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家事工作事 随心的聊天

“或许这样才是一个合格的男人。”我说,当我说出这话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么多年以来,结婚都好些年了,拿身份证也不是最近几年的事情,我居然在心中从来没有对男人下过一个定义,也就是说我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足以被称为男人。
 “你还说呢!”说完,萌萌细雨喝干了塑料瓶里最后一点可乐,跑两步到最近的垃圾桶,把废弃的饮料瓶扔进去,才回过头来,笑盈盈地看着我,说:“你老婆那么嫌弃你,真不知道你怎么了。”
 “没钱。”我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两个字,便不再言语了,其实我内心有千万纷繁的言语想表达给眼前这个乖巧可爱懂事听话的小女生听,可她毕竟才十九岁,对未来对人生有自己的看法,没必要把我经历的不好的东西强加给她,我又不是小说家,把自己的想象力强加给全世界。
 低着头,我往前走。
 午后的太阳照在地上,空气中偶尔有一阵微风吹过,从来没有在那一个夏季感到热的我忽然有了一种暖和的感觉,仿佛冬天冰冻的手指靠近火力调到最大的电炉一般,那种不适的不舒服的感觉瞬间在手指头疯狂起来。
 路还是挺宽阔的,我和萌萌细雨走着,只是莫名其妙地,我的脚步慢了下来,慢了多少我不知道,反正在某一瞬间这种突然减速的感觉分外明显,仿佛平路走完忽然迎来几步阶梯。萌萌细雨没有看我,在我身旁一侧稍稍靠右的位置,我微微侧头就可以看到她。她没有看我,至少我没注意到她有意识地看我一眼,只是随着我忽然放慢的脚步而慢了下来,跟随我的身影一前一后走着,我迈左腿她就迈左腿,我出右脚她就出右脚。只是一直不说话。
 整个夏季,从立夏以来,从太阳天天在六点钟左右就跳上地平线以来,我就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幻想的世界,而进入幻想世界的标志就是和萌萌细雨相遇,那天在天桥下躲雨,难得的一个雨天,遇到了难得的她。后来的事情,我都不敢相信是真的,可是一切都是亲身经历,所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所有的声音表情甚至气味我都清晰记得,这不可能是梦,人的大脑对创造性事件有遗忘的特点,不可能做了一个如此虚幻的梦我还清晰记得一切。不过,那些事情,或浮或沉,或真或幻,是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我和周亮亮一直过得简单平凡有点不知足但没办法继续往上的日子,萌萌细雨的出现就像春天里绽放的第一朵花,那样嫩又那么引人注意,那么脆弱又那么让人念念不忘。
 又走过一个拐弯,我和萌萌细雨同时选择了向右拐,我没有看她,她也没有注意我,同时选择了向右拐,我想这仅仅是因为我们都是右撇子的缘故,而不是因为其他的不可能的原因。
 萌萌细雨看着我,我发现她看着我,侧过脸,看着她,她这才说话,“你老婆照顾你周到吗?”
 “她姓周,但照顾得一点都不周到。”我说,本想玩笑一句,毕竟是自己我家事,不想别人太了解,而萌萌细雨主动问了我也不能敷衍,可她笑都没有笑,脸上没有一块肌肉证明她有想笑的念头,我做到一半的表情,只能僵着,似笑非笑,如果有镜子,我想一定和恐怖片里鬼的笑容神似。
 “她平时照顾你吗?”萌萌细雨依然继续刚才的问题,没有玩笑或者嘲笑的意思,但也没有严肃或故作正经的表情,脸色平静地问我。
 “肯定的。”我点点头,在两口子之间,女人照顾男人是天职所在,无论男人像不像个男人,女人都有照顾男人的义务,我说:“还算马马虎虎,做饭洗衣,扫地做清洁,差不多,都是这些事儿。”
 “可以了,你老婆也在默默支持你呢,你早晚会有属于自己的天空的。”萌萌细雨说,看我的时候发现我在看她,于是目光慌张往前一看,看着远远的几公里以外的楼群,那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她的目光却坚定,不像个学生,更像个参军多年训练有素的兵士。
 “其实上班和同事上司关系挺好的。”我刚刚这么一说,萌萌细雨投来了质疑的表情,虽然没有用语言明摆着反对,我只好继续我的想法,说:“经常一起喝酒,有什么烦恼事或者开心事,几杯下肚就能聊个够。”
 “哦??”萌萌细雨的表情更加不相信了,简直是在怀疑,怔怔看了我好一会儿,说:“接触你这么些天,我感觉你是一个有一大堆心里话却没有地方说的人,看不出来你的狐朋狗友还多呢,万万没想到。”
 我敏感的内心觉察到了她内心深深处的质疑,这岁数不大的小女生真是个机灵鬼,大人里经常用来互相欺骗的把戏她听到了会立马引起注意,我只好将计就计顺水推舟。
 “其实也就是喝喝酒而已了,大家坐一桌子,少的时候加我才四个人,多的时候要拼桌,喝酒,吃菜,聊天,开玩笑,我的生活本身就是这样。”我说,说的同时在脑海里极力思索关于同事生活的片段,毕竟我是经历过这样的生活,但次数不多,差不多一年也就一次,同事们拉关系有靠山有本事,自然每个月都有这样的经历,我费神费力想了又想,把同事经历的一些事情挂在自己名下,说来了出来,希望萌萌细雨能看到我的生活,我编造的生活。
 “你打麻将不?”萌萌细雨问,或许这是她父母经常干的事,但萌萌细雨绝对没有摸过人生中的第一张牌,我相信,我刚想回答,她添了句,“或者斗地主?”
 “不经常。”我说:“偶尔玩玩,规则还是知道。”
 “成麻还是倒倒福??”萌萌细雨笑着问我,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你知道的还挺多的。”我忍不住笑了,虽然萌萌细雨知道这些,但我绝不相信她平时玩儿这些。
 “雷风经常干这事,老在我面前显摆,听多了多多少少知道些。”萌萌细雨说:“不过我自己,连最起码的规则都不知道,我只知道麻将分为筒子条子万子,还有什么??”萌萌细雨说着使劲捶自己的太阳穴,就是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你以后尽量不要玩这个,最好学都不要学。”我说:“斗地主的规则知道不?”
 “斗地主,炸金花,豹子,十点半,都听说过,就是没一样知道规则。”萌萌细雨说,笑了,脸色也红了,毕竟说到自己不了解的东西,她感到害臊了,可这些东西对于一个学生来说是可有可无最好没有的东西,她也在乎。从另一个角度看,萌萌细雨是一个好学的小女生。
 “不知道就永远别知道了,这些东西,都和利益沾边,都和钱沾边,而且除了利益和钱,这种交易里面什么也没有,牌桌上没有什么买卖不成仁义在,只有赌场无父子。”我说,赶紧把自己的话嫁接进去,“我都半个月没打牌了,不知道手气如何?”
 “赌场无父子,你说的,输钱了就划不来了,尽量别打牌,你挣点辛苦钱,也不容易。”萌萌细雨说,果然被我给套进去了,真的相信我说的话是事实。
 我微微一笑,说:“好吧,好吧,听人劝,省笔钱,我以后尽量少打牌了。”
 其实说打牌,上一次差不多是半年前过年的时候了,走亲访友的时候打了几场,以后这半年没有碰过。
 “你知道就好,要好好工作,家里有老婆呢。咦?对了,你们结婚几年还不要孩子吗?”萌萌细雨忽然一问,问了一个让自己都感到疑惑的问题。
 “暂时不想要。没钱。”我只能如此冰冷地回答她,关于自己的家事,我真想越少提及越好,奈何问我的是萌萌细雨,不是别人。
 “要孩子和钱有什么关系?”萌萌细雨摸摸下巴,深思熟虑的样子,说:“难不成你和你老婆想要孩子了,还得去趟宾馆?”
 “要孩子不要钱,但养孩子要钱呐,从出生开始,奶粉钱,尿不湿钱,以后的幼儿园学费,还有以后的以后,更多更多的钱。”我说,找到第一份工作以后就没有规划过自己的人生,在萌萌细雨面前我规划着未来孩子的人生,虽然也就是一般孩子必须经历的几个过程而已,我说:“钱,钱,钱,命相连。”
 “说得你下个月就要去讨饭似的。”萌萌细雨说:“离开我,你就不活了吗,真是的。”
 “没有,没有,以后尽量少打牌,听你的。”我说,心里乐开了花,极少接触牌桌的我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拒绝打牌。
 “你应该好好对待你的工作,认真,细心,敬业,爱岗,不要做个游手好闲一无是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明白吗?”萌萌细雨说,突然之间给我补了一堂德育课。
 “我本来就很敬业,我本来就很认真,我本来就不是个游手好闲的人。”我说,望了天空一眼,本想叹口气,可空气一呼出去就变成了话语,“同事们都了解我,说我是一个对工作认真负责的人。”
 “那你的上级干嘛不提拔你?”萌萌细雨说,脸色一变,严肃至极,简直是哲学家和人讨论终极问题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做自己的事儿,干自己的活儿,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也没有对不起我的工作。”我说,本想省略后半句,可眼前的人是蒙蒙细雨,于是还是说了憋在心里的话,“上级不提拔我,是上级的事情,我不是上级,我只干好我的工作。”
 “社会真的如此复杂吗??”萌萌细雨问我,眼神里尽是呆萌,仿佛瞬间小了十来岁,还是个小学生的样子。
 “社会从来不简单,萌萌细雨。”我说,“这个社会有自己的规则,而且不只有单一的规则,有的地方讲究爱岗敬业德行兼备,有的地方讲究思维突破创造能力,而有的地方……弱肉强食。”顿了顿,萌萌细雨听得太认真,脸上波平浪静,我有说:“我就生活在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环境里。”
 “混账东西。”萌萌细雨突然骂道。
 “怎么了??”我看她脸色不对,脸蛋的肌肉紧绷着,那股红色也是暗沉的,仿佛有什么危险在附近。
 “那儿!”萌萌细雨指着前边说。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雷风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本来是兴味正浓的聊天,转瞬间,雷风现,成了继续话题的牵绊。我不能躲到旁边,我要看看这个雷风要将什么花招展现,保护萌萌细雨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无论有什么危险,我都护卫着她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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