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一次走进我的眼睛里,是在一个大雪天,那天雪花很美,落到肩膀上,轻轻一吹,又飘洒开来。
我穿着一身白色的棉麻裙,头发已经留起,确实打算结婚时派上用场,我是一个对于每一段感情,都特别认真的女人。
雪花飘着,整个空间白茫茫的,再加上一个白色的小可人,我就像童话里的公主,用自己的幻想来感化自己,憨憨地笑着,脸上飞出的红晕,只有自己知道我坐上火车,为谁而来。
车厢里人来人往,我独自坐在窗边想象着你会久久地抱着我,接着带我去见你的爸妈,我从不曾见过的两位重要人士。我想我一定会很谨慎小心,我不会犯一点儿错误,我也不会惹老人不开心,我为了你,会把自己装成淑女来迎合他们。
“宣城站到了,下车的旅客准备下车了。”听到这声响,我才回过头,对面的乘客不解地看着痴笑的我,那神情就像看一只珍稀动物一样,好尴尬。
下车后,一个并不熟悉的城市,你没来接我,可能你很忙。我可以慢慢走过去,你曾告诉我,只要沿着火车站对面的那条路一直走,到了红绿灯左拐就可以。我不打算在飘着雪花的早晨等你,独自一个人走在陌生而又寂静的街道,挺美好的一种尝试啊!我边笑边蹦跳着前行,像一个孩子。
两旁的树上开满了雪花,一簇簇把我带进雪白的世界,我用脚一踹,一树雪花飞落,我在凡尘中独乐,心里又一惊:要矜持,别太张狂,淑女这样啊!然后握着一团雪儿,边走边捏出模样,长长的脸,大大的眼睛,一架眼镜,还有一个耳朵大,一个耳朵小,是你的模样,我继续傻笑。
“大爷,水利局宿舍怎么走?”
“往前不远了,就在左边,一个小白楼。”
“谢谢,大爷。”
你怎么还没出来接我,也太懒了吧?我都快到地方了,不是说你今天要早早带我去你爸妈那里吗?
快到那里时,你迎了出来:“啊!你都到了。”你把车停了下来,“来坐车,我带你去见我爸妈。”
我跑进来坐下来,发觉里面好暖和,不像是刚打开暖气的样子。
“我一晚上都在车上,凌晨三点吧,才睡着。你怎么不给我电话,哦!你打了,刚才才打的。”你看看手机说。
你的眼神很漂,没有看我,你应该不会在意我的裙子是新的,是我精心改良的世上最独特的裙子。
“不买些油条吗?”
“不用,我妈做了稀饭,应该还热了包子,哦!现在有些早,我带你到公园坐一会儿。”你踩下油门,拐进了另外一条路。
到了公园门口,你停到了一棵大树下,“别下车,下面冷。”接着就是沉默。
“你想说什么?”我是很敏感的一个人,我能感到你的内心很纠结。
“我的衣服漂亮吗?盘扣是我自己加的,过去这衣服是拉链,被我拆了,你看看特有民族风。”
“嗯,刚才你上车我就注意了。”你回了我一句话,继续沉默。
“你今天上班吗?”
“今天本来又要加班的,我给推了,你来了我不想上班。”你用眼睛看着烟盒,接着掏出一支烟,抽了起来。
“我下去抽,你不喜欢烟味。”你打开车门,让刚才的一点儿烟味跑了出去,接着又关上车门。
他在外面静静地抽完一支烟,又抽了一支,我当时心有些凉,我想一切不可能太顺利。
你打开车门,又看了看表,接着右手紧紧地抓住我的左手,被他抓得很突然也很疼,一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用力。后来他抱着我,用着全力抱着我,像怕我跑了一样。
当时我真的特不好意思,还好雪花掩盖着我的不安,我没回应你的拥抱,我甚至还抵触你突然的行为。
你捧着我的脸说:“你做好准备了吗?”
“什么准备?见你的爸妈吗?”
“是的。”
“他们不欢迎我吗?”
“不是,他们希望我们分开。”
意料之中的一句话,“你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我感觉我离不开你,可……”
“可又不知道怎么和爸妈说,对不对?”
“嗯,我爸说我刚有这份工作,还没稳定,不适合结婚,要不我们再等等。”
“我告诉你,我觉得结婚就是一张纸,但谈朋友也是需要父母允许的,我是这么理解的。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你怕我们没有结果。”
“结果很重要吗?我不太喜欢偷偷摸摸,喜欢我,爱我,就得直接理智地告诉父母,如果我们特有缘,结婚是一种结果;如果不能走到最后,分开也是一种结果。我们已经两年了,两年了大哥,这种异地之恋你不觉得该结束吗?”
我没了刚才的孩子气,我慢慢地拍着自己有些起伏的胸口,他也摸着我的头。
“如果我爸妈坚决不同意呢?”
“那我们就分开吧!没有父母的祝福,我不会太坚持。”
“我坚持呢?”
“你有这个胆量吗?你有这个勇气吗?”
你陷入沉寂中。
发动车子,他慢慢的开着车,路上人渐渐多了,车子又一次驶进原来的那条路,在一座白楼下停了下来,你停好车,给我打开门,让我下车。
我已经没有了笑容,你又一次抱着我,这一次更紧了,我依然没有回应你,你刚认识我时,说我特冷血,我想我又像一条蛇一样,想卷缩到洞里去。
上楼打开门,一位老太太优雅地走过来,给我打去雪花,问我穿得这么少,冷不冷?
“赶快给你同学倒杯热水。”
“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我笑着回答她。
你听到我的回答,立马走过来说:“你去哪儿吃饭,过来坐,一起吃。”
我当时眼泪在眼眶里揣着,一不小心就会落下,可当你的手拉我的时候,我的眼泪收住了。
“他爸,那个女孩儿来了,你出来啊!”
一个带着眼镜的斯文男人从卧室走了出来,他从上到下打量着我,眼镜有些下滑,他推了推,推到鼻梁上,“吃饭吧!别站着。”
“叔叔好,阿姨好。”
“好好,过来吃饭。”
看着那桌上的小米粥,包子和小菜,我一点儿也没有胃口。
“哦!去把车子里的礼物拿上来,是我自己做的。”
“不用拿礼物,拿什么礼物,就是来玩玩。”
你跑下楼,拿来我带的一个小包,包里有两条围巾,一条深蓝,一条酱紫,马海毛编的,特别暖和,我笑着给两位老人献上。
两位老人顺手就把围巾放到了沙发上。
“走时再带回去给你爸你妈围啊!我们有。”
“快吃,吃完让佳佳带你去外面转转。哦!今天下雪,去哪儿呢?要不让对门老袁家丫头来陪你,一起去逛逛商场。”
“让老袁家妞过来干嘛?妈,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你又不经常出去外面,就喜欢宅在家里,所以找个开朗活泼的陪你们去。”
你爸一直在观察我,你给我夹了一些小菜:“妈,我朋友也挺开朗的,可能今天太冷,她不想说话。乖,你再吃点儿。”
我好不自在,勉强喝了一碗粥,特别想离开。
看着你们吃完,我收拾了碗筷,端着往厨房走。
“不用你洗,刚来就干活,放在池子里吧!”你妈连忙跑过来说。
“我来洗,阿姨。”我低低地说了一句。然后把碗筷放在池子里洗着,就像阿姨不在我身边一样。
你过来拉我过去,把我按在沙发上,然後用胳膊环着我,你是故意的,你爸站起身就开门离开,撂下一句生硬的话:“告诉你妈,我在楼下等她。”
“哦!知道了!你吃苹果吗?给你削一个。”
“不吃,你把我拉过来干嘛?”
“就那几个碗,俩人抢着洗啊,我妈有洁癖,让她洗吧!”
“哦!”
“小兔崽子,说我什么呀,今天中午在家吃饭吗?”
“不在。”
“晚上呢?”
“也不在,妈,我晚上带她去一个朋友家,我朋友明天结婚。”
“朋友明天结婚,你今天去干嘛?今天下午必须回来,我们有事和你说。”
“你同学什么时候走啊?中午吃过饭就送她回家吧,一个女孩子家家,在外面住也不合适。”
“妈,我爸在楼下等你,你赶紧下楼吧!”
“下午必须回啊,你爸午休后和你有话说。”你妈就这样擦擦手离开了家。
家里就剩下我们俩个,你扶正我的肩膀,让我看着你,“今天你好安静,这是第一次见你这个样子。”你很幸福地看着我。
“你让我怎么样?明知道不被祝福,还勉强着笑吗?我好像做不到!”我埋到你的胸口哭了,嚎啕大哭。
你慌了神,抱着我的肩膀说:“相信我,相信我,我会让我的爸妈喜欢你,相信我啊!”
我当时听不见你的话语,我内心深处隐隐感到有些不可能。
下午到了,有些慢,你让我在他朋友宿舍那里等着,你回家和爸妈谈谈,等到晚上,仍不见你回来,我手机来了一个短信:在那里睡吧!朋友不回来。
我当时就哭了,我合衣躺在被子上,打开手机听着歌,清早还是笑着,晚上呢?
“哒哒哒—”
“你睡了吗?给我开门好吗?外面好冷。”你在外面,那个冰冷的世界。
打开门,你穿着睡衣带着一股寒气袭来,你又一次抱着我,低低地说:“能原谅我吗?要不我们在外面租房子,你说话啊?”
你用你的舌在我嘴里搅动着,我的牙齿死死地咬住,不让你进来。
你停下来说:“我爸妈为我付出很多,他们追求门当户对,你不知道,我的姐姐为了她初恋男友怎么和我爸妈闹,最后还是妥协。你别不说话,好吗?”
“琳,你在这里住一晚上,明天我再和我爸妈说说,好吧!琳,你说话啊?”
“我们今晚去找房子吧,可以吧?”我很镇静地说。
你停了下来,不再摸我,不再吻我,“现在?”
“是的,现在,或许明天就能找到。我的工作可以马上辞掉,在你这里我也很好找工作。”
“我还没想好,你让我想想。”
“我们先同居,如果相处的很好,我们再考虑结婚;如果相处不好,即便你爸妈同意,我也会离开你。”
“让我再想想。”
“我不是小孩子,我也不喜欢被别人敷衍,如果你爱我,就会很坚持,我不会让你做对不起你爸妈的事,可你刚才举你姐姐的例子,让我更有些寒心,我感觉你不会那么坚决。”
“我明天再和爸妈说一下,我爸妈不同意,我们还可以继续处下去啊!再相处一段时间,可能他们就同意了。”
“你觉得可能吗?你了解他们,他们会门不当户不对接受我吗?”
“不知道,也许会吧!”
“我讨厌门当户对,我讨厌你的懦弱,我讨厌今天的一切。”我有些发疯了。
你赶紧捂着我的嘴,我用牙咬住了你对手,你强忍着疼痛,“乖,别喊那么高,今天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你来,相信我,让我明天再试试。”
再试试?
“你回去吧,免得你妈找你,听话的乖宝宝。”
“琳,明天早上我叫你起床,好好睡个觉。”
你走了,给我关上了门。
我一夜无眠,我对你不抱希望,从你眼里我看到你对爸妈的妥协,又是一个凌晨,我发了一条信息给你:我走了,离开是最简单的解决方式,如果你想好了和我一起走,我仍会跑回来和你在一起。
你没回我,等我上了火车,才收到你的短信:我的爸妈说你挺好,让我和你继续相处看看,我会去找你的。
我笑了,我知道这句话是在骗我,骗我开心,我没有再回信,你也没有再来找我,两年的感情就在那个大雪天划上了一个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