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恋五年,余卿颜终于发现了齐远洲不愿结婚的原因。
突然出现在餐厅的小男孩,尖叫着拿起一个玻璃杯重重砸在了余卿颜头上。
齐远洲第一时间蹲下,轻声哄着怀里叫他爸爸的小孩。
小孩指着余卿颜,哭着问齐远洲,这个坏女人是不是他的后妈?
齐远洲抱着他,温柔地说:
当然不是,我答应过你妈妈,不会和别人结婚。”
在余卿颜捂着血流不止的头,摇晃地站起来想要齐远洲带她去医院时。
他却迅速抱起小孩,捂住他的眼睛,对余卿颜说:
他还小,别和小孩计较。”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余卿颜丢掉了准备向齐远洲求婚的钻戒。
后来,他准备了盛大的无人机求婚,余卿颜却向他展示了手上的订婚戒指。
等不到的求婚,有人替他做了。
1
一声尖叫打破了餐厅浪漫黏稠的氛围。
余卿颜满脸都是鲜红的血痕,刺目的红顺着额头滴落到她睁大的眼睛。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坐在她对面的齐远洲就已经快速地站起身,把还在哭闹的小男孩抱进了怀里。
那个看起来七八岁大的男孩,谁都没有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直到他冲到余卿颜桌前,抓起玻璃杯狠狠砸到她头上。
迟来的剧痛让余卿颜的身体一直发抖。
齐远洲怀里的小男孩还在哭闹,他指着头破血流的余卿颜,含着无限的委屈:
爸爸,这个丑女人是我的后妈吗?我不要她当我后妈,我不要!”
周围的议论声逐渐大了起来,余卿颜却还是清楚听见了齐远洲的回答:
当然不是,我答应过你妈妈,不会再结婚了,你不会有后妈的。”
流进眼睛的血液刺激的她生疼,余卿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猛然捏紧。
她不知道是该先震惊谈了五年的男朋友结过婚还有儿子,还是应该难过男朋友说答应了前妻不会再婚。
混乱的情绪不断冲刷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余卿颜能很明显地感受到热度从身体里流逝,她扶着桌子站起来,把已经不能聚焦的目光投向齐远洲。
远洲,我的头好痛,送我去……”
医院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齐远洲已经抱着那个小男孩站了起来。
第一个动作是捂住小男孩的眼睛,然后快步往餐厅外走去,只留下了一句:
你别和小孩计较,我给张姨打电话,让她送你去医院。”
余卿颜眼睁睁看着那个背景消失在模糊的视线,堵不住的酸涩感终于淹没了她已经摇摇欲坠的意识。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医院冷冽的白色天花板。
头里好像开了几个搅拌机,又痛又晕。
张姨看到她醒了,赶紧伸手把她扶起来递了一杯水。
怎么受的伤啊?我到的时候看到你满头满脸都是血!吓死我了!”
余卿颜小口啜着杯里的水,眼前闪现着餐厅里发生的一幕幕。
眼泪就这么无声地砸进了杯子里。
余卿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可能是疼吧?
伤口疼,心里更疼。
这时病房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张姨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齐医生你来了。”
余卿颜听到这三个字身体猛然抖了一下,没有抬头。
齐远洲沉稳的声音传来:
张姨你先回去吧,这次麻烦你了。”
张姨出去后,病房里安静了很久,久到低着头的余卿颜脖子都开始发酸。
手中的杯子被齐远洲拿走,他双手握住余卿颜的手,声音轻缓又温柔:
对不起,澄澄是我和前妻的孩子,我们已经离婚七年了。一直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
他们不会打扰我们的生活。”
齐远洲的手心里有着余卿颜无比贪恋的温暖,在这温度下,余卿颜的所有伪装迅速坍塌。
齐远洲避开了她头上的伤,把低声抽泣的余卿颜抱在怀里,轻声安抚着余卿颜。
齐远洲在病房里待了很久,谁也没有提起关于那个孩子的话题。
余卿颜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感到恐慌,为什么不敢开口问齐远洲,他在餐厅里对那个小孩说的“我答应过你妈妈不会和别人结婚”?
最后齐远洲被科室里的同事叫走了,余卿颜则死死盯着自己身前的链条包。
那个包里有一个她准备了很久的男士戒指,今天也是她精心挑选的餐厅,准备向她相恋五年的男友求婚。
现在的余卿颜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成熟稳重的齐远洲,和她像夫妻生活了那么久,却从未提起结婚这件事。
原来是早就对别人有了承诺。
余卿颜打开了手机里的一个上了锁的相册。
里面一共有五张照片。
都是她和齐远洲的合影。
一年一张。
本来这五张照片余卿颜是想用在婚礼上的。
但现在看着却有点讽刺。
最新一张照片还是上周自己过生日的时候拍的。
那天,余卿颜的生日愿望是可以和齐远洲永远在一起。
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余卿颜还是没有舍得删掉。
至少他现在还在我身边,至少……应该给彼此一个机会。
这句话,余卿颜自己也不清楚在对谁说。
余卿颜头上的伤并不重,只是失血过多,还需要在医院里待几天。
齐远洲每天有空了就往她的病房跑。
护士来的时候经常调侃她,余卿颜被说得满面通红,心里的那个窟窿好像愈合了些。
不过余卿颜自己也明白,那个窟窿只是被纸糊住了,风一大就会重新裸露出来。
那天齐远洲带着那个小男孩来了余卿颜的病房。
小男孩满脸泪痕,被齐远洲用力地拽着手。
那天的情况太混乱,余卿颜并没有看清小男孩的脸,现在才发现小男孩的眉眼和齐远洲很相似。
但也只是相似。
齐远洲整体是温润的气质,这个小男孩稚嫩的眉眼里却带着一丝和年纪不符的戾气。
齐远洲把小男孩推到余卿颜床前,语气严厉:
好好和阿姨道歉。”
余卿颜很少和小孩子接触,只能有些局促地坐在床上,看着那个和齐远洲面容相似的小孩。
小男孩用手背狠狠抹了一下眼睛,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
阿姨对不起,我不该拿杯子砸你。”
余卿颜条件反射般地摆了摆手,然后……
她就看到了小男孩抬起的双眼。
里面竟然有着掩饰不住的恨意。
余卿颜被他的眼神吓住了。
完全没有听到后面齐远洲说了什么。
直到齐远洲带着孩子离开,熟识的小王护士进来,她才反应过来。
小余明天下午就能出院了哈,恢复得挺快的,还好额头上的口子不大,不会留疤,但是日常还是要注意一下,三天后回来拆线。”
余卿颜回过神来,弯了弯眼睛笑着和小王护士道谢。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齐远洲从医院把她带回家的时候,会在沙发上看到正在看电视的澄澄。
余卿颜一时愣在门口没有动作,齐远洲把手上的东西放到鞋柜,回头看着愣在门口没有动作的余卿颜。
怎么了颜颜,昨天不是跟你说了澄澄会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
齐远洲话音还没落下,沙发上余卿颜最喜欢的抱枕就猛然飞到她脚下,小孩特有的高频声音突兀地响起:
这才不是你的家!你个丑女人,这是我爸爸家,你滚啊,我不让你进来!”
齐远洲弯腰捡起抱枕,快步往里走去,一把扯住了还在嘶吼的澄澄。
这是我和余阿姨的家,你才是客人,是你答应过会乖,我才让你住在这里的。你要是还胡闹,我就把你送回你妈妈那里去!”
澄澄闻言突然就冷静下来了。
他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地滴落在木质地板上。
你答应过我只会有我一个孩子,你答应过妈妈不会结婚,现在你是不要我了吗,爸爸……”
齐远洲脸上刚刚升腾起的怒意一下就散了,他把哭到颤抖的澄澄抱进怀里,安慰道:
当然不是,你一直是爸爸唯一的孩子。”
还站在门口的余卿颜好像被全世界遗忘了。
她拎起了自己的行李包,默默走进了卧室。
余光看到在客厅里拥抱的父子,她总是会忍不住去想他们一家三口的样子。
从澄澄的脸上依稀能看得出他的妈妈应该也是容貌绮丽的女人。
所以……当初他们为什么会分开?
这自虐般的想象让余卿颜的胸口憋闷。
那天晚上余卿颜是自己睡的,齐远洲一整夜都没有踏入卧室。
余卿颜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不太明白澄澄为什么对她的敌意这么大?
明明他们都没有见过面。
对父亲的占有欲会让一个孩子做出那么危险的行为吗?
还有那个让人心惊的眼神。
第二天一早,余卿颜醒得很晚,手机上有齐远洲发来的消息:
颜颜我去上班了,澄澄也送去学校了,他妈妈实在有事,就在这里住一周。辛苦你了,晚上等我回来做饭。”
余卿颜叹了一口气。
就是齐远洲这份温柔,才让她舍不得放手。
现在的余卿颜陷入了一种深深的迷茫。
她明白自己是想和齐远洲过一辈子的,甚至已经决定了向他求婚,由她来踏出这一步。
可是现在,那一步还没有踏出,她就把自己摔了个头破血流。
余卿颜开始害怕了。
想了许久,余卿颜决定等澄澄走了,再和齐远洲好好聊一次。
如果他给不了自己想要的,那她一定会很干脆地放手。
下午齐远洲给余卿颜打来了电话,说自己临时加了台手术,拜托她去接一下澄澄。
余卿颜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确实没有必要和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计较,于是答应了下来。
到小学门口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家长在门口等着了,不一会儿老师就领着一群小萝卜头排着队朝门口走来。
余卿颜心里不自觉想到,如果以后她要是和齐远洲有了孩子,应该也会这么可爱吧。
可随即想起了齐远洲的话:“爸爸只会有你一个孩子”。
刚刚上扬的嘴角又落了下来。
澄澄出来的时候,看到她明显不高兴了起来。
他身边的小朋友问他今天来接他的是谁,余卿颜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他的回答:“抢我爸爸的坏女人。”
这些话明显不会是小孩子自己的想法,可余卿颜实在不想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那个没有见过面的澄澄妈妈。
余卿颜长吐出一口气,心里一直默念着“他还小,他还是个孩子”之后努力挤出一个笑。
把澄澄带上车后,余卿颜松了一口气,生怕他在外面也像前两次那样大喊大叫。
可不久之后,她就知道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拐进小区的那条路有点堵,余卿颜减速停车排队。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后面的澄澄突然拉开车门,一下跳了下去,还顺势在地上滚了几圈,
大声哭嚎起来。
余卿颜吓了一跳,连忙下车查看,没想到她一靠近,澄澄就大声尖叫起来。
嘴里叫喊着,
求你别打我了,我再也不乱说话了!”
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澄澄在坐在地上不断往后挪,已经有好几位大妈开始对着余卿颜指指点点。
余卿颜瞬时手足无措起来,想要开口解释,又不知道对这群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解释什么。
想要上前扶澄澄起来,可一靠近他就开始尖叫,好像余卿颜真对他做过什么。
多年出入过无数危险场所的记者经验,都没有办法让余卿颜解决现在的状况。
于是她连忙拿出手机,选择打给了齐远洲。
远洲你在哪,我们现在在小区门口那个路口,澄澄突然跳下车,在地上又哭又叫,我控制不了他。”
齐远洲的声音带着起伏,明显是在路上。
他温声安慰着已经带着点哭腔的余卿颜:
别着急,我马上就到了,最多三分钟。”
齐远洲的话让余卿颜有了片刻的安心,转头她看向还在地上不肯起来的澄澄。
一个大妈看到她的动作,自诩正义地开口:
你怎么当妈的,小孩就这么坐地上你也不管,你没看到后面都堵成什么样了吗?”
余卿颜刚准备开口解释,半躺在地上的澄澄突然又大声吼起来:
她才不是我妈,她是勾引我爸爸的贱女人。”
余卿颜怎么样也想不到,勾引和贱女人这两个词会从一个不到八岁的小孩口中说出。
就在余卿颜被周围的人用各种各样的目光凌迟的时候,齐远洲终于出现了。
他从人群中挤进来,一把抱起了躺在地上的澄澄,转头对满脸苍白的余卿颜说:
先上车,回家再说。”
余卿颜颤抖着手指拉开车门,直到进入客厅都没有从人群各异的眼神中缓过来。
澄澄在齐远洲怀里分外乖巧,身体还在微微抖动着,一副受了很大刺激的模样。
齐远洲把澄澄放在客房。
这几天因为澄澄的关系,经常来打扫做饭的张姨每天很早就离开了。
余卿颜在客厅坐着缓和情绪。
片刻后齐远洲从客房里出来了,他上前抱了抱余卿颜,在她耳边轻声道:
对不起颜颜,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面对澄澄的。澄澄他,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暴怒狂躁都是日常表现,我以为他妈妈前几年带他去国外看病,会有什么进展。没想到还是这样,放心,今天的情况不会再发生了。”
听到这个孩子生病了,余卿颜对澄澄的恶感稍微淡了些。
毕竟也许他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
最终余卿颜还是没有把澄澄在小区外说的那些话复述给齐远洲。
她采访过不少有严重心理疾病的儿童父母,他们眼里的无奈和心疼让人印象深刻。
这晚齐远洲依旧没有回到卧室,第二天一早,她在餐厅遇见了正在吃饭的澄澄。
余卿颜整理了一下表情,微笑着和澄澄问好,没想到的是,澄澄看她一眼就露出很害怕的样子。
甚至失手把筷子丢到了地上。
澄澄立马跪坐下去捡筷子,嘴里不断说着:
对不起,对不起。”
余卿颜对他的行为很不理解,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齐远洲这个时候快步从里面走过来拉起澄澄。
他脸色很不好地看了一眼余卿颜,然后长吐出一口气,语气里好像压抑着什么。
等我下班回来,我们好好谈一下。”
余卿颜被齐远洲的表情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索性也销了假去上班。
忙忙碌碌的工作确实让余卿颜没有时间想别的事情,等到快进家门了,才想起早上齐远洲说的话。
进门后只看到在厨房忙碌的张姨,张姨说齐远洲带澄澄出去吃了,余卿颜没有说什么。
忽略张姨欲言又止的表情,沉默地吃完了饭。
在天快黑尽的时候,齐远洲才和澄澄进了门。
余卿颜早就回到了卧室,自从澄澄出现,余卿颜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心里的那份坚持隐隐也有了崩裂的迹象,只是齐远洲没有发觉。
齐远洲走进了卧室,坐在床边看着还在处理稿件的余卿颜。停顿了一下,开口说:
我昨天晚上和澄澄聊了一下,我知道他对你的态度很不好。但是他毕竟是个有心理疾病的小孩,你不该对他说那种话,他很敏感。”
余卿颜莫名其妙地转头看他:
我对他说什么了?”
齐远洲的脸上出现一抹不赞同:
你对一个成年人说滚什么的可能没什么,但是澄澄他不一样,我希望你能注意一下。”
余卿颜一下就激动了起来,音量也不自觉地放大。
我没有!”
齐远洲却直接站了起来,转头往卧室外面走。
我只是希望你下次可以注意一下澄澄的状态,我不会要求你那么多。”
被齐远洲轻轻带上的卧室门,好像是一个无比响亮的巴掌,打得余卿颜半天没有缓过劲来。
半晌她反应了过来,齐远洲不信她。
甚至没有找她求证的过程,就判定了她的罪行。
余卿颜的胸口开始涌上各种情绪。
那个和她共同生活了五年的完美伴侣,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余卿颜放任鼻腔的酸涩打开了那个相册,相册的名字叫《我们》,里面有一张照片。
是他们在一起第三年,那年余卿颜跟了一场曝光事件。
报道发出后,被人恶意说是对家企业的故意抹黑。
全网都在跟风骂她这个收了“黑钱”的记者。
那个时候齐远洲第一时间就选择了相信她。即使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说身为男朋友,无论发生什么事,信任自己的女朋友不是最基本的吗?
可是今天,他自己把这个承诺打破了,一点余地都没有留下。
泪珠滴落在他们的笑脸上。
余卿颜永久删掉了那张照片。
这个晚上,她做了一个决定。
等到这五张照片她都舍得删掉了,那么她就会永远离开齐远洲的生活。
随后余卿颜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和澄澄生活在一起,会有太多太多的不确定性的事情发生。
对于这个和齐远洲有血缘的孩子,她的身份很难和这样一个孩子相处。
她不想为难齐远洲,也不想为难自己。
走的时候是半夜,余卿颜离开得无声无息。
关门前她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三年的房子,希望还能有回来的一天。
余卿颜回到了自己的小公寓,这里离上班的单位很近,当年也是为了能和齐远洲共同生活,
才搬去那个通勤时间超过两个小时的地方。
草草睡下的余卿颜意外地睡得很好。
早上出门上班的时候遇到了隔壁的顾钰。
是余卿颜从小看到大的邻居弟弟,比余卿颜小5岁。
毕业后他们两家爸妈直接买了两套相邻的公寓,于是他们就又成了邻居。
顾钰看到余卿颜很惊讶,随即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欣喜。
颜颜你搬回来了呀,你和齐医生……分手了?”
余卿颜有些哭笑不得,踮起脚上手揉了一把顾钰的头:
叫姐!搬回来住一段时间。”
余卿颜自动忽略了第二个问题,毕竟顾钰这几年只要一见面就问这个。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地出了门。
这让憋闷了几日的余卿颜心里松快了不少。
但这份快乐并没有持续很久。
一整天,齐远洲都没有联系余卿颜。
时不时盯着手机发愣的余卿颜被同事打趣了好几次,心里泛起阵阵苦涩。
她不得不开始猜测自己在齐远洲心里的位置。
这种时时刻刻都浸泡在猜忌和恐慌中的感觉很难受。
就这么过了一整天,晚上等余卿颜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回齐远洲那边的路上了。
余卿颜坐在车上不禁苦笑了一下,也许齐远洲还没发现她已经搬走了吧?
就是这一瞬间的走神,后面一辆大卡车猛地撞了过来,巨大的力道把余卿颜狠狠地撞到了安全气囊上。
血腥味顿时充满口腔,头晕目眩中鲜血又一次染红的视线,一阵耳鸣过后余卿颜反应了过来。
摸出手机打了急救电话。
胸口一阵剧痛,余卿颜努力保持着清醒,拨通了齐远洲的电话:
远洲,我出车祸了,很严重,在图南高架上……”
耳朵里的声音断断续续,可是余卿颜还是听到了,齐远洲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
澄澄发烧了我走不开,我把保险公司的电话给你,你自己联系一下吧,先挂了。”
挂断电话的忙音这一刻好像和余卿颜的心跳同步了,频率快得让她喘不过气。
手机又震动了起来,余卿颜带着无限期望接了电话,顾钰充满活力的声音传来:
颜颜你今天几点下班?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淹没了余卿颜此时身体的剧痛。
她不自觉地开始大口喘气。
顾钰一下就察觉了她的异常:
怎么了颜颜,你在哪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陷入完全黑暗的前一刻,她听到了顾钰的声音:
我马上就过去,别担心,会没事的。”
再次从医院醒来,余卿颜都有些熟悉入目的白色天花板了。
身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是顾钰。
他正眉头紧锁地坐在凳子上,哗啦哗啦地翻着余卿颜的病历单。
察觉到余卿颜醒了,手忙脚乱地问她要不要喝水,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余卿颜的肋骨断了一根。
其余没有什么大碍,但顾钰的关心像家人一样让余卿颜感到很窝心。
她自己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住院陪在她身边的会是这个看起来年纪很小,一点也不靠谱的“弟弟”。
而那个她以为能托付终身的人,却选择一次又一次地丢下她。
真可笑。
顾钰出去买饭的时候,余卿颜带着一股晕染着绝望的期望打开了手机。
没有齐远洲的消息。
现在是早上,昨天一整晚,齐远洲在得知她出车祸后,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
被澄澄砸破头的那天,那个模糊离去的背影又再一次出现在脑海里。
没有理会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余卿颜再次打开了《我们》,删除了一张他们在花坛边的合影,那次是余卿颜获得的第一个记者行业的奖。
是齐远洲陪着她一起的。
为此他推掉了一场重要的医学论坛演讲机会,还信誓旦旦地说,余卿颜永远都是他的第一选择。
现在,他又食言了,齐远洲不仅没有选择她,甚至是放弃了。
看着仅剩的三张照片。
余卿颜的胸口隐隐作痛,虽然很不甘心,但是她也明白,这是一个必需的过程。
齐远洲是三天后联系余卿颜的。
这段时间在旁边照顾的都是顾钰,他现在是研究生最后一年。
能看得出他忙得有些焦头烂额,但即便如此,顾钰还是会每天都来看余卿颜,有时候甚至带着他自己做的饭。
对于齐远洲多日的不闻不问,余卿颜从一开始的失望至极,到现在似乎已经释怀了。
所以接到齐远洲电话的时候,余卿颜的语气出奇的平静。
齐远洲的语气听起来很疲惫:
颜颜,你还要和我闹到什么时候?你都多大年纪了还离家出走。我已经很累了,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懂事了。”
一句话都没有说的余卿颜一接通电话先是听到了这么一大串指责,此时她的情绪不是委屈,而是觉得很可笑。
齐远洲,你不问我这几天都去哪了,开口就是指责,我出车祸了,差点就死了!给你打电话你让我找保险公司,我还要怎么懂事?好好陪你儿子吧。”
不等齐远洲再回答,余卿颜就挂了电话。
转头就看到顾钰站在旁边。
余卿颜因为情绪起伏,呼吸还有点快。迎上顾钰担心的眼神。还在气头上的余卿颜索性把所有事都讲给了顾钰。
顾钰比余卿颜还生气。
两个人凑在一起说了很久,余卿颜的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那天齐远洲给她打了很多电话,余卿颜都没接。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却在病房看到了他。
他看起来很憔悴,眼下的青黑很明显。
余卿颜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齐远洲,索性当没看到。
齐远洲走过去坐在余卿颜床边,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脸边。
颜颜,真的对不起,那天澄澄烧得很严重,我不想让他在我这里出事儿。对不起,这段时间是我没有平衡好,我没有和澄澄相处过,把握不好这度。我知道这几天让你很委屈,是我的错,对不起。”
看着齐远洲内疚的表情,余卿颜有些讽刺。
为什么男人总是在事后道歉,乞求,却从不想事情的根本是什么?
她轻靠在齐远洲怀里,掩去眼底的讥讽和心底的翻涌。
那天齐远洲和余卿颜聊了很久,齐远洲决定尽快送澄澄回他妈妈那边,也希望余卿颜能在之后搬回来。
顾钰到的时候齐远洲已经离开了,余卿颜告诉了顾钰他们和好的事儿,顾钰的表情不太好,却也没说什么。
余卿颜住了几天的院就回家休养了,恢复还要两个月左右,于是这段时间申请了居家办公。
就在她回去的第二周,齐远洲把她接回了家,说澄澄已经送走了。
余卿颜进到客厅。
发现客厅的一切摆设都和澄澄来之前一模一样,这段时间的曲折好像都没有发生过。
那天余卿颜准备出门走一走。
太久没动,全身的骨头都酥软了。
没想到,在门口看到了澄澄。
小男孩背着书包,旁边站着小区居委会的大妈,大妈来收过几次物业费,所以余卿颜见过她。
看到澄澄的第一眼,余卿颜开始本能的感到害怕,这个孩子带给她的生理心理伤害都太刻骨铭心了。
澄澄转头看到了余卿颜,立马小跑着过来扑通就跪在了她腿边,声泪俱下地说道:
余阿姨,求你别让爸爸赶我走,我想和爸爸在一起,求你了。”
迎着居委会阿姨鄙夷的目光,余卿颜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
就在这个时候,电梯方向传来了齐远洲的声音:
澄澄!”
余卿颜回头就看到齐远洲小跑着往这边赶。
就在这个时候,余卿颜的小腿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她条件反射地挣扎着甩了一下腿,还抓着她腿的澄澄好像被一股大力,甩着往墙上撞去。
余卿颜清楚地看到了澄澄掌心的小刀片,还有那张稚嫩的脸上露出的一丝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