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诗文
01
“哟，小北，新买的项链？够酷！”
善于发现点滴变化的徐磨叽，果然是玩“找茬儿”的高手，竟在小北衣领遮蔽的隐约中，见到了这条“奇异项链”。可她并不知道，这是小北花了整整一周时间手工串出的，最下面的“吊坠”正是那只白色磨砂U盘。
“真够敬业，U盘当项链带，也是没谁了。难怪这几个文案助理中，你是第一个拿到全月激励金的！对，得恭喜你。”
徐磨叽继续打趣，但言语间充满妒忌。她与小北同岁，又是同一天被录用到这个部门做小助理。所以小北自然成了她的较劲儿对象。
“什么？我？”对于突然而至的好消息，小北着实被惊到。
“对，主任五分钟前找我们几个谈话，说要向你学习。”徐磨叽一脸微笑地拉着长音。
未等这长音收尾，不远处的门里，直管领导探出半个头：“张小北，来我办公室一下。”
02
桌上的热茶，散着袅袅香气。
小北端坐在尚带余温的沙发上，等待即要到来的嘉奖。一种美好的感觉，周身环绕。
“张小北，这月助理激励金被你拿到，确实应该祝贺。但作为你的直接领导，我得给你泼点冷水。”
领导严肃得不带一丝笑容，这让小北瞬间感到不妙，“关上门说，这次你侥幸沾了500强案子的光，可论专业能力，你和小徐他们几个中文系出身的比，还差很多，你得有危机感。再这么吊儿郎当混日子可不行，说不定年底涉及裁员，助理职位是首当其冲的，到时别怪我没提醒你！”
小北从始至终以“是，好的，我会努力”做以回应，但内心早已被这些“羞辱言论”蹂躏得百孔千疮。即便从领导手里接过沉甸甸的5000元奖金，也没觉激动。
走出办公室，小北径直坐进自己的工位，生怕被同事撞见红胀的脸。
不知为什么，小北忽然发现自己竟没以前那般狂妄了。是的，也许没历经过那件奇异事，以她的性格，绝对会直觉认为领导是在刻意针对自己、徐磨叽背后不说好话。而此刻，她确信领导的忠言，虽逆耳却句句是实。就像已经忽然消失一周的大北曾说的——你是因，我只是你的果，如果你一直延续现在的状态，我终将成为十年后那个为生计奔波的平庸大北！
现“因”决定后“果”，再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直接影响的是大北的状况。她希望大北能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而非在别人已经成功的年纪再劳苦奔波。
于是小北笃定列下业务恶补计划，包括如下：每晚抽出一个小时进行短文案写作练习；每周搜集50个街头吸睛广告语；每个月做一次工作小结；半年内读完《文案创作完全手册》、《超文案》、《吸金广告》三本书。起码先实现在公司站住脚的小目标。
03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刚还揣包里的5000元奖金，眨眼间就消逝在自助还款机的窟窿里。庆幸的是这月工资可以完好地被保留下来。
推开家门时，达子正在煮粥。
见小北回来，兴奋地说：“从今天开始我要省钱做饭吃！愿不愿一起AA搭伙？”
“自己做饭？您老人家不是一直小资惯了嘛！难怪今天没雾霾，敢情是被你吓跑了。”
小北不等脱掉外套，便好奇地朝粥走去，只见一汪待开的小米无精打采地沉在锅底，正好覆盖上锅底的锈渍，“就吃这个？”
“我跟你说啊。”达子神秘兮兮凑近小北，仿佛准备揭开一个天大的秘密。
“我，恋爱了。今天算是正式确立关系。”
“哎呦，太祝福你了达子。”小北欣喜地紧紧抱了下达子，“他是做什么的？在北京有房吗？照片给我瞅瞅呗。”
“他在一家医疗器械公司上班，山东人。以后结婚的话，准备是在北京买房落脚，但。”达子的眼神甜蜜中忽然掠过些微惆怅，“但他家条件一般，首付款还没攒够。所以我想从今天开始节省一点，存些钱。顺便也趁机清肠减肥了。”
“所以我们贤惠的达子，从今天开始晚饭只喝粥了啊。”
“钱不省着花，哪来存款呢？从古至今，不就是这个理儿嘛。”
彼时彼刻，达子的这句话牢牢刻进小北的心。都说初恋的女人会为了爱情不顾一切，作用在达子身上再贴切不过：这个从来都花钱如流水毫无计划的“月光女神经”，竟在遇见爱情的当天，逆转般开启了以粥代饭的简朴生活，简直大写的不可思议。
入夜，小北用指头掐算了笔账：倘若每顿晚饭省下15元，一个月就是450元，一年下来就是5400块。触类旁通，每天晚上煮粥时把第二天的午饭做好，只做青菜类，一年下来又能多攒下5400，加总一起这就1万多，而且就像达子说的，还能兼顾减肥，两全其美。再者说，吃饭不像穿衣，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档次，即便每天山珍，最后还不是化成一坨粪。
就这样，不出两天，小北也成了达子的“省钱同盟”。实在太馋肉味儿，就楼下小摊买个白吉馍，分两顿搭配水煮青菜沾火锅调料。
04
还别说，这样省了一个月，小北足足瘦了十来斤，一度弃她而去的小蛮腰又长了回来。
那段时间，徐磨叽甚至怀疑小北吃了减肥丸，还满腹心机大谈减肥丸的副作用。可愈这么说，小北愈是偷着乐，她庆幸追随了达子，找到减肥存钱合二为一的妙计。
同时，小北的专业技能也自感精进不少。她确实在努力，每天要读书钻研至电台全天播音结束，谁让她是只不专业的笨鸟呢？除了勤能补拙别无他法。
看到自己身上的点滴进步，小北时常对月自语：大北，你能听到吗？为了你，我正在努力变好。
是的。小北几乎每天都试着把脖颈上的白色U盘插入电脑，企盼再次见到大北。可转眼一个多月过去，那个奇异空间再未开启过。
又是一个阳光躲进云雾的周末。
肚子叫嚣一夜的小北照例喝了碗白米粥，便坐在桌前看起书来。
今天的状态很不好。头晕几次中断她的思路，令小北不得不躺回床上，再次昏昏睡去。若不是胃液灼烧胃壁般的饥饿将她叫醒，小北恨不得一直睡到晚上。于是破例叫了外卖。那种近乎饿晕的感觉，让她终于明白“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是句多么贴切的形容。
就这样数着秒，直到外卖小哥摁响门铃。一并递来的还有一只纸箱——字迹模糊得只剩“张小北”仨字的纸箱。
“这个，哪儿拿的？”小北急急问道。
“喏，就在这儿放着，我刚给你捡起来。”外卖小哥用脚尖示意了下纸箱的位置，扭身下了楼。
百思不解的小北回屋后以最快的速度吞下饭菜，赶忙拆起包裹。预感告诉她，这是大北的讯息。
果然，在纸箱套纸箱的最里面，又是只一模一样的白色磨砂U盘。相比第一次的恐惧，小北淡然很多，甚至有种久别重逢的亲切夹杂其中。
裹挟着激动，她速速将U盘插进电脑。
瞬间，所有感觉开始逐一重复——周身发麻，视野恍惚，炫目的绿光。
然而当人像最终清晰显露在电脑屏幕时，小北还是惊出一身汗。大喊：“你是谁？”
05
屏幕里的人面容枯槁，瘦到脱相。一如得了重疾的病人。
若不是脖颈左下方相同位置的黑痣，小北很难相信对方就是大北——那个十年后的自己。
“一个多月不见，怎么，怎么你变成这样？”小北退到床边，双臂在胸前紧紧交叉，些微发抖。
大北干咳着，羸弱得像副衣架，“记得我说过吗？我只是你十年后万千可能里的一种，至于是哪种，取决于现在的你。”
“所以，需要用不同的U盘带我步入多维空间吗？”
“是。”
小北还要发问，被大北挡了回去。
“相比之前，你确实懂得主动提升自己了，这一点我很欣慰。可同时，你又陷入了节流的误区，省了不该省的钱。所以才导致我现在的体弱多病，胃部被切除三分之二。”
小北一时无语，她想说抱歉，却还是咽了回去，“其实，我只是想多存些钱，让十年后的大北不再为生计奔波。”
“初心对，不一定结果好，因为你用错了方法。”
听大北如此一说，小北甚觉稀罕，“省钱不就是节俭吗？这还有方法？”
“当然！省钱这件事看似简单，里面门道儿也不少。一味节衣缩食，那是穷人思维。大体来看，两笔钱不可以毫无限度地省，一是与健康相关的钱，二是与提升技能有关的钱。这两笔钱一旦被疯狂节流，意味着未来不但存不下钱，开源也大受影响。”
大北说着，拿体弱的自己举起例子，“我不到40的年纪，就得了胃癌，而且早年还患上比较严重的厌食症。工作上到是努力，十年时间存下50多万。可这些钱最终都花在治病上，甚至还要借贷。如果当年不为一年省下10000多块钱‘虐待’身体，也舍得花钱学口语的话，现在的我一定是知名传媒公司的高级白领，年薪40万的精英。”
照此看，小北不正在“虐待”自己吗？她摸着胃，后背一阵凉。
“真不希望十年后，你成为我这样的大北。所以，现在必须扭转思维：年轻时吃苦，绝不是饿其体肤；存钱，也绝非只是节流的成果。”大北的气力明显不足，但她还是强打精神，“我建议你借助‘分层记账法’，找出‘节流对象’，而不是简单做个稀里糊涂的账房先生，那样的话，记账意义就不大了。”
说到记账，小北差不多只记过一周，起因完全是想学习漂亮的手账，但冲动褪去后发现，记账非但起不到作用还耽误时间。
“记账，‘记录’是第一步，‘分层’是第二步，‘压缩’是第三步，继而实现合理节流。”
大北以小北为例说，“比如你，每日健康饮食、定期购书学习或参加培训、房租水电、交通通讯、日常生活用品，这些涉及健康、正常生活、提升技能的投入可记录并划分到‘绝对必要消费’这一层；而为了个人形象投入的服装化妆品费、用于享受生活品质的钱、用于联络友情及人际关系的钱都可划分至‘非必要消费’这一层；除此之外，包括追求大牌、盲目小资等为了面子买单的一切款项统统划为‘面子消费’这一层。事实上，你要压缩消费的部分是第二、三两层。而你正好做反了，节流的是‘绝对必要消费’这一层，大牌香水照样买，不是吗？当然，如果你的‘绝对必要消费’中‘溢价’过高，比如能与人合租却超乎消费能力选择奢侈的商务房、能吃营养均衡的家常菜却每顿都高档餐厅、能公共交通出行却硬要专车伺候等，就另当别论了。”
大北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似乎时间紧迫，“当你把日常消费压缩到‘绝对必要消费’这一层的花费持续占据当月消费总额的70%左右时，才算有效节流，也是节流的意义所在。之后养肥余额的‘饲料’全靠开源环节了。说到底，节流的作用是尽可能不为生活中的高昂‘溢价’买单。每天抽出3分钟，监控钱的流向并找出‘压缩对象’，才是记账最妙的打开方式。”
当周围朋友都在一股脑儿抱怨钱不够花、卡堵不上，或为存钱不顾一切时，小北有幸得到大北如此详尽的建议，及早步入省钱正途，绝对是上天给予的恩赐。
同时，这也算是刚工作没存款的年轻人如何打好理财基础的头炮了。
大北无力地微笑着，“希望你不会再见到这样的我。”
“那下一次，大北什么时候出现？”这是小北最想知道的。
大北依旧有气无力地笑着，“在每一个大北觉得应该出现的时候，因为她不愿频繁干预小北的生活。”
一切，又是倏忽间跳会原样。
只是多维空间中的十分钟对话，竟在三维空间的现实里过去了整整七个小时。原来，遇见未知的自己是以时间迅速流失为代价的。而现实世界的时间，看上去很漫长，却转瞬即一生。
一种从未有过的珍视感涌至鼻尖。于是小北抄起手机，主动拨通了远方父母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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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晚8点，心血来潮更文的文艺女青年王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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