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到了小胖家,小胖爹石铎泽刚进门,小胖妈招呼娘俩坐下。小胖给魏波拿了个梨,魏波没吃。毛凤喜说:“小胖他爹,俺知道你和老魏不对付,这会儿了,我没别人可找了。”
石铎泽说:“没有没有,这是两回事儿。日本人知道家福和胡克己的事儿,他们和胡克己不对付,这事儿有点儿麻烦。要是那个货郎招了供,屯长会怎么样,不好说啊。”
石铎泽说了这些,毛凤喜不好求石铎泽做什么,说:“小胖他爹、弟妹,俺们先回去了。”
石铎泽夫妇送毛凤喜和魏波到门口,说:“我旦凡能帮上忙,一定会帮的,嫂子放心。”
回到家,二舅在大门口站着,说:“怎么样?”
毛凤喜说回屋说吧。
魏波回自己屋了。二舅进来了,魏波在炕上坐着。二舅说:“时候不早了,睡吧,明天再说,听话。”魏波退下鞋上炕了。
二舅走了。
到了半夜,魏波穿戴起来,去了联队大院。门口有日本兵站岗,魏波即害怕也不太害怕,救的人是爹,胆子就大了。
院子里有灯。矿那边有个发电站,给矿上和街市供电。
悟智师父教授的功夫,魏波已得心应手,一跃上了三米高的院墙,瞅见空地,下去了。院里是成排的屋子,魏波匍在地上看,不知道爹关在那儿。后院有间亮灯的屋子,魏波绕到屋后。
夏天窗户开着,里头有人说话,一个人说:“这样他百口莫辩。”另一个人说:“太君的主意太高了。”
魏波离开窗户光射出的光线外,看屋内,吓得一哆嗦。那个说太君主意高的人正是货郎,一个日本人在给他化装,衣服上,脸上是血痕,像被狠揍过。
魏波呆了,心里紧张的怦怦直跳。看见一棵高大的树,魏波上树,从上往四下看。院子角上有间独立石头房子,有个日本兵在站岗,他抽烟,烟火一闪,魏波看见了。魏波猜爹在那屋子里,下了树,从房后绕到石头屋。找了下,魏波看见了处窗户,窗户很高很小。魏波上了房,脚钩住屋顶,身子顺下来,从高窗户看里头,一眼看见了爹魏家福坐在一堆稻草上。
窗户小,大人出不来,魏波小孩,勉强能进去。魏波瞅了下窗户,头和身子往窗户里一伸,手臂扒住里头的墙,人就落地了,轻飘飘,没动静。魏家福吓傻了,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魏波会出现在眼前,恍惚间以为是梦。魏波到门口听听,外头没有异常,说就一个站岗的,他打倒他,拿钥匙开门,爹可以从门出去。
儿子如此了得,魏家福惊骇不已,叫魏波离开。魏波把看见货郎化装的事儿说了。魏家福心惊肉跳,停下催促,说:“他和日本人一伙的?”
魏波说:“秋田说你到时候百口莫辩。爹,你走吧,咱们到山里去。”
魏家福不走,跑不了,日本人一旦发现,会把魏波和毛凤喜抓了,风险太大。魏家福叫魏波马上离开,照顾好娘,这边的事儿伺机再说。不敢说太多的话,魏波眼泪汪汪,从窗户出去了,跑回家,钻进被窝,伤心难过,哭了一通。
早上吃饭毛凤喜看魏波,说:“哭了?”
魏波不吱声。二舅笑笑,他有个想法,找胡克己,叫他出兵解救魏波爹。毛凤喜担心,说:“能行吗?眼下不是早先打‘柳子’那会儿了。”毛凤全说:“试试看吧,行不行咱们心里都有数了。”魏波说:“我和二舅一起去吧。”毛凤全说:“你别去,再家陪你妈,别乱跑,别参与大人的事儿。”
魏波没敢说昨晚出去见爹的事儿。送二舅离开时,小胖来了,说赵尚元爷爷和张五爷、老武他们去找日本人了。魏波说:“你爹没说什么?”小胖支支吾吾地,魏波说:“没事儿,你告诉俺好了。”
小胖他爹昨晚回来和他娘说魏家福的事儿很麻烦,日本人要杀一儆百,八成要拿魏屯长开刀。小胖娘叫找找日本人,看他们要多少钱能放人,全屯子一块儿给凑凑。日本人发现金刚钻了,值老钱了,收买应该收买不动了。小胖爹说了个可能,或许这事儿能过去,把护村队改为特务队,听日本人指挥,屯长今后听日本人的。小胖爹说:“若这样怕魏家福能活命,也叫国府军统给灭了。”
小胖妈不知道军统什么的,小胖一样听不懂,石铎泽说了,他俩才明白。
魏波猜他爹不会这么干。小胖说他爹想去四川:“我爷爷奶奶和大爷在那边儿,他们叫俺们家去。”
魏波心里难过了,小声说:“那你什么时候走?”
小胖说秋田不答应他爹不干了:“还不知道呢。”
魏波说:“我不愿意你走。”
小胖说:“我也不愿意和你分开。”
说这话小孩不好意思,不敢看对方的眼睛,说别的后,又好了。小胖和魏波说的事儿,徐浩三想的和他俩一样,和秋田太郎说:“队长,叫魏家福做便衣队队长,为太君服务。”
秋田在朝鲜驻扎过一年,日本不光是要打败对方,征服更重要,说:“魏屯长能干吗?”徐浩三说:“咱们拿他老婆儿子胁迫他。”
参谋官小野赞同。
魏家福口碑好,杀一个口碑好的人不如他为日本服务更好。秋田叫小野和徐浩三办这事儿。
徐浩三是气的给日本人出这主意,他上午去看魏家福,传闻日本人要枪毙老魏,徐浩三不想这样,去看看魏家福,劝劝他。进去时魏家福在草上躺着,不搭理人。徐浩三没介意,站在那儿,说:“魏屯长,来看看你。”
魏家福得知自己要被枪毙,人到这时容易亢奋。魏家福说:“姓徐的,你别得意,你下场不会比我好。”
徐浩三委屈,说:“老魏,咱们自小也是一起长大的,我好心来看你,你这话说的也太难听。”
两人吵吵起来了,魏家福拣难听的说。徐浩三气坏了。魏家福骂他汉奸,徐浩三受不了,等魏家福给日本人干事了,他再怎么说?
小野、徐浩三带人把毛凤喜抓走了。魏波不在家,徐浩三怕魏波跑了,毛凤喜一个婆娘,对魏家福威慑力不够,准备出来找。
魏波和小胖在日本诊所,魏波想问宫二日本人喜欢什么,把他爹救出来。有人摔断腿了,宫二帮小岛大夫在手术室。魏波和小胖在诊所门口等手术结束,一个推铁环的小孩看见魏波说日本人去他家抓他娘了。魏波和小胖一听,往屯子里跑,半路碰一块儿了。
娘没被五花大绑,四个日本兵背着枪,她在前头走。小野和徐浩三坐在摩托上,在最后头。
毛凤喜看见儿子眼泪下来了,她想魏波跑掉,宝贝儿子自己到来了。毛凤喜又不敢叫魏波跑了,怕被日本人打死了。小野的摩托上来了,毛凤喜说:“波儿,他们要找咱娘俩,咱们去一下,别怕。”
魏波说:“娘,我不怕。”
到了联队大院,娘俩给带进间屋子说话。徐浩三进来了,作揖说:“弟妹别介意,日本要你们来劝劝魏屯长,叫他担任便衣队队长。”毛凤喜小心说话,道:“老魏的性格你该知道,做不做在他,俺娘们儿说了,哪会管用?”
徐浩三说:“这到是。你们先歇着,等秋田队长的安排吧。”
徐浩三去和小野说了,魏家福老婆不好说动。小野叫了翻译官石铎泽来,说:“铎泽君,秋田队长要魏屯长当便衣队长的干活,你怎么看?”
徐浩三看着他。石铎泽惶惑,不知道这俩搞什么,说:“不好说,按说应该会干,这事儿不复杂,问他本人就是。”小野“吆西”了。
三人去后了院,魏家福在囚室草堆上坐着。
石铎泽别扭徐浩三在,直接说:“魏屯长,秋田太君要成立便衣队,叫您当队长,您看行不?”
魏家福像没睡醒,看看他们,不敢信,说:“我要不当呢?”石铎泽回答不了,去看小野。小野说:“不跟皇军一心,枪毙你的儿子和太太。”
十五
魏家福木了。
石铎泽说:“嫂子和侄子已经被请来了。”
魏家福站起来,一脸不解,冲小野说:“日本是讲武士精神的国家,怎可拿妇孺行事儿?”小野笑:“也不全是,给您考虑时间,想清楚了。”
魏家福要见妻子和儿子,小野说:“现在不行,你的答复后。”
毛凤喜搂着魏波,娘俩坐在铺上。好日子到头了,毛凤喜心里焦虑、难过,她对死不惧,要日本答应放了魏波,她和魏家福赴义好了。人都得死,早一天,晚一天无妨。毛凤喜没嘱托儿子,一说爹和娘死后怎么怎么地,她自己先得哭糊涂了。
晚饭时徐浩三和送饭的来了。送饭的把饭食搁下,推到门口。毛凤喜说:“徐矿长,您帮忙说说,叫日本人放了波儿行不?来世做牛做马,俺们都报答你。”
徐浩三说:“弟妹,你想哪儿去了?叫家福答应了日本人不就得了?不要胡思乱想了,想想怎么说服他。”
门关上,魏波去拿窝窝头,送饭的递眼神,暗指了下窝窝头。把玉米面掰开,有个卷着的小纸条,写道:“要魏先生答应日本人的条件,切切”,落款军统钱小亮。
魏波拿给娘看,毛凤喜紧张,小声说:“钱小亮是谁?”魏波说是柱子哥的朋友。有点儿希望,人就精神,毛凤喜把纸条吃了,说:“吃点儿东西吧。”
早上送饭时,毛凤喜说:“俺要见小野太君。”
小野来了,说:“什么事儿?”
得知是劝魏家福听他们的话,小野说:“先吃饭。”
过了大半个小时,小野、石铎泽带他们去见魏家福了。一见面夫妻俩眼泪下来了。魏波眼泪汪汪,站在一边儿。毛凤喜说:“叫我单独和他说两句行不?”石铎泽和小野说:“她想单独劝他下。”小野点了头。门一关上,毛凤喜赶紧把纸条的事儿说了。魏家福怕是日本人搞的手段,魏波说是钱哥的字儿。毛凤喜说:“答应他们再说。”魏家福点头了。
毛凤喜利索,叫开门,说:“小野先生,老魏同意了。”
石铎泽在门口站着,没说话。小野说:“吆西。”
带魏家福去办公室填写任命状,签字画押。
任命状魏家福看了半天,签了字。秋田说:“家福君,这样就好了。”
魏家福允许回家了。毛凤喜点着火烧热水,泡茶,多的往澡盆里倒,叫魏家福洗一下舒服点儿。
魏波去了二舅的房间,二舅屋里没人。
第一个来的人是小胖,他每天来好几次,看看魏波和爹娘回来了没有。他爹说魏波爹答应条件,日本人会放他的。
魏波吃了点儿饭,和小胖到院子里玩儿。
魏波和小胖说:“俺二舅你看见他了没?”
小胖昨天下午看见了,现在不知道。魏波和小胖去了钱小亮住的山洞,没有住人的迹象。小胖说:“这个洞真隐蔽,咱们可以当藏身的地方呢。”魏波说:“有很多这样的洞。”
晚上二舅回来了,他见到胡克己了,胡克己答应救魏家福。魏家福听的心焦,说:“得告诉他不用了。”
二舅说胡克己想把钻石矿拿过去,给屯子三成红利。他有八百柳子兵,各个能打,长短枪、两挺机枪,打八十几个日本兵没问题。
魏家福把自己出来的经过说了,钱小亮落款军统,魏家福没提他。这些人身份极其秘密,不能说。
二舅说:“你装不知道的好了。”
魏家福喝了口酒,没说话。护屯队纳入便衣队,张五爷、赵尚元、老武和日本人说过,不好反悔。
赵尚元阅历多,说:“叫大家伙自愿,咱不勉强,这事儿终归还是敏感。”
大家赞同。老武找二十三个护屯队的人摸底,十九个愿意跟随魏家福。新矿一出金刚石,秋田有钱了,雇佣人待遇不错,便衣队薪水不低。魏家福把名单给小野看了,小野很满意说:“大大的好。”要求集训后,在扩大招收队员。
胡克己的人攻打联队和日本人,一周后发生的。两拨队伍,一拨打联队大院,一拨攻打矿场。二舅叫魏波不要到处跑,不许进山里玩儿。
打仗的那天晚上魏波被枪声惊醒的,先是很远的地方响起枪声来,太远了,一般耳朵听不见。第二波枪声很近,屯子的人听的清清楚楚,机枪和炮特别响。天亮了,枪声没了,偶尔响一枪,不醒目。
小胖找魏波,有打仗的小孩兴奋。小胖说:“大柳子胡克己的队伍叫秋田队长包圆了。”
魏家福的便衣队还没集训完,小野给配了枪,叫他们配合搜索胡克己的残部。
一整天没二舅的消息,魏家福担心,说:“他可别有闪失。”
魏波说:“二舅也参与打仗了?”
魏家福知道儿子有些本事,更不放心,说:“你切不可管这些事儿,听见没有?叫我知道了,砸断你的腿。”
魏波懂事儿,这么说他,毛凤喜不愿意,说:“你训斥孩子干什么?”
魏家福没吱声。魏波说:“俺记住了。”
魏波不想爹和娘吵架。
日本人抓了些胡克己跑掉的人,小胖听他爹讲的,魏波说:“我二舅两天没下落了。”
小胖说:“二舅是老胡的人?”
魏波不敢说,道:“俺不知道呢。”小胖说:“你二舅知道寺南的山洞不?”魏波摇头。
两人没事儿,去寺南的山上看看,里头有人,他俩上次离开时在洞口做过标记,放了树枝子,没有了。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魏波说:“谁在洞里?”里头静寂无声,又像有人,魏波听见了移动踩在石头上的声音。小胖耳朵贴在岩石上,也听见了。小胖小声说:“胡克己的人?”
魏波不知道,不是小亮哥,他知道魏波的声音。小胖说:“里头听着,不说话扔炸雷了。”
炸雷是手榴弹,屯子里的小孩这么叫。里头的人说话了:“别价,有话好说。”小胖说:“你是谁?这洞是俺们的。”魏波身子一纵,到洞口上头,从上头往下看。是个老头儿,手里握着驳壳枪,表情狐疑,猜什么呢。
魏波小声说:“叫他搁下枪。”
小胖喊起来,人家知道他拿着枪,里头的这人吓一跳,把枪搁下了。
魏波从上头像鸟,跃进洞里,那人给吓一跳,坐地下了。小胖进来,看见枪,老喜欢了,拿起来把玩儿。
再没人了,俩小孩,老头坐下了,说:“这是你们的洞?”
魏波点头,说:“你是谁?”老头道:“打日本子的。”
老头腿上缠着布条子,血渗出来了。小胖突然说:“波儿,还有一个人!”
那人给草盖着。老头说:“我副官,他死了,别怕。”
老头给小胖和魏波洗脑,说中国人和中国人是一帮的:“你们说是不是?”
魏波和小胖点头,老头道:“你们要是把我交给日本人,会得赏钱,你们干不?”
小胖说:“你要俺们把你交给日本人?”
老头哭笑不得,说:“我想你们能帮帮我,我是打小日本的人,咱们是一帮的。”
老头叫魏波和小胖给他们买药和绷带。老头给了他们钱,魏波和小胖去街市上买药。药铺掌柜的说:“咱们不卖这些,这些西药店才有。”魏波和小胖出来。
小胖说:“给他买点儿吃的算了,街上没有西药店啊。”
魏波找宫二说了,宫二拿了纱布和一袋药出来,说:“是枪伤不?”魏波和小胖不知道,猜是。宫二说:“要是子弹在体内,得取出来才行,要不会感染的。那人在哪儿?”
小胖警觉,魏波不知道说不说。宫二笑笑,说:“你们俩小心些,去吧。”
买了吃的,老头要的酒,魏波和小胖回洞里了。魏波说了子弹的事儿。老头说:“妈的,应该在里头。”
魏波说:“得取出来才行的。”
小胖去水坑用钱小亮的水壶打了水,到一边儿去了,他害怕看创口。
魏波帮着把创口冲洗了,是个弹洞,能看见有东西,没法拿。
老头摸出把匕首,不好用。魏波说:“有钳子好了。”老头说:“要不辛苦趟,去杂货铺买把尖头钳子?”
魏波和小胖去了。小胖说:“他还挺有钱的呢。”魏波说:“你说他会不会是胡克己?”小胖心跳了,说:“波儿,有可能。”
街上贴了告示,提供线索抓住胡克己赏金一千大洋,有照片,是印的,不清楚。两人在告示站那儿看。小胖说:“像他。”
三辆自行车过来,把魏波和小胖吓一跳。有辆是魏家福,他背着盒子枪,戴着日本军帽,魏波看着紧张。
魏家福,说:“你们干什么来了?”
魏波说:“玩儿。”
魏家福给魏波钱,叫他俩想吃什么买点儿。小胖说:“叔俺们有钱。”
老头说剩下的钱归他们,剩下不少。
魏家福说:“你们哪来的钱?”小胖知道多嘴了,说:“俺爹给的。”
魏家福叫魏波接下钱,和手下骑车走了。
魏波和小胖买了尖头钳子回山洞了。老头吃了东西、喝了酒,气色好很多。他把钳子擦了擦用火烧,烧完了,用白酒冲了下,把块旧手绢掏出来咬在嘴里,叫魏波、小胖摁住他腰部。等把钳子伸进弹洞了,老头疼得直哆嗦,一会儿他使劲一咬牙把钳住的弹头拔出来了,浑身汗,直喘息。
魏波和小胖一脸紧张,老头说:“别怕,用手绢倒上白酒擦擦四周,撒上药,扎起来就中了。”
魏波弄好了,说:“大爷,你看行不?”老头说:“不错。谢谢你俩。”
小胖摆弄块树枝,说:“大爷,你是不是胡克己,胡大爷?”
魏波没想说这事儿,小胖说了,魏波不知所措了,怕老头杀他们。老头没动,没拿一边的枪,笑:“你们两个小家伙把我卖给日本人了?”
小胖吓一跳,说:“没有大爷。俺们谁也没说。”
魏波说:“街上布告有相片呢。”老头说:“不怕,只要你俩不出卖大爷,大爷没事儿。”小胖说:“俺们没想出卖大爷。”魏波说:“大爷就在这儿养伤吗?”
老头说:“要是行,给我送封信去黑虎山,到是你们太小,我不放心。”
小胖想进山玩儿,说:“俺们不怕。波儿会武功呢。”
老头看魏波说:“你练武?”
魏波说:“学过点儿。俺们可以去送信。”
老头写了字条,给了他们些钱,魏波说:“俺们买东西剩下的够用了。”
老头笑,说:“拿着,大爷有钱。”
离开山洞,小胖说:“就是,咱们不知道黑虎山怎么走。魏波知道点儿,说:“能找着,得早走。”
十六
一大早魏波和小胖出屯子走了。方向对,看见人就问,那会儿人厚道,俩小孩去那地方不安全,劝阻他们。
小胖说他奶奶病了,去找他爹。魏波笑,小胖说:“我奶奶死了,不怕说。”魏波有时候反应快,大多时候不如小胖。
路过屯子,有卖吃的,他们就买,边走边吃。穿山越岭,中午找到黑虎山寨了,是个空寨子。一个放牛的小孩说前个日本人把山寨的人打死了,没死的跑了。
魏波和小胖下午回屯子先各自回家,怕大人找。毛凤喜一看见魏波说:“你去哪儿了?”
魏波说和小胖玩去了。
毛凤喜表情不对,魏波说:“娘,怎么了?”
毛凤喜说:“你二舅叫日本人抓了。”
魏波紧张,懵了,说:“为啥抓二舅啊?”
中午魏家福回来吃饭说的,毛凤全参与了胡克己的事儿,逃跑时叫日本人抓了。毛凤喜说:“你爹刚没事儿了,你二舅又出事儿,可乍办啊。”
魏波去二舅屋里看看,床上床下看,怕日本人来搜查。床下角落里有个帆布袋子,是装猎枪的。魏波拖出来看看,这枪不是他见过的那支枪了,这支枪把子和枪身是两半截的,独眼望远镜差不多一样。魏波把枪藏草垛里了。
魏家福一回来,毛凤喜说:“他二舅怎么样?”
魏家福迟疑了下,说:“给关着呢。抓了八个人。胡克己没抓着。”
魏波把酒给魏家福倒上,说:“爹,胡伯伯的人都被打死了?”魏家福是便衣队长,知道些事儿,日本人知道胡克己的行动,设了两个包围圈,县城调来了一个大队的关东军,回头又打了黑虎山胡克己的山寨,说:“恐怕除了漏网的,大多数被打死了。”
毛凤喜坐下吃饭,说:“这事儿日本人怎么会知道?
”魏家福说:“这个难说,胡克己手下是不是有日本人的奸细谁也说不好。”
老武和张五爷来了,毛凤喜加了筷子,魏波端碗到一边儿去吃。老武说:“波他二舅的事儿怎么样了?”
魏家福摇头,说:“我和凤全的关系,反而不好说话。便衣队刚组建,秋田和小野还不信任咱们,有什么也不会说。”
魏波吃完,出去了。天还没黑,到了寺南的山洞,胡克己刚吃过东西,有股酒味。魏波说:“胡伯伯,酒味外头能闻到。”胡克己说:“是吗,疏忽了,明天不喝了。信送的怎么样?”
魏波把黑虎山的事儿说了。胡克己目瞪口呆了半天,说道:“我被算计了。”
魏波说:“传说日本人抓了八个你的人。”
胡克己说:“这事儿前后看,准有奸细。”
魏波不能久待,走了。天黑了,走了没几步,一个声音说道:“小子,你这是去哪儿啊?”
魏波吓一跳,又高兴,说:“师父!”
悟智从树后出来,笑道:“吓到波儿了?”
魏波说:“没,师父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悟智说:“昨个,你的武没丢下吧?”
魏波说他练着,没搁下。
师徒俩去了南山坡,魏波打了一套拳,悟智满意,纠正了两个动作。魏波说他跑起来像飞一样。悟智笑,说:“好好练,注意心法和形体合一。”
魏波说:“记住了。”
悟智再说话,魏波吓了一跳,悟智说:“洞里是什么人?”魏波不好说出胡克己,又不能欺骗师父,还是说了,道:“日本人在抓他,他腿受伤了。俺和小胖救他,先前不知道他是谁,后来才知道的。”
悟智说:“波儿,这会儿不比从前,复杂的很,你要注意安全,小心行事儿。”
魏波“嗯”了。悟智住寺院,魏波和师父分开回家了。魏家福不在家,魏波说:“俺爹呢,娘?”毛凤喜说:“巡逻去了,晚上回不回来说不准,悃了你就去睡。”
魏波去自己屋看小说,刚要走,毛凤喜说:“波儿,你爹问那个往窝窝头里搁纸条的人是谁,你知道在哪儿不?”
魏波不知道钱小亮在哪儿,他送条子给他们后,走没走,不知道了。
魏波回屋进被窝看书,看见了捡到的草叶,看了会儿夹进书页里。《三国演义》比《水浒传》好看。看着小说,魏波耳朵听着院门的动静,等爹魏家福回来,后来悃了,睡着了。
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