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万晓晴批准了丁灿开始上桌服务。从那儿以后丁灿每天都第一个来到餐厅。她会把洗好的餐具一样样搬到备品台上。水洗的刀叉勺经过消毒柜处理后会留下水渍,需要一个个地用餐布把它们干净擦亮,标准是可以照出人影来的。
丁灿非常享受餐前准备的过程,餐具在她精心细致的擦拭下,闪耀着洁净的金属光泽,再摆放到铺着整洁的餐桌布的纯白的餐盘两侧,在餐桌中央一个均瓷小花瓶里,每天都会有一枝新鲜娇嫩的红色玫瑰花。这样的程序完成后整个餐桌,整个大厅都流动着温馨优雅的气息,非常有格调。
上午十点半也就是正式营业前半个小时,浓郁的中国古典韵味的民族乐曲会在大厅里悠扬自在地飘散开来,眼前亭台流水,耳边曲乐萦萦,让丁灿仿佛置身江南水乡之中,看到雨巷中那丁香花般的女子婉约宁静,顿时心生恬淡舒畅。
凡慕名而来来的客人在品尝了美味的同时,也爱上了这里的意境。这是一种双重的享受。
宾客的络绎不绝让服务员们工作起来都特别有劲头,一有客人进门,就会有人主动笑脸上前,极尽周到服务。
工作了没几天丁灿发现了一个规律:只要是俄罗斯客人,大家都会积极主动,但只要看到中国客人,服务员们的脸色就不好看了,阴阴沉沉的,好像乡下的穷亲戚来串门了一样。
在所有的华人常客里有一拨人是最不招待见的。每次他们来都是五六个人以上,进来之后吆五喝六,菜品倒是不少点的,但是从来不给付小费的。服务员们私下里就叫他们:铁公鸡。
大厅左手边的偏厅是他们的据点,点完菜他们就开始了高谈阔论,说白了就是大声喧哗,引得服务员们都面面相觑,客人们会微微皱起眉头,侧目而视然后撇撇嘴,丁灿有些替他们脸红,觉得丢的是自己的脸面一样。
每到这个时候万晓晴自己或者派个服务员过去,把偏厅四周的竹帘放下来。虽然对声音的阻隔微乎其微,但起码给其他客人了一些心理上的尊重。
从这群华人的身上丁灿闻得出是批发商暴发户的味道。来这里吃饭之后他们就会去隔壁的皇冠赌场彻夜豪赌。在俄罗斯经商的华人百分之九十都赚到了钱,但只有百分之三十四的人能把钱拿回家,除去被搜查被抢劫被自己同胞算计造成的损失之外,大约一半儿的钱都捐给了赌场。
别看这帮家伙在赌场上一掷千金,对服务员绝对得一毛不拔,所以北京烤鸭店的老牌服务员们一看到他们进来,就尽量躲远一点或者让自己忙起来,假装没空儿服务。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丁灿被轮上了这桌。换餐具,上菜,倒流,换骨碟,换毛巾,丁灿做得有条不紊,但到最后丁灿把收款用的黑皮夹,从结账的那位中国男人手中接过来查看钱数的时候,发现他给了正好的数目,多一分都没有。
丁灿没想到自己如此细致周到的服务,居然是这样的结果很是诧异。她抬起头看了看其他的服务员,有人偷偷地笑了,丁灿隐约感觉到了其中的奥秘。这时方糖朝她摆了摆手,丁灿把收款夹送到了吧台,转身去到方糖身边,方糖把嘴凑近她的耳边说:这群人从来不给小费的,都是吝啬鬼。丁灿会意地对方糖眨了下眼睛,耸了下肩膀没说话。
客人离开时丁灿依旧低下头说:欢迎再次光临,再见!最后一个客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时,方糖提高了嗓门:再见!再也不见!可别来了,真是铁公鸡,一毛不拔!丁灿,我都看见了你给他们做的服务那么好,居然一分小费都没有,真是不值!这群暴发户素质太差了,下次他们再来,你也躲远点儿。
丁灿转过身和方糖面对面站着,意味深长地看着方糖,但没有开口说话。之后她转身去收拾偏厅的餐具,还需要再重新布台。方糖忙完了也过来帮她,并继续喋喋不休。丁灿表面应承着,内心里却有些异样的声音:都是华人再怎么样都是同胞手足,丁灿不喜欢让其他种族的人看到自己人之间的排斥和瞧不起。她认为关上门怎么说都可以,出了门就要一致对外,自己人要维护自己人的脸面,说他们不好也是说自己不好。
丁灿的这一性格特点源于她家老爷子,她的父亲脾气火爆,在家里看到孩子们做错了事,绝对不姑息迁就,抬手就揍是家常便饭。但只要到了外面他就像个老母鸡一样护着自己的孩子,有事情就会一马当先地冲出去,不论是孩子、老婆还是自己的姐妹,他绝不会让外人把自己家人欺负了。
所以丁灿决定不论方糖怎么说他们不好,下次轮到丁灿服务,她依然会用最好的最有品质的服务去完成。
在几年后当丁灿开始自己创业的时候,她的这种特质也为她赢得了身边共事的所有人的尊重和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