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石奇缘在现代》第9章 白首·执子之手共余生

院角的银杏树又添了二十道年轮时,砚之在菱花镜中瞥见鬓边新绽的银线,恰似月光在素宣上洇开的细痕。宝玉却擎着放大镜凑近,以工笔勾勒的细致,将干燥的格桑花别进她发丝:"这是青海湖畔拾的花,你瞧,与你的华发多相宜。"他自己的卷发已霜雪尽染,却偏要留着少年时的蓬松弧度,笑言"要让风穿过发间,寻着当年的意气"。

郊外的小筑是座会呼吸的艺术匣。前庭罗列着他们从四海移植的草木:玄关的湘妃竹,是岳麓山拾得的竹鞭抽枝;客厅的龙舌兰,源自撒哈拉沙漠的种子;最得宠的是后院木芙蓉,每至清秋,便开成砚之婚纱上银线蜿蜒的模样。每日拂晓,宝玉推着带轮画架伴她漫步,轮椅上的砚之握着平板,随时将他念的插画故事敲成诗句——他近年染了轻微帕金森,握笔不稳,便改用数位板作画,笔触却更见苍劲,似被岁月磨圆的枯枝。

"今日想听《雪山小狐狸》,还是《洱海月亮船》?"宝玉转动画架,屏幕跃出只系蓝围巾的狐狸,尾巴渐变色是砚之调的"勿忘我蓝"。她指尖轻拂他手背上的老年斑,那形状多像敦煌壁画里的飞天飘带:"讲讲佛罗伦萨遇见的流浪画家吧,记得他用我们的故事作了幅速写?"

午后葡萄架下,石桌永远摆着两样物事:砚之的琥珀色玻璃笔,笔尖嵌着蜜月时拾的珊瑚碎;宝玉的核桃镇纸,刻着孙辈们的指纹。棋盘常化作调色盘,黑白棋子沾着丙烯颜料,砚之总把"墨墨"——他们第三只猫的毛黏在棋子上,笑称"此乃猫爪版《周易》"。

真正的喧嚣藏在每月"家庭创作日"。孙辈们携着笔记本电脑、数位板,甚至陶土罐涌入庭院,听爷爷讲"如何让色彩低吟",看奶奶演示"将云写成比喻句的三种法门"。十二岁的小棠总爱翻砚之的旧手稿,在泛黄纸页间拾得惊喜:"看!这页背面有爷爷的速写,画的是奶奶在海边写诗!"

金婚之庆那日,书画社的老藤椅被移至草坪,椅背铜 plaque 刻着他们的婚誓:"以笔为舟,渡此一生"。砚之着改良旗袍,襟上别着宝玉以三十年笔灰特制的胸针——石墨、水彩、丙烯的粉末,压成一朵永不凋零的墨牡丹。宝玉西装内袋,藏着最珍爱的"信物":当年砚之冲进书画社时湿透的笔记本残页,如今塑封成了书签。

"初见你时,我正画《葬花吟》终稿。"宝玉握她的手,指腹摩挲她掌心老茧,那形状早已与他的笔痕吻合,"画中女子总缺一口气,直至你转身开口,我才知,她的眼神该是这般——似被雨水洗过的星辰。"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绵长,叠在草坪上,宛如一幅未竟的双人速写。砚之望向远处起伏的山丘,忽忆起去年瑞士的齿轮火车,车窗雾气里,他们曾用指尖画下彼此轮廓。"下一站何处?"她问。宝玉指向银河某处,那里有颗他们命名的小行星:"去北极看极光吧,听闻那颜色,像你诗中'未写完的第七个隐喻'。"

晚风吹过花廊,木芙蓉花瓣轻落砚之诗稿,恰好覆住"永恒"二字。远处飘来孙辈的笑闹,某个孩童在喊:"爷爷!奶奶!来教我们画会发光的星星!"宝玉推着轮椅走向人群,轮辐在石板路上碾出细碎声响,如同他们共谱的,永不终章的诗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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