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情场得意， 赌场失意。 姚谦这里跟乔治白和一儿一女过起了小日子， 那边公司的状况却每况愈下。
CTO老G把以前的CEO老K挤走了以后， 跟董事会千挑万选， 拖了大半年， 终于找回了新的CEO老S。 老S是谷里某个大公司的Chief Strategy Officer， 也就是首席策略官。 虽然这公司做的东西跟姚谦他们公司做的东西没半毛钱关系， 但是此人潇洒自如， 巧舌如簧， 一出场就把整个公司震住了， 觉得比他们以前的老K能说， 会说， 说的人心里舒服。 虽然没有老K那种精神领袖的aura, 但让人觉得精明能干， 什么都来的。
姚谦也像整个公司一样， 抱着一丝幻想， 也许此人真的能把公司搞好。 可是几次交手， 姚谦很快就发现， 此人志大才疏， 完全不懂得公司的日常运行， 甚至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
有一次她去参加一个会， 刚好采购的几个人说要买一种超级热l门的芯片。 姚谦他们公司是做AI的， 需要大量的计算能量， 所以买芯片很正常， 牵扯到公司的生死存亡。 而且这种芯片缺货， 动不动就买不到， 连姚谦这个律师都知道。 采购的人跟老G和老S解释说， 现在存货充足， 赶紧下个单子跟供货商预定， 人家可以我们边用那边边发货， 不会在我们这里压货。
老G的特点是觉得自己是天才， 别人是傻瓜。 他看了一下PPT， 马上得意的指出， 最后三位数算错了。 大家一看， 真的呀， 多算了几千块。 姚谦冷眼旁观， 心想， 好几百万的单子， 多算几千块了不起么， who cares. 可是老G抓住不放， 咄咄逼人， 搞的算账的采购经理很下不来台， 最后只好反复道歉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COO看不下去， 出来打圆场回到原来话题， 就是要不要提前预定缺货芯片。 他好心的指出， 这个芯片各大公司都在用， 经常会没货。
这句话不知怎么踩到了老S的尾巴。 他蓝眼珠一瞪， 指着COO说， 你知道我以前在哪工作么？ 我就是做芯片长大的， 这个芯片缺货用你给我说嘛？
姚谦心想， 既然知道， 应该痛快批准呀？ 为什么老G在这里扯了半天不相干的， 你也不吭声， 现在倒突然跳了出来， 未免抓不住重点。 而且一个人的实力， 不用挂在口上， 你是CEO， 难道还要跟手下拍胸脯逞能么？
搞了半天， 芯片采购没批， 还把大家都骂了个狗血淋头。 采购的几个人看看COO， 大眼瞪小眼， 都不知所措。
如果说这次是看别人笑话不小心殃及池鱼， COO和姚谦都没有想到他们很快就要直接做炮灰了。 公司越来越多人， 车位却还就那么几个， 大家每天都越来越早， 恨不得八点就来上班， 才能抢到个车位。 运气不好的人只能沿着大路开下去， 好不容易找到路边停车， 再走回来， 经常有人迟到。
老S跟COO说， 这样不行， 赶紧解决问题， 不用担心钱， 能想办法停车就行。
COO跟姚谦合计了半天， 决定请人来停车。 建停车场没钱， 隔壁的公司又都不肯合作把车位借给他们， 只有请人来把车子停到两迈以外他们公司的另外一个没什么人的办公楼停车场才最靠谱。 姚谦找了两个公司来比价， 又写SOW， 又算KPI， 忙的不亦乐乎。 搞了两个星期， Valet上线了， 马上皆大欢喜， 老S还专门拍了COO和姚谦的肩膀。
可惜好景不长， 搞了两个月， 一看账单， COO吓了一跳， 怎么比预算高了这么多？！ 姚谦和他算了半天帐， 又对比以前的预算， 才发现， 他们没有估计到的是， 公司80%的人都是早上9点和十点之间到公司的， 所以这个时间必须要有两倍的人， 才能把车子都停好， 保证不把车子塞到路上。 停车的人25块一个小时， 每一个班四个小时， 所以他们的费用就几乎翻倍了。
姚谦有点天真， 跟COO说， 不是老S讲过钱不是问题么？ COO姜是老的辣，摇摇头， 做好了挨批的准备。
果然不出所料， 老G和老S一看到账单都跳了起来， 仿佛自己是失忆了， 以前讲过的钱不是问题的话都不记得了。 他们把COO骂了又骂， 姚谦实在看不下去， 就解释了为什么要雇两倍的人， 而每班都是四个小时的话。
这下踩了老G的尾巴。 他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姚谦说， 你不是律师么？ 怎么这么死板呢？ 为什么每班要四个小时呢？
COO这里狠狠给姚谦使眼色， 让她不要回口。 可姚谦就是不吃老G这套， 马上回答说， 他们25 块一个小时， 在加州基本算不能再低的工资了， 每次上一个班四个小时也不过一百块， 你知道加州租一个房间每月多少钱吗？
这算是打蛇打七寸。 老G是个公子哥， 这份工作是他的一份工作。 他的爸爸在几个大公司的董事会上， 从来不知道柴米油盐， 姚谦这么一问， 还真把他给问晕了。
老S虽然也浮华不实， 但毕竟比老G上了几岁， 赶紧转移话题， 质问姚谦为什么没有考虑向隔壁公司租车位。 姚谦马上说， 问过多次了， 人家不租。 老S咆哮起来， 拍着桌子说， 你们这些人，没有任何想象力。 你们问我了吗？ 你们不知道， 我跟隔壁的CEO是哥们吗？ 姚谦看看COO， 翻了一下眼睛。 她心说，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你跟谁是哥们， 我们怎么知道？ 你要是有途径干嘛不早说呢？
这里COO的眼神能杀人， 所以她也忍了一把， 没有再把他们怼回去。 又过了一个月， 所为的哥们的租车位的事情早已经被方便的忘掉了， 他们还是每月超预算的停车， 姚谦和COO还是每月被训， 说要取消停车服务， 他们又不肯。
姚谦给一个中国同事讲老G问为什么一个班四个小时的事情， 两个人乐的哈哈大笑， 这个中国同事还读过一些古文， 就说， 这老G简直就是晋惠帝， 干嘛不问“何不食肉糜“呢。 两个人心有灵犀， 又笑出了眼泪才散场。
虽然苦中作乐， 但人毕竟都有自己的尊严。 被这么骂了半年， 处处制肘， COO和姚谦都有点厌倦。 最倒霉的是采购那些人， 每次买东西， 不是被批软件应该免费， 就是被要求买延期产品质量保证。 他们也只有哼哼哈哈， 顺着老G和老S说。 姚谦私下问他们， 不是买延期产品质量保证最不划算么？ 那个人苦笑说， MBA一年级的学生都知道， 但是这两位不明白， 算了， 由着他们造吧。
老S管理公司不行， 只会跟着老G瞎起哄， 花钱倒是有一招。 他来了没几天， 就是办公桌办公椅的弄了好多贵的家具， 还弄了个充气的独角兽放在办公室里， 意思是要把他们公司做成独角兽。 夏天， 他们在全城最贵的花园里包场开Party， 所有的灯具自带， 又是烟花， 又是骑马， 把COO和姚谦忙了个人仰马翻。 乔治白看看这场景， 拉拉姚谦的衣袖说， 你们不是还在融资吗？ 这样搞靠谱么？ 姚谦只有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