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哥刚搞了一个公众号时,他在朋友圈发布消息公开征文,许多身边的人都在那里讲出了他们的故事。
可惜后来公众号改弦更张,多见生硬苍白的堆砌,鲜有真情动人的文字。这几段话原本是为北哥的公众号准备的,我写在四月二十八号的日记上。写完之后我决定不公于世人。有些话,只能一个人说;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但昨晚,我却不知为何抑制不住心中的孤独。这是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或许夜深人静时,情感真的十分脆弱。
在班级这个小小集体中,我算是一个比较奇特的元素。本来因为两分之差没进入重点班而到了三班,后来父亲找关系转入七班后,就再没离开过。
这个过程只有垚哥跟着我,从未抛弃。在七班时成绩垫底,他倒一我倒三,倒二是我闺密。就这样过了一年,后来他成了我男朋友。
我没跟他们翻墙通过宵,也没聚众打过架,倒是逃课看他们打过球,也被一起停过课,也和他们趴在怡心亭后的草地里见证了程子追女孩罗曼蒂克的华丽开端……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自从我奇妙的融入七班男生这个小小集体,我就从未感到过生疏。就像我从小就熟悉的乡土,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无比自然和真诚。在这里事无不可对人言,我们使用的每一个典故都天衣无缝且无需解释,我们互相揶揄,又会心一笑。
其实那时好多人都不理解我为什么和男生走的那么近,我也懒得解释。
因为爽。男的直爽,起码我交的朋友不会有小心眼和坏招,我和垚哥在一起后他们懂得距离也不会生疏。女生小心思太多,又是在重点班。我也不喜欢学习,自然玩不来。
阿辉高中三年一直住在科教楼后的家属楼里,后面就是我们女生宿舍。那里原来是老师的公寓,老师早已弃之不用,成了出租房。之前很向往那里可以自己做饭吃,后来才知道那间屋子冬天冷如冰窖夏天热如蒸炉,还常常有隔壁人大声说话和楼后边水泵的噪音。
但是阿辉成绩好,需要一个学习圣地。所以每次晚上宿舍熄了灯,我还能透过门上的窗户看到他房间窗帘透出的光,我知道他一定还在做理综卷子。
成绩好的人比较任性,阿辉向班主任申请不上早自习,因为早起不符合他的作息习惯。班主任忙不迭的批了同意,毕竟他是我们学校考清华北大的苗子。
如今我们都在家乡千百里外,孤身一人,举目无亲。学习学了十几年,结果却是远离家乡和亲人,这是我始终无法接受的。
高三其实很平淡,印象里忘不掉的是那些永远做不完的卷子和睡不醒的觉。和朋友们在走廊上谈天说地,呼朋引伴一起上厕所;在晚自习的课间去楼顶享受习习凉风,脚下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教学楼;大课间在昏黄的操场路灯下散步,看一对对情侣胆怯的手牵着手,看夜跑的人从身边一圈圈跑过……
那些平平淡淡的日子,经历的时候未觉怎样,现在回想却是那么美好。
莎士比亚《第十二夜》里有一句,够了,再也不会有了,就是有,也不会这样美了。我当时正坐在大学的图书馆,看见鼻子一酸。是啊,高中的时光,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翻看那时的日记,其实日子再平淡,也总是有数不清的担忧,担忧和最好的朋友闹别扭后无法和好,担忧一次次的考试成绩,担忧自主招生不能通过,到最后担忧高考……
高考成绩出来,所有担忧自然而然地烟消云散。可谁料想,大学的背后早已被社会的现实紧紧缚牢,以后的担忧恐怕会永无止境。
2016年9月3日,我踏入大学,可许多现实将我结结实实击倒在地。梦想的破灭是痛苦的,何况在美梦中沉浸了十几年。当我踏遍了刀山火海,却被告知没有天堂。
我把自己封闭了起来,一半被动,一半主动。我常常独自穿梭在街道拥挤的人群里,却也总是在集体活动里和大家相互鼓励。我想从集体中独立出来,但我知道我必将回到集体中去。
社会没了你依旧可以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但你离开社会,必定一无所成。
于是我开始厌倦城市。那些高耸入云的楼房,狭小逼仄的空间,没有完整的天空,没有广阔的地平线。城市的阳光永远只有几米,面前不远处永远是灰色的高墙,月亮在林立的高楼间穿梭,天空被建筑的线条分解得支离破碎。脚下很少有泥土,放眼皆是忙碌如蝼蚁的人群。熙熙攘攘的人,川流不息的车。城市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发动机,每个人都被上了发条,它有万钧的力量,让人无法想象,无法抗拒。
有时候总是想,即使我熟悉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但我从未属于过这儿。
假如我当年多考了二十分、五十分、一百分,我现在会不会仍在孤独和彷徨中挣扎?
会。其实我的生活,早已注定。改变总是痛苦的,所以万物都渐渐趋于稳定。
有天晚上听歌听到《残酷月光》,想起高二生物老师的办法是作业没写完罚唱歌,有次我男闺蜜就是唱的这首。
刹那间感觉再次置身那间独特的教室,许多当年的感觉汹涌而来,闭上眼甚至有种回去了的错觉。原来很多歌曲听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听却常常要热泪盈眶。这些歌曲寄托着宝贵的回忆,于我已产生了独有的价值。
最近睡不安稳,经常做梦。梦见亲人,梦见朋友。梦见执行任务失败,梦见一堵无边的墙,梦见一条不通的路。
我慌张地摸索着,然后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