沙山有骆驼，我最喜欢骆驼，可能是因为我喜欢京味文学，京味文学代表是老舍，老舍的代表作有骆驼祥子吧。
一进大门，便看到山脚下的一大圈骆驼队，里三层外三层，首尾相接蠕动着。虽然早有耳闻，但这数量还是让我吃了一惊，没想到这还是冰山一角，等候区里还趴着几百头。
这里的骆驼惨过牛马，天儿长，路也长，听说能倒班儿，但真忙起来难道还能教驼户放弃挣钱？起止点没有上马石，骆驼得一起一跪地迎送游客。打工人突然共情，找到了一个喜欢骆驼的新理由。
鸣沙山不高，一开始队伍里不知道谁说了句月牙泉在山那边，大家便争先恐后地往上爬。没想到沙子是真难爬，登上四分之一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不得不翻身坐下休息。这一坐不要紧，发现新大陆了，月牙泉不是在对面呢吗……
于是大家做了个艰难的选择，到底还要不要上到山顶，最终，已经有点儿发抖的腿战胜了好奇心，出溜着下了山。
月牙泉旁边有个小院，核心建筑是仿唐木塔，听说设计借鉴了莫高窟里的壁画，比起那些佛像，复原得可是讲究多了。
不过塔虽精巧却很是促狭，站在上面都照不全月牙泉——虽然这自来水泉也没啥可照的——还不如当初就在沙山上取个景。
回过头再看沙山，密密麻麻已经坐满了等演唱会的人，带娃的可等不到天黑开场，何况社恐一看这架势已经开始头疼了，于是决定早点回酒店休息，毕竟明天的五百公里路没有高速。
回到景区门口，骆驼已经下班，上岗的是主播军团。一行行一列列整齐划一，我不看短视频，分不出谁是科普的，谁是带货的，谁是旅拍的，谁是度假的，反正一眼望去都是飞天服饰，跳舞的，凹造型的，抡琵琶的，背景是漫山的观众，真是“你在山上看乐子，看乐子的人在屏幕里看你”。
旅游哪有不上当
敦煌——黑独山，240公里；黑独山——孤独星际，320公里
曾经的青甘大环线上，敦煌的下一站便是翡翠湖，中间没有什么知名景点，有一个石油小镇遗址，可惜年代感强烈，只有上岁数的能找到共鸣，这条线路上跑着的年轻人是看不上这种景点的。
于是便有了黑独山。
今年五月才开放的景区，尚处于混沌之中，景区免票，只收摆渡车钱，从景区门口到景点大约十公里，跟莫高窟摆渡距离差不多，不过这里是山路，摆渡车限速二十，嘎油了半个小时，颠得人昏昏欲睡。
原本我对这种网红景点没抱多大期望，下车一看，嚯，还真就没有惊喜，如意料之中的无趣。到处都拉着警戒线，远处的山头儿上覆盖着黑色砂石，间着白色细沙，号称是“地球上最像月球的地方”，我没去过月球，无从对比，况且离那么远根本看不清质地，仅说颜色的话，黑色的山又似乎并不罕见。
随着视线往回收，地上的沙化程度也越来越高，到了开放的区域，脚下已经是厚厚的一层沙子，景区不得不修了栈道方便游客行走。
该说是来得太晚没赶上被祸祸之前的原生态呢，还是来得太早景区规划不成熟呢？总之，这种网红景点实在不适合我这种不以出片儿为目的的人。好在今天时间紧张，行程大半没高速，得抓紧时间继续赶路，景点无趣倒少了些遗憾。
严格来说，黑独山之行不算上当，毕竟石油小镇也不讨喜，百公里内没有太好的选择，又不能一口气坐五百公里的车，总得让腰歇会儿。实际上，接下来的目的地——孤独星际酒店——才是本次旅行最失败的选择。
要选就选最偏的地界，戈壁滩上都嫌人多，得奔无人区再往西二百公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天上没鸟地上没草的那种。圈一块儿地，修一圈蛐蛐儿过笼，腆着脸叫星空房。进门得走小碎步，迈大步能直接上床；床头放马桶，床上盖被子，教您能闻能捂；穹顶开巴掌大天窗，挂电动窗帘，一按电机以为谁家装修，吱吱嘎嘎半天，掉一炕土。抬头仰望，您猜怎么着——还是阴天。
就这环境，你觉得一晚上得多少钱？
我觉得怎么也得四五百吧？
四五百那是司导宿舍，两千起！你别嫌贵，还不能退。你得研究冤大头的心理，能坐四个小时车上这儿来的，他想跑也跑不了啦。
您以为憋屈一宿就完啦？一日算计在于晨了，您呐。鸟不拉屎的地方，早餐能敞开供应吗？一米二交半价，一米四算成人，您就算武大郎来了，也甭想占便宜。
那我交了钱能吃的不错吧？
瞧您说的，好东西都放自助，网红餐厅卖给谁去？肉是没有的，菜是不多的，最可气的是，一个网红酒店居然不供应咖啡。身为牛马，自助早餐不论价钱，兹没有咖啡，那就是差评。
有失就有得，去那个劳什子酒店的路上，偶遇了这次旅行中最大的惊喜——南八仙魔鬼城的雅丹地貌。
当时汽车正穿越广袤的无人区，没有任何过渡地，路边突然冒出了无数圆丘。第五师傅介绍说，这就是雅丹地貌，这里以前是大海，地壳运动导致海洋消失后，海底的泥沙被风蚀就形成了这种地貌。
听他这么一说，这小丘确实看出了泥土的质感，大小高矮造型各异，惊鸿一瞥间看不出模样，最多的还是圆丘，迎风的一面被吹得凹陷下去，真的很像一排排巨浪，似乎是大海在某一刻突然凝固形成的。
顺带一提，这里也是最像月球（或者火星）的地方，又是月球又是魔鬼城，人类在面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时想象力真是相当匮乏。
这是无人区里唯一有人迹的地方，远处依稀能看到油气的开采设备，偶尔也有某某公司立的招牌，治沙和禁入的标语也到处都是。
沙化的确严重，随着不断前进，路边的圆丘开始披上沙衣，又缓缓退向遥远的地平线，荒漠也伴着太阳消失，夜幕下只剩茫茫沙漠。
诗和远方
孤独星际——察尔汗盐湖，205公里；察尔汗盐湖——德令哈，270公里
察尔汗盐湖是世界第二大盐湖，可它不像个景区，进门便是大片工业区，生产进行得热火朝天，打工人最惬意的时刻不过如此——自己偷懒时能看着其他牛马劳碌。
开放参观的景区距离入口30公里，超过莫高窟和黑独山摆渡路程之和，但这里一路都是盐湖，坐车看和走着看并没太大区别，反而觉得时间较短。
盐湖像田一样划分成一块块的，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方便开采人工隔离的，反正让这世界第二少了些震撼。景色很单调，这边湖里冒出几座盐山，那边湖水干涸变成了盐碱地，新鲜劲儿很快就过了。
没想到景区留了一手，这里湖水的颜色跟之前的不同，湛青碧绿，即使没有阳光也足够耀眼，虽然绿水也很稀松，但毕竟算个惊喜。
不过就仅止于此了，湖景到底比不上山景，后者移步换景，远近高低各不同。又或者西湖，岸边有亭台楼阁、苏堤垂柳。这盐湖不论走多远景色都一样，除了拍照取景省了排队外，再没什么稀罕。
冷不丁地，太阳露了个脸，透过薄薄的云层舍了点儿阳光下来，湖水也许更鲜亮了，只是也许，手机并没拍出效果，倒是地上的大盐粒子来了精神，白花花的晃得人睁不开眼。
青甘大环线以独特地貌和自然风光闻名，人文含量不高。敦煌虽好，却属“苦”旅，逼格未免不够，于是德令哈就成了文青朝圣的首选。
我不算文青，也不喜欢现代诗，即便如此，我也听过海子和他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以及在德令哈写下的“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除了海子诗歌馆，还有各种冠着海子名号的作坊和纪念品，初来乍到真以为到了耶路撒冷，但其实海子和德令哈的交集只有这么几句诗，他甚至只是坐火车路过而已。也因此，朝圣者虽多，却没几个能取到真经。
我这种伪文青肯定不得开悟，那不如开荤吧，旅行以来头一次在饭点儿赶到了落脚点，这还不得吃顿大餐？什么叫手抓羊肉、哪个是退骨牦牛，西北酿皮、狗浇尿，摆了满满一桌子。
草原的尽头我肚子空空，
低血糖时抓不起一块羊排，
德令哈……今夜，
这是唯一的，最初的，大餐，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狂欢，
我把牛骨退给店铺，
让空盘的空盘，
今夜我不关心账单，我只想吃顿好的。
曲终人散
德令哈——茶卡盐湖，200公里；茶卡盐湖——青海湖，90公里；青海湖——西宁，220公里
有一种说法是，青甘大环线之所以开发逆时针路线，除了避免高反外，也是因为顺时针跑时前面几站都是湖，容易审美疲劳。
的确如此。
茶卡盐湖作为老牌景区，确实比察尔汗更像公园，无论是造型各异的观景小火车，屡创历史新高的大型盐雕，出片儿热门地点鼻祖的天空之镜，全都是为了拍照留念服务的。
但，盐湖的盐在哪儿呢？眼前是一池子黄水，将将没过脚腕儿，岸边飘着火锅汤一样的沫子，用相机近距离拍一张，说是在沿途旱厕门口拍的恐怕也有人信。
如果不是亲见过察尔汗盐湖里析出的一堆堆盐柱，我会以为所谓盐湖只是因为水咸。直到逛完景区走进特产店才恍然大悟——敢情盐都在这儿呢，大包的小瓶的散装的礼盒的……贼不走空，买吧。挑了两三种不过瘾，又饶上两管“茶卡天空之镜”牌牙膏，出门细看，产地天津还不含盐……
茶卡盐湖和青海湖的分界线是橡皮山，第五师傅说是青海最高点，海拔3817米，我想它怎么也不能比那些雪山还高，所以大概是公路能抵达的最高点，或者本次旅行的最高点吧。
一路向上，天依然很阴，乌云盖在山尖上，沿着山路一拐弯就浇下来几点雨水，让我怀疑车里有人是属萧敬腾的。
山顶视野并不十分开阔，也没出现高原反应，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有牧民提供两个月大的小羊羔照相，一出生就上班，比骆驼还更惨了些。
越过橡皮山，就感受到了青海湖居民的热情，连马路都叫“倒湖（壶）茶”。
青海湖很大，生态保护得很好，380公里的湖岸线只开放了三个游览区域，我们去的黑马河没有任何水上活动，就只能拍照。可是青海湖再大它也大不过海不是？我这种老登自然体会不到“出片儿”的玄妙，只觉得还不如绕着昆明湖遛弯。
环湖骑行是唯一的乐趣。公路上的骑行道太窄，又跟机动车混行，带娃的肯定不敢上路，好在近湖边还有一条乡间小路，路边很多租车的铺子，找人少的地方蹬了几公里，小孩儿们都很开心，不过回来问青海湖骑行有什么感受，答曰：“什么湖？我光盯着牛粪了。”
好吧，牛粪倒也算四九城里的稀罕物件儿，包场的自行车道就更是了，不管怎么说，能在回家前留下点儿回忆也挺好。
这就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要说这次旅行最大的遗憾——就是压根儿就不该来。累，遭罪，吃不上饭，睡不好觉，见天儿跟路上颠噔，这算旅游呢还是挣命呢？
得嘞，河山看够了，视野开阔了，假期清零了，存款见底了，照片也拍了，美食也品了，特产也买了，教训也长了。打道回府吧，您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