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会消失对吗?

自从Baymax来到家里,Darcy就感到它的独宠地位受到了威胁,经常用忧郁的眼睛看着我:“铲屎的,你是不爱我了吗?”

“爱,当然爱,我们最爱Darcy了。”每每赶紧抱着它,各种安慰。

“为什么我的东西都分给它了?零食、玩具、床、还有你。”

“没有把你的东西分给它哦,是多买了一份,而我一如既往爱你的呀,爱只多不少,因为爱会长大的。”

但是时间的确分给了Baymax.因为时间是限定的,没有办法像爱一样,浇灌着就会长大,从每天的24小时变成36小时。时间是个沉没成本,抱了Baymax,就抱不了Darcy了。当然要怪你们两个为啥长那么胖,老子都抱不动了,胖狗砸。在两只爱吃醋的狗砸围绕中,2020年只剩下两个半月了。

2020年,庚子年,老话说,十个鼠年九个灾。纵观历史,凡庚子年皆天下大乱,必有重灾。

2020年,新冠,迄今为止,全世界100多万人因此而失去了生命。

1960年,三年自然灾害,饿殍满地,十户去半。

1900年,庚子国难,割地赔款。

1840年,鸦片战争,中国进入半殖民地。

......

凡此种种,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都印证了老话,灾难在全世界蔓延,覆巢之下无完卵,我们也苟延残喘地活着。

但我们从一家三口变成了一家四口,我想把狗子加到我家户口本上,被户籍警察严词拒绝了:“到目前为止,人和狗还是有差别的。”

当然,兽医站也拒绝了把我登记为犬类的请求。他认为除非我的智商有问题或者脑子进水了,否则不会有此奇葩的问题。

我和Darcy、Baymax还是隔着一个属性的问题。

我属于人类,虽然我不想成为人类。它们属于犬类,虽然它们未必想成为人类,但我们都是哺乳、胎生类动物。

我们的庚子年,在跌宕起伏的社会动荡里,一如既往不可逆地往前推移。

Baymax从3斤长到了21斤,远远超过了Darcy,并拥有两双大长腿,这点非常像我。Darcy有点像奶奶,腿太短。打架的时候,Baymax伸出它的大长腿,以绝对优势稳稳地压着Darcy,Darcy的小短腿,只能在空中凌乱地张牙舞爪,丝毫碰不到Baymax,四个月大的Baymax瞅着3岁的Darcy被他轻而易举地一jio摩擦在地,眼神里满是惋惜:“瞧你个小短腿,白长了几岁。”

Darcy的内心一片狼藉,嗷嗷地叫个不停,打吧,打不过,不打吧,面子搁不住。于是Darcy崩溃了。使劲刨箱子、地垫、床,恨不能挖出几个洞来。

奶奶说,上午抢玩具,Darcy抢不到,一直来给她告状,最后还是奶奶命令Baymax把玩具还给Darcy,它才有的玩。

Darcy像极了我。从来独宠惯了,突然来了个强者,把什么都抢走了,又没实力抢回来,内心慌得一逼。

感同身受。立马抱着Darcy好生安抚它。它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不时舔舔我的脸,不停地哼哼唧唧表达着哀怨:“Baymax太凶了,一点都不友好,总是抢我的东西,还咬疼我了”。

一面轻抚着Darcy,一面教训Baymax不可以欺负哥哥。

Baymax看着我长时间抱着Darcy,还凶它,它就很生气地绕着我跟Darcy吵架:“玩耍而已,至于这么认真吗?跟奶奶告状,又跟爸爸告状的,我有真咬你吗?你哪里有受伤了吗?太小气了。”

“玩具要一起玩才有意思嘛,为什么要争个输赢呢?你们两个在家好好待着,不准打架。Baymax不准欺负哥哥,否则我回来定要揍你。”

Darcy低低地嘤嘤了两声,Baymax不出声了。Baymax是个小人精,特别会看人眼色行事。虽然强悍,却也从来没有伤过Darcy,除了把我误伤弄了几个血口子,都留了疤痕了。

Baymax也是撒娇的高手。在我的视线范围内,一定是事事处处都让着Darcy的,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那叫一个稳准狠,一招制胜,不留余地,每每都会听见哀嚎的Darcy。等你跑过去的时候,它已经跳开了,就剩下Darcy在那里哭叫。同时你会看到Baymax用很无辜地眼神看着你:“瞧,我没有欺负它,它自己太娇气了呀。”

我没有证据,如何能揍它呢?只能抱着Darcy检查一下是否有受伤。当然,毕竟是它哥哥,还是不会让Darcy挂彩的。

因为这两只狗子,我的生活变得有了很多烟火气。教育孩子,是一项多么艰巨的任务,并且需要极大的天赋。

Darcy虽然养了三年,但更多时间是奶奶在带它,奶奶永远是宠着的。而我因为工作忙,极少陪它,心里亏欠它,也是极尽所能地宠着它,曾经家里也只有它一只狗狗,它享受着全家人的爱,每次出门都是自己走累了,要我抱着回来,而每次都疼得我好几天抬不起胳膊。它娇气、挑食,从来不睡狗窝。每天都要奶奶陪它玩玩具,抱着它睡觉。

这样的狗子像极了被娇生惯养的独生子女,自私、专宠、自我为中心、不懂分享。

而Baymax这个不速之客,毫无征兆地闯进了它的生活。它黑不溜秋,还巨能吃。它分走了爸爸的注意力,分走了本该属于它一个人的玩具、零食。

Baymax其实是很识趣的,在还没有确定我也十分爱它之前,一直都小心翼翼。

刚开始,不争不吵,小心翼翼地活着。Darcy要抱抱,它就坐地上看着。Darcy吃零食,它也让Darcy先吃,从来不抢。而如今,它完全看透了我的心思:在爸爸的眼里,它和Darcy一样重要。奶奶会有差别地对待它和Darcy,但是爸爸不会,爸爸还会告诉奶奶不要偏爱。于是乎,狗胆子大了起来,开始争宠,并且一定要占上风。

持宠而骄且battle能力超强的Baymax,终于卸下了心里的阴影,完全信任了我。虽然还会做噩梦,会听见它噩梦时的惊叫,但是频率越来越少,并且哪怕深睡中,它也安然接受我把它从地板上抱到狗窝里,没有丝毫惊觉的神情。

Darcy也做梦,呼噜声还挺大。却从来没有失声尖叫或者痉挛过。它的幼儿时期,虽然不甚富有,但至少有妈妈,有姐姐,有奶喝,有一个纸盒子的狗窝,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屋顶。而Baymax在沙堆里出生、成长,连个纸箱都没有,任凭风吹雨打,还要看着姐妹兄弟死去。这个内心的创伤,怕是一时半会也难以从心里抹去。它害怕出门,出门就要抱,稍微离家远一点,就开始嘤嘤地低哭。它本是只猎犬啊。

30天,也许人类的婴儿什么都不记得。而于狗狗短暂的一生来说,它俨然已经记事了。

我庆幸自己在它30天的时候就抱它回了家,庆幸自己一直以来给予它的耐心和怜悯。我不曾陪伴Darcy成长,那段时间我太忙了。忙到没有时间照看它,都把它丢给奶奶了。它什么时候学会的握手,起坐等等,我一概不知。我的记忆里,都是它跟我河边撒欢、四处旅游的片段。它已经很懂事了。而Baymax,花了我很多时间照顾它。我希望这份温暖,可以缝合它内心的创伤,以后做梦的时候,只梦见我们一起玩耍的快乐时光,是满足的呻吟,不再是惊恐地尖叫。

照顾好一个心理有阴影的孩子,比照顾一个内心安宁的孩子要难得多。幸好,Baymax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未来也会像Darcy一样做只阳光、开朗的狗狗。

爱,不会消失,只会越来越醇香。

这一世的修行,给予我感悟与温暖最多的是这两只狗狗。而人类,是可怕的生物。人心,实在太可怕了。假如有六道轮回,我希望下辈子变成一棵树,或者一块石头,没有心,也就无谓情。便也没有这么伤害和痛苦,逼得眼泪成河了。

爱不会消失,我知道这个世界上也唯有它们两个爱我,无论何时何地,一如既往。

我的爱,也不会消失,因为,我也是一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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