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盲婆，吃饭了！”一个五六岁的女孩站在门口叉着腰对着坐在门口的老人喊道，“你是瞎子，又不是聋了，没听到我叫你吃饭吗？”

“三丫，奶奶听到了。”老人家说完，放下手中的活，颤颤巍巍站起身，转过头往屋里走。

要是仔细看，我们会发现，这老人的眼睛是闭着的，但是她走起路来并不比正常人慢。大家都叫她“盲二婆”，因为她的丈夫排行老二。听说她的眼睛是因为小的时候发烧，但是没有钱医治，就把眼睛烧坏了。她的丈夫两年前，因为酗酒在门口摔了一跤，摔破了头，当场没了气息。而她一共有四个孩子，三个女儿，一个儿子，而最小的女儿是收养的。几个孩子也就最小的女儿还没有结婚。

盲二婆来到饭桌前，伸出左手摸到了椅子，顺势就坐了下来，大家都坐下了，就开始吃饭。

“妈，阿秀又怀孕了。”阿坚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母亲说。

“又怀孕了？好啊，怀孕是好事情啊。”盲二婆听得眉开眼笑。

“可是已经是第五个孩子了，老四就已经是男孩子了，还要留下这个吗？”阿坚有点为难地说。

“四个孩子也是养，五个孩子也是养，怎么就不能留了？”盲二婆面向自己儿子说话的方向。

“刚刚我碰到村长，他说，只要我们不要这个孩子，他们答应给我们给孩子上户，还有给我们办低保。”阿坚再一次问。

“你妹妹来咱们家的时候，咱们家很容易吗？不也收留了她，不也是把你们养这么大，怎么就不行了？”盲二婆有点生气。

“妈……”阿坚还想说什么。

“只要有咱们一口饭吃，就饿不着，既然来了我们家，就是和我们有缘，所以不能打。”盲二婆坚决不退让，阿坚也就不说什么了。

“我就说要把孩子留下，你不听，看，现在妈都说留下了。”原本一直低着头吃饭的阿秀开口了。

“行了，你就别说话了。”阿坚白了阿秀一眼。

“你什么意思，又不是我说的，你这什么态度？”阿秀突然生气了。

“什么事情你能干好的，做好你自己就好了，插什么嘴？”说完，阿坚啪地一下，把筷子往桌上一扔就起身出去了。

阿坚这一动作把在场的几个小孩吓得一愣，被抱在大丫怀里的老四也被吓得哇哇直哭。随即就看到阿秀起身骂骂咧咧地追了出去。接着接听到两人吵架的声音。

“大丫，把弟弟给奶奶吧，让奶奶来喂。”盲二婆无暇顾及外面的两人，伸出手从大丫的怀里接过只有几个月大的老四。

听着仍在哇哇大哭的孙子，盲二婆也是着急啊，嘴里不停地说着乖啊，听话啊，不哭啊之类的话，她的右手也不闲着，伸出手摸到一个装着小米糊的碗，然后用食指在碗里一刮，感觉到手上有了足够的小米糊，便把食指喂向老四。

“奶奶，你都把米糊弄到弟弟的鼻子上了。”大丫突然大声说道。

“啊？弄到鼻子上了吗？我说他怎么还不吃。”说着，盲二婆又把手往下挪了挪，把米糊喂进了老四的嘴里。

“你对准一点啊。”大丫不满地说着。

“怎么？你们不也是奶奶这么喂大的吗？还不乐意啦？”盲二婆笑着说道，“等会儿吃完饭，你们把碗收拾一下洗了。”

“我不洗，二丫洗，她没做饭。”大丫说着就一脸得意看向二丫。

“我不洗，我洗了菜，三丫洗。”二丫脱口而出。

“我不洗，我还小，是不是，瞎婆？”三丫一脸的拒绝。

“行行行，你们都不洗，等会儿我来洗，我们家怎么养了你们这几个懒鬼，一点活儿都不想干。”盲二婆气得那眼皮子一直在抖动。

没一会儿，盲二婆放下老四准备去收碗洗碗，这个时候阿坚回来了，看着桌上的碗，立马就看向大丫。

大丫看着自己父亲那严肃的样子，不得不起身，接着不情不愿地收碗洗碗。

（2）

自从知道自己的妻子又怀孕之后，阿坚每天更是早出晚归，到处去找能挣钱的工作，这段时间是跟着这个老板在工地上干活，那段时间是跟着这个大哥上山给别人拉做椅子的木材，就就是没见到过他有闲下来的时候。

看着自己的儿子那么辛苦，盲二婆心里有说不出的心疼，自己能帮他的，也就只有好好地带着他的几个孩子，闲时做做手工，到时间做好饭等他回家，让他到家就有热饭吃，有热水喝。

看着阿秀的肚子越来越大，但是盲二婆却一点也不担心，因为这已经不是阿秀的第一胎了，她相信阿秀会有自己的经验，而且自己也是生过几个孩子的人了。她就更是觉得，生孩子，就是那一回事儿。

这么想着，盲二婆会心一笑，手上的动作又快了几步，没一会儿，几个布料，在她的手上变成了，一朵朵的小花。

“妈，妈，我羊水破了。”阿秀突然从厨房走了出来，语气很是着急。

“快，二丫，快去找二大伯伯，叫他们送你妈去医院，快快。”盲二婆一边说，一边起身想去给阿秀收拾东西。

“嗯嗯。”说着，二丫就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二丫就带着一个年轻男人和一个女子进来了。

“阿鹏，阿坚他媳妇要生了，拜托你送一下她去医院，”盲二婆知道是二丫带人来了。

“二婶，我知道了，我的车就在门外面，你放心吧，我这就送她去医院，我让我媳妇帮忙照顾一下。”说完，阿鹏就和他的媳妇一起准备扶着阿秀上车。

“谢谢，你们真好啊，阿鹏，谢谢！”盲二婆拱手连声道谢。

“二婶，别说这些，我们能帮就帮一下而已，你就在家等着好消息吧，”说着，几人就上了车。

盲二婆站在原地，面向车子远去的方向，听着那车声越来越远，脸上却是满脸的着急。因为按理，阿秀的预产期不是今天，应该是下个月，现在早了一个多月，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盲二婆就听到了阿坚匆匆忙忙的脚步。

“阿坚，你回来了，你赶紧去医院，阿秀要生了。”盲二婆起身面对着阿坚的方向。

“妈，我知道了，今天晚上我可能不回来了，得在医院照顾阿秀和孩子。”阿坚说着开着摩托车就出去了。

“你放心，家里有妈呢。”盲二婆大喊道。

“奶奶，我妈她会不会有事啊？”大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

“闭嘴，别瞎说，都好好的。”盲二婆说完就回了屋。

时间一点点过去，盲二婆在家里一会儿忙活这个，一会儿忙会儿这个，心里却念着医院里阿秀和孩子。

待照顾几个孩子都睡了，盲二婆继续在床边做着她的手工。

“二婶，睡了吗？”突然一把声音引起了盲二婆的注意。

“没呢，是阿鹏吗？”盲二婆起身，慢慢走出房间。

“我是来告诉你，阿杰嫂生了个男孩子，但是医生说孩子早产了一个月，需要住一段时间的保温箱。所以今天阿坚就不回来了，你们就早点休息吧。”阿鹏说道。

“保温箱？那玩意儿是不是很贵？”盲二婆皱了皱眉。

“贵也要啊，孩子健康最重要。”阿鹏安慰到。

“那，那，阿鹏，你可不可以借些钱给二婶，以后二婶一点一点还你？”盲二婆有点不好意思问，

“二婶，你别这样说，孩子有事儿，谁都不想，这样吧，明天我把钱直接给阿坚。”阿鹏说道。

“不，你别告诉阿坚，就我问你借，我来给他，不然我怕他心里不好受。”盲二婆连忙说到。

“那，那行吧，明天我把钱给你。”阿鹏想了想说道。

“好好，阿鹏，二婶谢谢你。”说着盲二婆握着阿鹏的手说。

“别这样说，二婶，你赶紧去休息吧，我就先回去了。”说着，阿鹏就放开盲二婆的手。

盲二婆就站在门口，听着阿鹏的脚步声消失在了黑夜中方转身进了房间。

（3）

盲二婆在家里天天盼着孙子老五回家，她想自己好好看看这个老五，看看是怎么样的孩子那么着急着出来，不在他老妈的肚子里多待会儿。

终于在半个月后，盲二婆等回了她心心念念的小孙子老五，这天她把自己那几个女儿都叫来了。

盲二婆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地从自己儿媳妇的怀中接过孩子，那软软糯糯的肉团子在自己的怀中，在慢慢用自己早已粗糙的手轻轻地握着那嫩嫩的小手，忽然盲二婆感觉到自己的食指被一只小手紧紧地握住，心里一阵颤动。

“老五啊，真的是苦了你们啊，看你这轻飘飘的，那么瘦小。你生在我们家，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啊，你看看你一出生就这么折磨人，我们家本就不富裕，现在又多了一个你。但是只要有奶奶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们。”

“妈，你在胡说什么呢？”大女儿阿英蹲下来，把孩子接了过去。

“好了，老五也回家了，今天我叫你们姐妹几个过来，是有事情要跟你们说的。”下二婆没有起身，继续坐着说道。

“妈，你说吧，我们都听着呢。”其实不用明说，二女儿阿珍都知道自己的母亲叫姐妹几个回来什么，无非就是弟弟的事情。

果然，只听到盲二婆慢慢地开口了。

“我和你爸好不容易把你们几个拉扯大，除了你们的妹妹阿月没结婚，你们都已经结婚生子了。说实话，这个时候正是我和你爸享福的时候，可是我和你爸那酒鬼没那福气啊，他比我还好，酒一喝，脚一摔，干脆就走了，留下我一个老太婆。你弟也是不容易，这么几个孩子，你们也知道，咱家又不是什么富裕之家，加上你爸又走了……”盲二婆还想继续说，就被打断了。

“妈，你不用说了，我们知道你想说啥？”阿珍抬头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又看了看坐在一旁低着头的弟弟。

“对啊，妈，你也说我们都结婚生子了，我们也有家庭，我们哪还有多余的闲钱给阿坚？”阿英说道。

“就是，你找阿敏咯，她还没结婚，她平时也不用什么钱。”阿珍突然看着身旁的小妹。

“咱们家这么多年不就是她给的钱吗？她出去工作多少年，就给了家补多少年，你们呢？你们拿过几个钱回来？”盲二婆有点生气了。

“那我们也有家庭啊，我们也有孩子要养啊，你不能只想着我弟，不想想我们啊？”阿英红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

“养不了就不要生那么多的孩子，生了一个又一个。”阿珍看着自己的弟弟说道。

“不想帮就不帮，我也不需要你们帮。”阿坚站了起来，看着自己的姐姐和妹妹。

“别说了，我答应你们，每个月寄钱回家。”这个时候阿敏说话了。

“这是三千，我能帮的就这么多，多的我就没了。”阿英从口袋了拿出钱放在桌子上，转过头看着自己的三妹说“等你结婚，你就知道了，我看你还能帮得了多久？”随即走了。

“我这有三千五，多的，我也拿不出来了。”阿珍也把钱放在桌上就走了。

“既然大姐，和二姐都给了三千，我给三千五，凑个整数，阿坚，你把这钱拿着，后面我还会每个月给你们钱。”说着，阿敏把桌面上的钱拿起来，连同自己的一起递给自己的弟弟。

“阿敏。”阿坚抬起头看着阿敏。

“啥也别说，拿着，我等会儿就要走了，车票都买好了。”阿敏说道。

“你不多住两天都再回去上班吗？”盲二婆问道。

“不了，妈，你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我走了。”阿敏弯下腰抱了抱自己的母亲。

“妈就知道，这个孩子中，就你最懂事了。不枉我那么艰难的情况下，还收养了你，把你养大成人。”盲二婆握着阿敏的手。

“不说了，妈，我走了。”说完了，阿敏看了看松开母亲的手，看了看这个家，就转身走了。

盲二婆听着几个女儿的脚步慢慢地走远了，她想，孩子啊，别怪你妈，也别怨你妈，我也是没有办法。谁家不是这样呢？都是养儿防老，养儿防老啊。

（4）

随便孩子们一天天长大，大丫和二丫都开始上小学，三丫也开始上幼儿园了，阿敏也没有食言，继续每个月给家里转钱。。

邻居都说盲二婆终于可以轻松些了，其实也不轻松啊，毕竟还有老四，和老五啊，那老五都快一半岁了，都还不会走路，去医院，医生说是营养不够，腿部没力。盲二婆也不懂，既然不会走，那就让他在地上爬吧，老是抱着也不是个事儿。

眼看着快到下午了，盲二婆早就把午饭做好了，但是左等右等就是没有等到阿坚回家吃饭。

“二丫，你去田里看看你爸怎么还不回来？你去叫他回来吃饭？再怎么拼命也要吃饭啊。”盲二婆了准备出去玩的二丫。

“我不去，那么热的太阳，我才不去。”二丫一脸的拒绝。

“死丫头，大丫，你去，快点。”盲二婆有点生气了。

“我知道了，我去。”说着，大丫就出门了。

大丫刚走没多久，盲二婆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盲二婆，盲二婆！”一阵着急的声音叫得盲二婆心慌。

“是阿忠嫂吗？”盲二婆站起身。

“对，对，对，是我。”阿忠嫂很快来到盲二婆面前，“刚刚我家那位让我来跟你说，阿坚他在田里晕倒了，现在让阿鹏他们送去医院了。”

“什么？晕倒了？”盲二婆慌忙中伸手要去拉阿忠嫂的手。

“你也别着急，估计是中暑了，等会儿他们回来就知道了。”阿忠嫂回握盲二婆的手。

“我能不着急吗？他可不能出什么事儿啊，这个家就指望他的了。”盲二婆说着眼泪就出来了。

“你也别太着急，阿坚肯定会没事的，你别胡思乱想了。我家里还有事情，就不跟你说了，你自己也别太着急哈，我走了。”阿忠嫂慢慢松开握着的手，摇了摇头就转身走了。

阿忠嫂走了之后，盲二婆感觉自己恍恍惚惚的，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心里很慌，没个谱儿。

“二丫，你巷口看着，你等一回来，就立马告诉我。”盲二婆转头对着二丫说。

“等一下，我看会儿电视再去。”二丫依旧不动身。

“快去，再不去，我就把电视砸了。”盲二婆突然大吼道。

二丫一下子被吓到了，赶紧一溜烟就跑了出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盲二婆才跟着阿坚回来了，但是阿坚身后还跟着阿鹏。

“妈，我回来了。”那是阿坚的声音。

“阿坚回来了吗？怎么样？没事吧？”盲二婆扶着墙走向阿坚。

“我，我没什么，没什么大事儿……”一时间，阿坚的话开始变得吞吞吐吐。

“是不是检查出什么病了？是不是？”盲二婆的声音有点颤抖。

“你怎么知道？”阿坚惊讶的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母亲。

“说，是什么病？”盲二婆伸手去拉阿坚。

“是，是今天医生说是，是，肝硬化，晚期。”阿坚还没完，就红着眼睛，哽咽着转过了头，不敢去看自己的母亲。

“什么？肝硬化？肝硬化？肝硬化？”盲二婆脑子轰的一下，真是晴天霹雳，她一下子倒向背后的墙。

“妈，妈，你没事吧？”阿坚眼疾手快赶紧去拉自己的母亲。

“治，无论如何，咱们治。”盲二婆反应过来抱着阿坚。

“妈，没用的。”阿坚有点无力地说道。

“胡说什么，肯定可以治好的。”盲二婆已经开始哽咽了。

阿鹏在旁边看着，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红了，但是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从那天之后，阿坚发现自己再也干不了重活了，平时只能干些轻松点的家务活，家里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自己的妻子阿秀的身上，而阿秀从来都是依赖他，不，整个家都是以他为主心骨。现在这个主心骨病了，整个家都乱了套。邻居看不过去，就过来帮一下。

至于阿坚的医药费，盲二婆问阿英和阿珍要了些，其它基本上都是阿敏出。

就是在这样的生活中，半年之后，盲二婆失去了她唯一的儿子。

盲二婆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忙碌了一辈子，也吃了一辈子的苦，到头来上天却是如此不公。先是送走了丈夫，现在又是白头人送黑头人。她在想是不是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孽。

（5）

很多人都看到，自从阿坚走了之后，盲二婆经常对着一个地方发呆，一坐就是好一会儿。路过看到的人也只是摇摇头，真的不知道怎么安慰。

这不，刚刚还是艳阳高照，没一会儿，这天就乌云密布，眼看着就要下大雨了。但是路过的人看到的是，盲二婆正在门口对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的。

“盲二婆，要下雨啦，赶紧叫你的几个孙儿来收你门家晒在门口的稻谷啊，不然等会儿，就全淋湿了。”突然路过的阿忠嫂大喊。

“啊？！下雨啦？大丫，二丫，三丫，别看电视了，赶紧出来手谷，快点！快！”盲二婆突然反应过来，冲着大喊。

随即就听到屋里一阵忙乱的声音，接着就看到大丫他们几个跑了出来，老四老五也跟着一起出来了，个个去拿工具收稻谷。连路过的阿忠嫂也一起帮忙。

盲二婆在门口感觉到那风越来越大，心里就越着急。她忍不住，就拿起自己之前放在门边的那个扫把，打算一起去帮忙。

她刚拿起扫把，一着急，就忘了自己身前的那个椅子，她的脚刚伸出去，只听到啪一声，右手就拌倒那个椅子，接着脚又被椅子一拌，导致她整个人没站稳，一下子就重重地摔倒了地上。然后盲二婆听到自己的右手传来咔的一声，随即那个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痛，最后全身都开始痛了起来。

“奶奶！”

“盲二婆！”

听到响声的几人，也不管稻谷了，立马向着盲二婆跑来。

“别管我，先把稻谷收了，不然就下雨了。”盲二婆抬起头说道。

众人一看，发现盲二婆右脸颊都被摔出血了。

“大丫，你过来和我一起把你奶奶扶起来，你们几个继续收稻谷。”阿忠嫂边说边扶起盲二婆。

“哎哟！”突然盲二婆叫了一声。

“怎么了？这里痛吗？”阿忠嫂问。

“这个手动不了，而且一碰就动。”盲二婆神情很是痛苦。

“来，你慢点，好，你坐着，我给你看看，估计是摔着了。”阿忠嫂把盲二婆扶进了屋里，让她坐下，她顺手摸了摸她的右手臂，发现有个地方那个骨头突了起来，“我等会儿给你把绍飞叔过来给你看看吧。”

“别，不用看医生。”盲二婆连忙说道。

“还是看一下吧，你这样不行的。”说完，阿忠嫂就出去叫绍飞叔去了。

没过一会儿，就看到阿忠嫂带着一个背着药箱的中年男人进来了。

“盲二婆，你是哪里不舒服啊？我看看。”那个中年人说道。

“是绍飞医生啊，我没事，阿忠嫂关心过头了而已。”盲二婆说道。

但是绍飞医生没有再说话，而是给盲二婆检查了一遍，在检查到右手臂的时候，他的眼神变得很严肃凝重。

“盲二婆，你这右手臂骨折了，得去大医院啊，而且身上也伤得挺重的，你们还是去大医院看看吧。”绍飞医生说着摇了摇头。

“不去，去什么大医院，过几天就好了，自己养养就好了。”盲二婆一脸的拒绝。

“你不去，我怕你这手会保不住，而且你现在身上还有其它的伤啊，你好好和你的家里人说说吧。”绍飞医生说完就背起药箱走了。

晚上阿秀割完稻谷回家的路上就听说了盲二婆摔跤的事情，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就好像没有那回事，又或者她压根就不知道有这回事儿。

只是在晚上吃饭的时候，大丫看着自己的奶奶只能拿着汤匙吃饭时，那笨拙的样子，就跟她的妈妈说了一句。

“妈，奶奶今天摔倒了，医生说要去大医院看看才行。”大丫的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的妈妈打断了。

“看什么医院，家里什么情况不知道吗？要是有这钱，你爸当初就不会走。”阿秀恶狠狠地看着盲二婆。

“没事，就是一些小伤而已，不打紧。”盲二婆赶紧说道

“你自己的这几个女儿现在都不给家里拿钱了，你不知道吗？你要是看医生，自己叫她们回来带你去吧，我没有那闲工夫。”阿秀说完继续低头吃饭。

盲二婆听完，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吃饭。

那天摔了一跤过后，盲二婆的自始至终都没有去医院，只是自己默默地忍受，这身上以及精神上的疼痛感。常常以深人静的时候，她都在想那已逝去的老伴，还有自己的儿子。或许，跟随他们一起走了，是自己现在最好的选择。

慢慢地，日子一天天过去，盲二婆的伤口越来越重，甚至都下不了床。旁边的邻居看了不忍心，就打电话给她的几个女儿，结果都说没有时间，有的说自己的儿子也快结婚了，有的说工作忙，反正就是来不了。

两个月后的一个早上，大丫发现盲二婆一直都没有叫她们送早餐，就说走到她房间看看。大丫刚进门就问道一股屎尿的臭味，她捂着鼻子叫了两声，发现没有回应，继续走近床边，发现盲二婆是平躺着，便伸手推了一下盲二婆的手。大丫发现盲二婆依旧是一动不动，而且双手刚碰到就感觉到一阵凉意。

“啊！”大丫大声惊叫着跑了出去。

“干吗？一大早大呼小叫的。”阿秀从厨房走了过来。

“奶奶，奶奶……她不动了。”大丫声音有点颤抖。

阿秀听完大丫的话，就不慌不忙地走进盲二婆的房间。她进去一看发现，盲二婆早已没了呼吸。

当天，很多邻居，亲戚，以及忙二婆的那几个女儿，几乎站满了整个整个屋子，那哭声是多么凄凉，多么惊天动地。

盲二婆估计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儿的哭声可以这么悲惨，这么地响亮，那么地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