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滂沱,忽起惊雷,从瞌睡中惊醒。南柯一梦、黄粱一梦,终归是令人迷惘的幻境。像是得了癔症,思绪万千,却没有逻辑可循。翻来覆去,找到一根线头,顺着捋着寻到源头,是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那是我的旧友,许久不再联系。此番他来,我高兴,又有些唏嘘。四目相对,我和他都不像是功成名就重访亲朋,虽然算不上彻头彻尾的失败的落魄,只是有些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对他的印象,两个字:普通。长相平平,能力一般,成绩中游。长处短处,多数人会的他都会,多数人犯的毛病他也一样不落。
年纪尚轻,资历尚浅,这些当作失败的借口,再好用不过了。失败于他于我,竟然习惯的不再厌烦。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老祖宗的话没错,但有失偏颇。本身有机会有能力享乐的人,要想长久下去就得时不时给自己找点罪受;苟活于世,生死寄予天命,终日忧内患外,安乐却遥遥无期。
不能把所有责任归于其他,自作自受,路是自己走的。如今相见,仿佛病友交流病情,久病成医,说到头来也只能算是个资深患者,开不出药方,查不出病因,惶惶度日,早晚要病入膏肓。
内科外科,中医西医,到现在已经为时已晚,临床症状已经隐藏起来,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这是最骇人的,只在步履中夹杂些痛楚,言语间掺和些苦涩。病人只是病了,罪不可因病宽恕,何况这种查不出病因的病,权当是畏罪而矫揉造作出的“病态”罢了。
酒过三巡,醉生梦死,天地反转,晕眩之中,黑白也成斑斓。你眼中的世界,我没领略,无从评鉴。但此刻我双眼所见,被酒精麻痹的神经乱窜,系成一个个死结,挂在钢铁森林之间。楼宇歪七扭八,行人疯狂猎食,街道横尸遍野,霓虹灯的光晕无限放大,直到把一切吞没,蔓延到我脚下,直到堵住喉咙,窒息,昏迷,才满意睡去。
宿醉后每每睁开眼,都有一种重生的不真实感。昏昏抬头,老友不见身影。目光所至,找不见一点踪迹,好像没来过一样,他从来都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
世界是相对的,最清醒的那瞬间就是从糊涂抽出神的那一刻。忽然,一阵风似乎直接吹透我的灵魂,欲言又止,欲说还休,走到窗前,寻那风的来处,云的故乡,直到夕阳西下,黑夜将至,终于一无所获,席地睡去,再发不出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