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自行车断了四根辐条,走起来的时候车轱辘仿佛都不圆了,于是去修。以前经常从农大路过,那里有一个修车的摊位,在那里打气是从来不收费的。车老板曾经说过一句话让我一直记得,他说:“做生意不能光看钱,要有人情味儿。”这是我在这个城市遇到的唯一打气不收费的车老板,他让这个城市还有一丝人情味儿在。
依稀记得4年前第一次来这个脏乱不堪的城市,为了换零钱我连续进了三家小商店,店主不换给我。后来我醒悟了,重新进了第一家商店买了包口香糖,我得到了零钱。回到廊坊后我决定做个实验,我随意走进一家商店什么不买换零钱,结果我换到了。
一直认为农大车老板是个既精明,人品又相当不错的人,年纪不大,黑黑瘦瘦,让我常想起当年宿舍的老大。即使车子坏在了附近,我也要推着车子绕过很多修车摊位刻意去他那修,因为我知道我欠他的人情。
他的生意是相当不错的,我想这和他摊位所在的位置有关,和他的为人之道也有关系,来打气儿的骆绎不绝。他在忙,我很清闲,不着急修,于是懒散的坐在他的躺椅上晒太阳,秋天的太阳暖暖的。
他说所有的辐条都要换掉,因为太旧了,很不好拿龙。这样破的车子我觉得充其量值20元,他居然让我花10元来修理,真有些舍不得。然而我还是愿意信任他的,连价也没砍,一边跟他闲聊,一边看他给别人修车。
他接着说:“全换新的多好看啊,出手也能卖个好价格”,我记得我卖的唯一一辆自行车是“非典”刚飞来的时候,我卖给了收破烂的,得到了12元作为逃难的路费。
他埋头修车,边问我:“还没毕业呢?”,我心中好笑,我告诉他我毕业四年了。很多人看着我都年轻,n个理发师曾经问我上大几呢,还有一个阿姨说:“小小子儿有20了吧”。
“你应该找个正式工作,这么年轻,我想你学历也有,找个正经工作应当不难”他居然知道我没有上班,我越发佩服他的眼力了。我说我喜欢这样自由的生活,上班就是受罪。他说我还小,到了他的年龄就明白很多事情了。他继续说着一些没正规工作生活会没意义,没有目标一类的话,我开始想我也许确实应当去上班了。自己现在的日子虽然自由,但是过的昏昏愕愕,没日没夜的。一些朋友居然羡慕我的生活。
他开始小声嘀咕,我听不清了,但是我知道他是在对我说话。我搬了个马扎靠近问他说什么来着?他说:“现在xx打击这个挺厉害的,我认识好几个他们里面的人呢”。我还是没听清他说的是谁打击谁,继续追问他才说:“是派出所啊,你别干这行了,以后小心点儿。”。我蒙了。。
“你看我是干什么的?”我笑着问他。他犹豫了,声音还是很低:“跟自行车有关系吧”。我一下子笑了出来,他是把我当成偷车贼了。我问他我哪里像贼啊,有这么斯文的贼么,他笑笑道贼不会写在脸上,就是觉得我像。
我出了一身冷汗,我居然给人这种印象,这么多年了自己却不知道。今天要不来修车的话我在他眼里将一直是贼,好在他劝恶为善,没有报案。
他修完了别人的车,坐在我旁边正式跟我聊天。我跟他说了我的工作,告诉他看走眼了。他说我曾经告诉他我是河大毕业的,我知道他是认错人了。他说我曾经卖给他一辆自行车,那时候卖车的‘我’说是毕业了,车没用了。再后来那个‘我’又找他卖车,他没有买,因为他知道那车不干净。我告诉他我来他这打气修车共10来次,但是从没卖过自行车给他,唯一卖的车子是卖给收破烂的了。
他知道自己错看了人,一脸歉意,我知道了他那句“全换新的多好看啊,出手也能卖个好价格”以及“还没毕业啊”的深刻含义。更明白了,他好心让我全换了辐条应当是因为误解,其实没有必要全换的,因为不需要出手。
后来的谈话让我们都互相了解了很多。他37岁,孩子上小学,从非典那年开始修车,老家是承德,居然跟宿舍老大一个地方的。我说曾经有个承德的同学管我叫“杆儿狼”,他笑了起来,因为他知道杆儿狼的意思。可惜忘了问他姓名了,也许他是老大的大哥呢。
车修好了,崭新发亮的辐条,我开玩笑说这么新我怕招来偷车贼。他接过我递过去的10元钱,随手找给了我一个一元硬币。他笑笑说:“让你等了半天了,少收一元”。我没有客气,接过钱放进钱包里,我知道,这放进去的不再是一枚冰冷的硬币,而是暖暖的人情味儿,它的价值远远的超出了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