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儿时的记忆里,你是唯一那个能够将打乱的魔方还原的少年,你的双手如同被赋予了魔法,轻松地在魔方上舞动,转瞬之间,便将混乱的色彩恢复到最初的和谐。我们围观的孩子们还在目瞪口呆,你却已经微笑着放下了手中的魔方,那一刻,你就像是我们童年时光中最耀眼的光。我也曾向你请教过,甚至还一笔一划记录下你口述的口诀,不过怎样练习也不成功。
我们在同一个单位院子里长大,你是家里三兄弟中的老幺,所以叫小明。在无忧无虑的小学时光里,我们在楼道里拍纸片,在泥地里打弹珠,在炎炎夏日的午后挥舞着羽毛球拍,在沙堆里挖陷阱,在小小的游戏厅里打游戏,在河边滩涂里翻花蛤,偷摘过别人后院里种的葡萄,徒手放过鞭炮,甚至组团和隔壁院子的男孩们打过架,但很快又和好如初。你的身影,总是那么活跃,那么充满光芒。
你的家也是我们的乐园,无数个周末的夜晚,小伙伴们相约到你家看录像,《加里森敢死队》只有寥寥几集,我们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多遍,却也乐此不疲。
那时的你似乎有远超于我们的成熟,我清楚地记得,在一个凉风习习的夏夜,我们在隔壁的院子里讨论从这挖个地道到地球对面去,会不会是美国。你在黑夜里幽幽地说:世界上还有很多国家都不知道中国咧!我看不清你的脸,但我感觉此时的你应该是仰头45度看着天,月光落在你标志性的鹰钩鼻上。
上了初中后,我们不再没心没肺地一起玩耍,只知道你仍是隔壁班里的开心果和流行风向标。再后来,你去读了医专,我们的生活渐行渐远。你后来的生活轨迹,直到上个月,也就是我们初中毕业了31年之后,我才从你初中同学的讲述中拼凑出来。
上了医专之后,可能手头更宽裕了些,你经常做东请初中时的好友们吃喝玩乐。按乔和熙的话说,你帮他们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我仿佛能看到,你戴着墨镜,潇洒地领着一群青涩的追随者,穿梭于城市的每一个新奇角落。在那个十六七岁的叛逆年华,你们无所畏惧,甚至敢在江滨公园里挑衅小流氓,结果乔被群殴,而机智如你,早已消失在混乱之中。
中专毕业后,你选择在故乡的小药房里安放你的梦想。周遭的同窗好友纷纷奔向沿海的繁华都市,而你,或许曾在夜深人静时憧憬过远方,却始终未能鼓起勇气,跨越那一步之遥。婚姻的殿堂本应是幸福的开始,但现实逐渐侵蚀了你眼中的光芒,使之愈发黯淡无光。离婚的打击如同一道分水岭,你选择了自我封闭,悄然无声地从我们的世界中退场。直到今年春节的前夕,乔带来了你的噩耗。它如一声惊雷震蒙了我,然后悲痛潮水般涌来,我内心深处的某一部分,被无情地抽离了。
你的出事并不是无迹可寻的,只不过生活的洪流把我们冲散,让我们各自忙碌于人生的道路上,忽略了那些细微的征兆。我们没有意识到,那些深夜的叹息和自我隔绝,其实是你心灵深处的呼唤,希望有人能给予你温暖和支持。然而,我们都被生活的节奏推着向前,无暇给予你应有的关怀和陪伴。
这个周末,我的孩子用2天时间学会了还原魔方,这又让我想起了你。魔方可以一次次被还原,但那些逝去的时光,那些我们共同拥有过的记忆,却永远无法重现。小明,愿你在另一个世界找到属于你的和谐与光明。我们会永远怀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