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长在单亲家庭这件事,不是一开始就这样容易地表达出来的,倒是花了很多心思去掩盖,也花了很多时间去与这个事实抗争:试图证明我们和其它家庭没有什么不一样,也试图证明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考验。
但最终,我还是接受了一个事实:我们这样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确实难和父母两全的孩子一样。这也是我如今经常会玩笑着和大家讲出的话。
可能因为我本性里始终是个不服输的孩子吧,我没有因为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而受过谁的欺负。但是不友好的话总是听过一些的,也是在这个过程里渐渐感觉到自己和别人的不同而养成了独处的性格。我是一个自小喜欢热络的孩子,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来主动找我玩耍,但是日子积累下来,很多召唤我都推掉了,渐渐地就成为了另一个自己。
有一次无意间听到谢霆锋在一个节目里表达他对单亲家庭里长大的孩子的看法,他说不可能是不受影响的、完全正常的。那是我从公众的渠道里听到的关于单亲家庭的最真挚的回答,也是我非常认同的感受。
我很喜欢小孩子,但又很害怕成为妈妈,正是受我的成长经历的影响。长大对于我来说是一件很艰难的事,因此我会很害怕我的孩子到这世间需要承受无谓的痛苦。但是因得家人所爱,我又会保有乐观地有所期待,这也是为什么在遇到喜欢的人时这份害怕就会被击碎的原因吧。爱是可以迸发出无穷的力量的。
最近那个有名的台湾艺人的婚姻又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我很是心疼她两个无辜的孩子。不懂得如何收场的大人,用以为对孩子好的方式在一次次地伤害着孩子,使得孩子们将来的人生注定了要异常艰难。每次听到这样的事情,我都会感激有勇气一个人坚持过来的妈妈,我知道怕我们受委屈不是她坚持一个人的全部理由,但是这确实是她主要的顾虑。
我的高中同学缪,是我见过的最幸福的被冠以单亲家庭之名的孩子。我不记得他跟我说过爸爸是怎样离开的,我们认识的时候他的妈妈已经带着他再嫁了,并且又给他添了一个弟弟。他们家庭很和睦,继父对他很好,他和弟弟也很融洽。好都是相互的,这是缪的总结。也许是因为对生活相对其他人有着更多相近的感悟吧,我们见到彼此都会格外感觉亲切一些。缪不是第一个发现我难于向外寻求帮助的人,但是他那样真挚地跟我说需要帮忙时尽管说不要总是一个人坚持时我还是有些意外的。前年吧,我们在上海见了一面。这么多年,他始终保持着那份难得的少年感,我们相比学生时期更加自如地吃着饭聊着天。也许是因为自己的成长经历吧,我们所有人都亲见到缪一直在努力做一个好爸爸。
很多年后再去解读姚的家庭模式,我其实也是赞同的。一个家庭里,只有家庭角色完整,每个人不需要去分担更多的角色,整个家庭才能更好的平衡。她的爸爸离开之后,妈妈带回来一个叔叔,这个叔叔没有自己的孩子,他们后来一直都以叔叔相称,一家人也很和睦融洽。
春节回连的一个多月,我是带着Z先生留给我的诸多想象度过的,更准确地说我感觉自己是在完成一份个人作业。我试图提前把未来和Z先生一起生活的可能性透露给我妈,在此前的电话里我提起时她一直以为我只是在开玩笑,当得知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存在时她又一次陷入惶恐,只是这一次不同于许多年前,她从容了许多。第一次,我提起和某个人的可能性后,那么急于我结婚的妈妈不闻不问,她开始默默地构思起其它的可能性,并试图将我从我的规划里拉回来。但是这一次我很坚定地告诉她,这个人不同于之前的某个人,如果一切清晰之后,我们依然心系彼此,我愿意不顾一切代价。玩笑里姐姐也得知了这个事情,姐姐比妈妈的反应更加强烈,但是当我跟她说如果一切成为事实我需要她的支持来面对妈妈时,她沉默了。
妈妈和姐姐最大的顾虑是Z先生的两个孩子,而我的回答是任何人都可以有理由不接受这两个孩子,唯独我没有,因为我深刻地了解从一个单亲家庭成长起来是怎样的艰难。
最近萧条的经济环境下,骗局越来越多,电话里妈妈担心我在某个场景里发了善心被人家骗。我告诉她我没有善良到不辩真伪,即便有,也是多年前的事了,大可不必担心。
走到现在,婚姻于我已经有了不一样的意义,是否有正式的仪式、正式的法律程序,过去于我不重要,如今就更加不重要了。几个人组成一个家的集体,完成各自认领的角色,朝着一个共同的目标,让彼此在这个世界有一份相互支撑的牵挂、一份补给自己前行的暖意,便足够了。
既然没有不艰难的人生可供选择,不如就活在现实里让自己有能力面对所有的艰难。在面对这份艰难的过程里,如果遇得到愿意不顾一切奔赴彼此的人,就去珍惜吧。因为相对艰难,可以有这样的遇见才是最难得的事。
无论是当下在努力靠近的Z,还是未来的其他人,只要可以不耗费彼此地共赴未来,我会始终保持走近的勇气。
年少时以为一辈子是一份不需要许诺的既定的存在,后来明白人生的每一场陪伴不是都要以生生世世为前提的,珍惜相互陪伴的日子,无论是一年还是十年,不留遗憾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单亲家庭,于我们这个家庭而言,是我们此生需要修行的陪伴模式。我们需要用一生与永别的爸爸说再见,也需要用莫大的勇气与这份关系里因为不得爱的方法而产生的痛苦说再见,然后带着这份被给予的考验里积攒的所有能量在这茫茫的世间坚定地走下去。
所以,陪伴,才是所有关系最终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