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早早便已醒来,不管昨夜睡的多晚,生物钟总是准时叫醒我,人老了,大概都是如此吧,难怪说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
也不想马上起床,便随手摸来枕边的唐诗翻。“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变幻为苍狗;古往今来共一时,人生万事无不有!”信手翻处,是杜甫的《可叹》。
这首诗早年读过,会背,但现在背不全了。我知道这是成语“白云苍狗”的出处,还依稀记得是杜甫写他好友王季友的。
这王季友,年轻时家贫,以卖草鞋为生,出生富家的妻子柳氏嫌弃他,终于和他离了婚。有些人不了解内情,纷纷议论,把王季友丑化了。
王季友在贫困孤苦中发奋攻读,豫章太守李勉甚为敬佩,引为宾客;后来王季友考取了功名,成为一代名流,离弃他的柳氏又回到了他身边。这样跌宕起落的人生,使杜甫大为感叹。
杜甫的这首《可叹》诗,就是针对那些不公正的议论而发的。它不叹王季友好夫没好妻,也不叹他好人没好运,叹的是,这样一个作风正派的人物,忽然被说成那样的低劣,可叹!
诗用兴比起句,说:天上的浮云分明像件淸白干净的衣服,一会儿却变成一只青灰色的狗;从古到今都是这样,人生道路上形形色色的事儿哪样没有呢!……
正是杜甫的这首诗,后人就借“白衣苍狗”来慨叹人亊和世态的变迁迅速、出人意料。慢慢地,就变成了成语“白云苍狗”。
白云苍狗,浮生若梦,岁月蹉跎,造化弄人。梦醒了,一切似乎还是照旧,但现实却已时过境迁,如流星划过,了然无痕。
心静如水,只是喟然一声长叹。不叹王季友,不叹杜甫,也不叹自己,只叹蹉跎的岁月。天若有灵犀,愿天知我心意,长随心迹。
杜甫,不愧“诗圣”。不信,你且读来。
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
古往今来共一时,人生万事无不有。
近者抉眼去其夫,河东女儿身姓柳。
丈夫正色动引经,酆城客子王季友。
群书万卷常暗诵,孝经一通看在手。
贫穷老瘦家卖屐,好事就之为携酒。
豫章太守高帝孙,引为宾客敬颇久。
闻道三年未曾语,小心恐惧闭其口。
太守得之更不疑,人生反覆看亦丑。
明月无瑕岂容易,紫气郁郁犹冲斗。
时危可仗真豪俊,二人得置君侧否。
太守顷者领山南,邦人思之比父母。
王生早曾拜颜色,高山之外皆培塿。
用为羲和天为成,用平水土地为厚。
王也论道阻江湖,李也丞疑旷前后。
死为星辰终不灭,致君尧舜焉肯朽。
吾辈碌碌饱饭行,风后力牧长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