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 ‖ 原创作品 欢迎阅赏
早上起来,走在上班的路上,并没有见到春暖花开的画面,同事们却都已经褪去了厚重的棉服,春装出行。微风吹面,打一丝丝冷颤,不觉难受,反倒浑身通畅舒馨,“吹面不寒杨柳风”,应该就是这种感觉了。
明天是“女王节”了,女性的节日话女性,眼前却浮现出罗老师的身影,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2008年由于工作变故,我来到了镇上最偏远的西王小学,就这样和罗老师成为了同事,开启了我们长达十余年的忘年之交。十余年时间的工作和生活,彼此交往,罗老师的工作、生活、家庭等一一逐步展现在眼前,真真切切体味了一位在偏远农村小学坚守三十多年的农村小学女教师的酸甜苦辣。
罗老师脾气特好,我甚至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她发过哪怕一次脾气。她至始至终都是小学一年级学生的老师,是西王村里所有孩子的启蒙老师。可以想想6、7岁的小孩子问题多多,麻烦多多,可是罗老师至始至终都是微笑面对,一丝不苟的教孩子认拼音、识字、写话、数数、加减法运算,耐心地纠正每一个错误发音,每一个错别笔画,每一步失误运算,心无旁骛的坚守在教室里,上班期间除了吃饭上厕所外,几乎都在教室里陪伴孩子(农村小学班主任基本都是包班,所有科目全包),慈母般的面对孩子的迟到早退、不写作业、浑身脏兮兮、童言稚语和各种不懂事,从没见她抱怨一声,从不懈怠自己平凡琐碎的工作。
心如止水是一个什么样状态呢?看看罗老师就会豁然开朗。罗老师的世界似乎只有孩子,只有工作,没有任何的俗世烦恼,没有任何的埋怨和不公,每天都是平静工作,微笑面对任何人,似乎是一潭碧绿幽深的湖水,如镜一般静静流淌,滋润身边万物。
像罗老师这样的人,应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才能涵养出这种与世无争却又积极向上的品格。现实生活是罗老师的丈夫从2010年起查出患有肺癌,一直做“放化疗”控制病情,母亲高龄患有严重高血压糖尿病,儿子远在北京上班,女儿一直求学。所以她在忙完了学校工作之后,回到家里非但没有一口热饭,反而需要给别人做一顿可口的饭菜。癌症,对一个农村家庭来说,身体的创伤和心理的折磨是可怕的,更恐惧的是金钱的压力。罗老师丈夫从患病到病逝,七年的时间里,已然花费数十万元。七年时间里,罗老师变身专业“护理专家”,从挂号、治疗、取药、指导服药、一直到完成医疗报销程序,一气呵成,柔弱的肩膀扛着一个岌岌可危的家庭。
罗老师曾多次说起,她的丈夫张哥由于是肺癌,所以会持续不断地咳嗽,呼吸不畅,大多数疾病到晚上会自觉不自觉的加重,所以张哥经常性彻夜难眠。一个患有癌症、时刻濒临死亡的人内心的痛苦和恐惧常人也许难以体会,张哥经常会彻夜和罗老师聊天,聊他们的过去,聊他们子女的过去、现在,憧憬他们美好的未来,反复提及自己死后的诸多事宜。难得罗老师每每提及张哥时,总是满眼爱意和心疼,全然忘却自己的操劳和痛楚。
时常思考,罗老师这样一个柔弱的女性,如何做到在漫长的黑夜里一边安慰自己的丈夫,一边和身心疲惫做抗争,还绝对不让张哥感受到丝丝毫毫的不满和埋怨,第二天又精神饱满的走进教室,耐心、细致、和颜悦色的陪伴那些小孩子学习和成长?
一个没有在深夜痛哭过的人不配谈人生。黯然神伤,七载春秋,罗老师把度日如年的日子过得优雅而温暖,究竟需要多大的意志和努力才能扛过这灰暗的流淌岁月,只留下微笑和从容?
2015年罗老师光荣退休,该颐养天年舞儿弄孙的人生阶段,她却惦记着西王小学两个老师没办法吃饭,毅然决然承担起在学校做饭的重任。作为朋友的我十分心疼她,认为当老师三十多年,操劳大半个人生,该停下来歇歇脚、颐享天年了。罗老师却平静地说:“我不想在有生之年看到西王小学被撤掉,有老师在,有学生在就有希望。”
相知相守的幸福是短暂的,生离死别的痛苦是永恒的,终于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一天,清晨,罗老师还在学校厨房忙碌的为孩子和老师们准备可口饭菜的时候,张哥在家中打扫卫生过程中绊了一跤,胸中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人生就此画上了终止符。依稀记得罗老师走在送葬的队伍里踉踉跄跄,泣不成声,一双儿女呜咽中艰难搀扶自己母亲,一公里的距离如同曲折的人生那样漫长。张哥棺材下葬的那一刻,罗老师跪在泥泞的地上嚎啕大哭,悲恸的哭声穿越了整个坟场,冲上了天边的乌云。张哥的两个弟弟死死拽着罗老师,说:嫂子,我哥生病七年,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我哥走的时候应该不难过,你也就别难过了,不要哭了,好吗?
撤点并校的脚步从没有停歇,罗老师坚守奋斗到退休、只有一二年级两个班级的西王小学最终彻底关上了校门,生命里的一段美好时光只能永远停留在回忆里了。罗老师的小孙子在北京呱呱坠地,大孙子没能好好照看,已经上幼儿园了,罗老师决定北上照看小孙子,操劳大半辈子的罗老师终于过上了舞儿弄孙的幸福生活了。
偶尔的视频通话,总能听见罗老师爽朗的笑声,对我们夫妻嘘寒问暖,耐心和我的儿子天天通话,告诫天天好好学习,听爸爸妈妈的话。得,还是改不了老师的职业病。今年春节,罗老师通过微信发来200元红包,说是给天天的“全灯”压岁钱。哎,真是事无巨细,心中装着所有人,唯独没有给自己留有空间。
罗老师,你好,节日快乐,余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