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星然
<九、覆水难收>
何夕显然没料到他会说这样一句,一时愣在了原地。
“嗯?好吗?”庆山的声音软绵绵的,像个撒娇的孩子征求她的同意。
“这样,不好吧。”她小心翼翼地说。
“怎么不好?”
“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去海边再回来应该可以赶上末班车,要不然,就直接回去吧。”说着便要挣脱。
“何夕,你放心,我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情的。”庆山抱得更紧。
“我······”何夕顿住。
“我只是想多一些和你单独相处的时间。”庆山略带委屈地说。
她便一下子心软了,反正也没什么事不是吗?她该相信眼前这个男孩。
于是说:“那好吧。”
推开房间的门,阴暗狭窄的过道令人几乎窒息,空气中还带着冷冽的气息。
一进门,她便打了一个冷颤,刚要摸索着去开灯,下一秒手却被突然按在墙上。
随即而来的是庆山微凉的薄唇,他将她死死地按在墙上,嘴唇在她的口腔中疯狂地搅动着。
“庆山!”何夕忽然招架不住,“祈庆山!”她将头向一侧偏过去,大叫着。
如狼似虎的庆山这才清醒过来,松开了口,却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说:“何夕,我爱你。”
双手陡然松开。
他后退几步,按下了开灯按钮,然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瘫坐在床上,面色平静。
倒是何夕,靠在墙上,失神了有些时候。
直到庆山起身再次走到她眼前,她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说:“我去洗澡!”
正要绕过庆山,奔去浴室,却在走出半步时突然被拉住,她警觉地转头,颤抖地问:“怎么了?”
庆山沉默不语,只是将她拉回来,拥进怀里。
有了刚才的教训,她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在他怀里拼尽全力地挣扎着,“不要动。”
庆山按着她的头,“我答应你了。”他补充道。
她这才安静下来。
“刚才吓着你了,对不起。我看见你就控制不住了,都怪这夜色。”
庆山略带歉意地说,“我答应你了,你不喜欢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做的。去洗澡吧,别忘记带浴巾。”
她愣了愣,小绵羊般的在他怀里用力点了点头。
夜凉如水,空气中已经开始弥漫着湿气。
两个人躺在各自的床上,看着天花板,一言不语。
“你不怪我吗?”何夕试探着问。
“什么?”庆山转头看向她。
“就是······”她欲言又止。
“以后,我们向前看。”他意味深长地说。
“最好不顾过往。”何夕重复说了一遍。
深夜凌晨,何夕被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吵醒,再也难以入睡。
如果一切都在朝着我们所希望的发展该多好。
可是,一切总是事与愿违。在跟生活和命运斗争时,誓言和承诺不堪一击,如同阳光下色彩斑斓的泡沫,一触就破。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暗灰窗帘缝隙照进房间时,庆山睁开了眼。
恍惚之中,记得昨晚何夕翻来覆去好久,可他实在困得不行,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他不经意地向左边转头,想喊身旁的懒蛋起床,谁曾想,相邻的床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而床上空无一人。
他猛地坐起来,细看床头柜上,何夕昨晚放的包不翼而飞,挂在门上的灰色外套也不见了。
这才感觉大事不妙,于是连忙翻找手机。
正当此时,压在枕头下的手机应时响起,来电的人正是何夕。
“你去哪儿了?”他先发话了。
还没等何夕回答,只听得电话那头响起机场里提醒旅客登机的女声:“尊敬的旅客,你所乘坐的······”
“你在机场?”他惊讶不已。
“对。”何夕的语气里捎带些疲惫。
“你去机场做什么?”他追问。
“我······”她几乎要哭出来。
“怎么了?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你。”说着,庆山便准备挂掉电话出门。
“等一下,庆山。”何夕连忙制止了他。
“到底怎么了?”他努力克制着焦急。
“我昨天晚上接了一个电话,我高中同学打来的,那个人跟我说,”她哭了出来,“他出事了。”
“林良?”庆山瘫坐回床上。
“对,林良出事了。”她也努力平复着心情。
“所以,你要去看他?”
他的声音空荡荡的,在清晨的光里,散失殆尽。
“对,我打他电话,他没接。”
“那你还回来吗?”他无法想象这样的结局,喜剧又悲惨。
何夕在电话那头直直地愣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
“我只是去看看他,一定会回来。”
从接到电话,订机票,订酒店,找可能会联系到林良的朋友,直到天亮,一直没缓过神来。
庆山的一句“那你还回来吗?”突然像一盆冷水浇在头顶,庆山才是她的男朋友,这种事,她都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对不起。”此刻,所有的语言都毫无招架之力。
毕竟,是她背叛了他。
“何夕。”庆山说出的话,几乎是拼尽全力,“如果他没事,就回来和我在一起。”
“对不起。”何夕无法预测会发生什么,此时给他承诺,不过是自欺欺人。
“你看看你,连句骗人的话都不会说,好了,快去吧,我在这儿等你回来。”庆山打趣道。
“好。”然后,她挂了电话。
当飞机在云层中穿行时,她突然想起,因为Q市建有国际机场,所以晚上睡觉时,头顶经常呼啸而过一架一架飞机。
那时候,她就在想,会不会林良就是乘着这一架飞机回来,或者,是听声音像是更远处的那一架,也或许,还没起飞,最可能的,是他并没有打算回来。
而如今,自己乘坐的这一架的这个座位,会不会他也坐过呢?毕竟,他们两个从前那么有缘分。
她依旧记得,高三寒假,她跟朋友信誓旦旦地说要去他家里找他,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可没想到,在踏入车站的前一秒,便看见林良从车站内推门而出,自己当时因为惊喜或者惊吓,眼睁睁地看着林良走远。
等到她反应过来,想要追上去,他已经消失在汹涌人潮里。
她不甘心,便拉着朋友满大街地找,两层书店、四层商场、几百米的小吃街、还有隐蔽街头拐角的网吧,都被自己翻了个底朝天。
可那天上午,林良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不见踪影。
朋友陪她跑了一上午,哀嚎着说,腿都要折了,然后提议,不然去吃烧烤吧。
她义正言辞地拒绝,然后非要拉着朋友去吃拉面。
因为那是高二暑假,林良带她去过的店面,她总是有些莫名的情愫在其中,以至于后来读大学的时候,兰州拉面竟然成了她最喜欢的食物。
两个人推推搡搡地进了店,却愣在了门口。
因为她看到林良就坐在正对自己的位置,而一阵冷风扑门而入,他抬起了头,四目相对。
她的脸涨红,站在门外愣了好久,直到朋友拉她进去,这才缓过来。
于是,她连忙选了一个靠近他的位置,两个人背对背坐着,狭小面馆里氤氲的雾气顿时充满了暧昧气息。
她一个劲儿地傻笑,完全不在乎身后的人投来鄙夷的目光。
“你吃什么?”朋友拿筷子戳了戳她。
“我不吃我不吃。”她连忙摆摆手,却因为幅度太大,不小心碰掉了身后林良刚夹起来的面条。
“扑通”一声,都可以想象出林良衣服上的油渍斑斑。
她小心地转过去道歉,“同学,对不起啊。”
林良没理她,只是坐在对面的阿姨笑着说:“没事没事,良良,你不会说话吗?”阿姨略微恼怒地对他说。
何夕一下子被逗乐了,“噗嗤”一声笑出来。
没曾想,林良猛地一转头,眯起本就狭长的眼睛,像要杀了她般盯着她。
她急忙收住那张即将哈哈大笑的嘴,微微点头,畏首畏尾地转了过去。
然后,在转过去的下一秒,又笑到前仰后合。
青春里的喜欢,哪怕是与他有关的星星点点,都足够开心起来。
想到这里,何夕笑了出来,却惊扰了身旁人的美梦,她连连说了几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