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源发表在简书上的诗,七十多首,粗略又仔细地读完一遍,个人喜欢这几首。
不过看《北海源散文诗集》,他自己编排的顺序来看,作者本人和读者在同一首诗看到的世界是不一样的,所以喜好程度也有差异。
最近这几首水平都挺高,不是我擅长的类型,我个人更喜欢写奇形怪状的诗,张狂的诗。
北海源的诗,正如他的性格,温柔稳重,当然这只是表象。我跟他的交流不多,就当是猜的吧,感觉他应该是一个闷骚的人,在现实生活中很少找得到这么好脾气的人,不管人家评论什么,是好是坏,他总能找得到感谢和夸奖。所以我又在想这个人是不是太圆滑,也许现实生活中,他不是这个样子。
他的稳重也许很脆弱,不然他诗里的感情不会这么多,虽然大多和人生的思考有关,个人感觉有一些诗读起来其实挺沉重,有些东西,也许永远只有作者知道,读者很难揣摩清楚。
今天只说这一首《风中的雪孩子》
经历了漫长的黑夜,
睁开朦胧的双眼,
黎明点亮了白昼,
却没有迎来阳光的温暖。
漫漫长夜,黑白交替,终于迎来黎明,天倒是亮了。可是依然冷。我的眼前笼罩着清晨的雾气,冬日的阳光模糊,和白色的背景融为一体,我沉下心来,去感受它的温暖,可是——依然很冷。
清晨的雪,
下的满窗满眼,
树木和远山,
勾勒出美丽的轮廓界线。
忽略掉阳光,只看这雪还是很美的,从室内的窗户向外望去,满眼都是白色的雪,从近处的树木,到远处的群山,都是白雪勾勒好的轮廓。
树站在风雪里,也不知道它冷不冷,只是优雅地站在那里,穿着银色的雪裙,纤细的腰肢挺拔,朦胧中,仿佛看到它枝头叹出的冷气。就算冷,风骨还是要有的。
再看那山,从未这般温柔过,它承载了所有风雪的重量,隐忍而伟大,它试着不再那么巍峨,好像一个硬汉,有了雪的温存,棱角突然就柔和了起来,那山,应该是爱上雪了。
像一幅十字绣,
黑白相间,
我就像活在画中的木偶,
大雪在装扮童话的迷幻。
这一切的景,就像一幅十字针脚绣成的画,密密麻麻,却又处处是缝隙,处处有关联。房子和树干是黑色的,恋爱中的山是白色的,阳光是白色的,被雪凝结的窗户也是白色的。黑白相间,正好是针脚处,丝线进出的位置。
也不知神明是不是绣了一整晚,它算好了我在这画中的位置,大雪装扮着童话世界,迷离幻象中,我彳亍着,步履不停却行走缓慢,走路的姿势也歪歪扭扭,似被人操纵。啊,我明白了,我是这童话世界里的一只提线木偶。
我不相信时间,
每一分每一秒,
都在变成过去,
正如我不相信未来。
钟表的指针精确地指向一个数字,我从不信它。它显示的不是我想知道的那个时刻,我想知道和我看到的时刻是有时差的,我埋头思索的空挡,那长针又走了好一个轮回。
哒,哒,哒……不变的是时间行走的声响。每一分每一秒都曾是将来,都将是过去,这也是为什么我不相信“未来”,因为我思索“未来”的时候,它们已经是“过去”,能被我书写出来的“未来”,都是“过去”。
我的未来一直在前方,
再远一点就是死亡,
雪花在无止境的覆盖,
飘落在江河湖海。
我知道前面就是未来,无名的丝线拎着我,歪歪扭扭地往前走,不知道下一分的风景,不知道下一秒的过客,不变的是这一路的风雪,不变的是结局——我们都会有死亡的那一天。
没见过这么大的雪,洋洋洒洒白色的花开满地,一边铺着街道,一边包裹着我的躯体,我的四肢因为雪的包裹变得冰冷,心脏却因为不停的行走而加快了跳动。
雪花飞舞,飘落在江河里,直到江河奔流,汇聚成海,雪已经不再是花的形状,它已经深入水的骨髓,与海融为一体。
原来,这不变的风雪,最终还是要死亡的。
带上两粒纽扣和半截红萝卜,
我要去房子的天台,
像童年般活泼,
堆起一个风中的雪孩。
我效仿着童年的自己,步履故作轻盈,一步步跳上台阶,去了房子的天台。走出天台的门,我总算和这个白雪的世界融为一体。
我从兜里掏出两粒纽扣,慎重地在手掌里摊开。在雪花飘扬的世界里,我堆了一个小小的雪人,雪松软,凝结在一起,就不会被风吹散。我像真的木偶一般,用双手对比衡量了许久,终于把那半截红萝卜,黏在了两枚纽扣的正下方。
当年你羞涩的模样,
还敲打着我此刻的心弦,
雪孩在风中沉默,
诧异这岁月的变迁。
第一次堆雪人,是你教我的,如何衡量雪人的五官,也是你教的。我蹲在白色的天台,看着这个雪孩子,我们都没有说话,它的模样和当年我们一起堆的那只雪人一模一样,我也诧异了,时光流转,总有东西还是不变的。比如你儿时羞涩的模样,仍然不时撩动我的心弦。
从睁开双眼到此刻,我的心因为没有温度的阳光静止过,因为不停的行走而猛烈跳动过。而此刻,在风雪中看着这个雪孩子,我突然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我背上的丝线。我的心再次轻快地敲打,并不焦急,只剩下温柔。
这流逝的岁月,
向人生的四面八方扩展,
就像这铺开的山河大地,
兜兜转转。
钟表里行走的时间是哒哒的声音,真正的时间却没有声响。若说时间有形,可能就像这飞舞的雪花吧,没有乘着风的方向,由着性子就向四面八方铺展开来。
正如此刻白色铺开的山河大地,全然看不到雪的形状,只留下雪的神态。时间就是这样可怕渗透的,兜兜转转,人还不知道自己被时间侵蚀了多少,又升华了多少。
生命中欢愉的时光,
都一去不还,
与你的点点滴滴,
我却用一生的时间积攒。
我生命中一切快乐的时光,都与你有关,都一去不复还。可是那些破碎的点点滴滴,我花了一生的时间,兜兜转转,才终于找回来。
黎明来了,却感觉不到温暖。堆雪人的只有一个我,你不在我身边,我看着这雪孩子,就像看到你。此刻是如此,但下一刻它会被雪掩埋,或者融化成水。
这就是时间,一分一秒都是不同,无数个不同通向的是我们共同的终点……死亡。冰雪刷白了世界,只有雪孩子的鼻头冻得通红。其实只是一块红萝卜,我用纽扣给它做的眼睛,它并非能看见这世界。
只是旁人觉得,它在笑而已。
这是我自己在别人的诗里看到的世界,也许创造者并不是这个意思吧。
最后推荐大家去读北海源的《雪山之王,冈仁波齐》,我个人在简书最喜欢的一篇文。
唉……这样的文,我断是写不下去的。我不知道要哭多少场,才写得完这样一个故事。别人看完说了“伤感”两个字,我也就说一声“嗯”。其实,哪里只是伤感。
北海源也说:这篇文,自完成后,再没读过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