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里姐弟三人。我是老大,还有一个妹妹,最小的是弟弟。
作为80后的我们,我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农民。他们朴实善良,虽然没有知识和文化,不懂得教育方法,但也是凭借爱的本能养活了我们3个孩子。即使方法不正确,但他们也是爱我们的。
小时候,爸爸不在家,是妈妈一个人把我们拉扯大。我是亲眼看着一个身为农民的母亲是如何艰难地养育3个孩子长大的。所以,对妈妈,我一直是感激之情。从小,我是个温顺的孩子,从没跟妈妈吵过架。弟弟跟我一样。也非常顺从。
但妹妹不一样,性格强烈。妹妹也是从小被打骂最多的那一个。小的时候我们体会不到妹妹对妈妈的感情,长大了才知道,原来她的内心一直在“恨”妈妈。妈妈到现在也不明白,她的二女儿为什么会那么怨恨她。挨打的又不是她一个人。
以前,每当妹妹和妈妈吵架,我一遍又一遍地劝说妹妹,妈妈是多么艰难地一个人把我们三个孩子养大,你看看你养一个孩子就已经很难了,更不要说男人不在家,全靠妈妈一个人。
我曾经一度无法理解妹妹,为什么她作为一个可以独立思考的成年人,就不能看到父母的局限性,去原谅他们呢?
可是,后来,我才慢慢了解,妹妹对妈妈的那些情感,不是用成年人的理智可以左右的。
妹妹说,她不记得妈妈的那些苦,只记得妈妈是如何打骂她的。我说你可以不记得,但是最起码可以感同身受地去体会,哪怕去体会一个外人呢。她说她做不到。
在她一次又一次地像我描述妈妈是如何打骂她的时候,我发现,其实并不是她的理智不去体谅妈妈,而是她的情感做不到去体谅一个伤害她的人。
她有时候会跟我说,她是爱妈妈的,可是妈妈不爱她。但妈妈是爱她的,我看在眼里,妹妹不理她,妈妈就只能经常问我妹妹怎么怎么样了,生活里有没有困难,还要求我们,如果她有困难,我们就都要帮她。语言里都是关心。我把这些说给妹妹听,妹妹是不信的,坚信妈妈是不爱她的。
那一刻,我感觉,妹妹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那个受到打骂的小孩内心里一直在跟自己说,她的妈妈不爱她。
都说对孩子的伤害,会长在身体里。即使脑子没有记忆,身体依然会有记忆。
我知道,让妹妹原谅妈妈,也许今生已经不可能了。除非,某一天,她突然意识到妈妈是爱她的,才有可能会让她放下那些怨恨,只是,会有这一天吗?
那些,童年里,长在身体里的伤害,会有平复的那一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