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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了,尘满面,鬓如霜,我以为纵使相逢应不识……她还是认出我来了。
01
墨白两族休战十年之后,不知是谁搅动风云,再掀战事,屽莱山脉硝烟四起。在关乎白族生死存亡的星苑城大战中,墨族噬魂阵再次现世,千钧一发之际,我迫不得已又一次献血破阵……
白族人称我梓离先生,皆知我是星辰王府幕僚,是白星辰公子亲信。没有人知道我本姓墨,是墨族紫麒麟一脉,更没有人知道破解墨族噬魂阵的关键就藏于紫麒麟一脉的鲜血之中,除了她。
“拜见长公主殿下。”我双手垫于额前,行跪拜之礼。十年了,这是我第一次离她如此之近。十年了,她依然用着我为她研制的石药香囊。
“梓离先生?墨族噬魂阵久攻不破,今日梓离先生只身破阵,可谓立下了星苑城大战首功。”她言语深沉中带着丝丝凉意,完全没有了十年前的痕迹。她踱到我面前俯下身来,带着熟悉的药香:“梓离先生请起,破噬魂阵必须以墨族紫麒麟一脉鲜血为引——所以,你到底是谁?”
她眼睛皓如星月,犀利如鹰,灼灼盯着我,像是看穿了一切。我不敢躲闪,微笑,低眉,作揖:“长公主果然明察秋毫,细致入微,草民的确是,一位旧人。”
十年前墨白两族雪亭一战,紫麒麟一脉男女老少哪怕是尚在襁褓之中的婴童,还有我久居宫闱的母亲,悉数被墨族定为叛军流放雪雾暗林。是夜,暗林深处如同炼狱,一时间哀鸿遍野,狼嚎猿啸,人鬼共泣……次日,墨族铁骑进林查探,最终上呈文书告紫麒麟一脉已受天谴,无一幸免。白族细作自然会把消息传回,至此,世人皆知墨族再无紫麒麟。不知那时我的灵儿如何念我?长公主又如何念我。
“旧人?何为旧人。”她说着向我又走近了两步,原本灼灼透亮的眸子,不知何时竟蒙起了一层厚厚的哀伤。
“在下只是一个被墨族遗忘的紫麒麟部落守墓人,自知墨族已无容身之所,向南逃亡途中幸得星辰公子相救,方能苟活于世……”
“守墓人?守何人之墓?是我们无望的爱情吗?是你那生死相依,永不离弃,护我一生周全的铮铮誓言吗?墨青岩,你既然敢回来,就应该知道逃不过我的眼睛,又何必欲盖弥彰呢?”
她立在我面前,近在咫尺,充满哀伤的眼眸,再也无法噙下那晶莹如泉涌的泪水。我多想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整个身体却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她伸手触摸我那被食人蚁啃食过的左脸,我的气息再也无法控制,嘴角忍不住颤抖起来,任泪水滑落滴在她手心。她猛然松手握拳转身——“来人,把梓离先生押入大牢,重兵把守,没我口令任何人不得近其身!”
02
十二年前,我还是无约无束,无所事事的墨族五皇子墨青岩。在族中非嫡非长,远离政事,寄情山水间倒也落得自在。那是一个清晨,我照例潜入圣湖沐浴。与往常不同,我感受到一股缓缓暗流,顺着暗流方向游去,暗流居然涌进了一个一人宽的山洞。扯来最长的麻衣软管,好奇心驱使着我逐暗流向洞内游去。洞内越来越宽,换气软管还未使用,我已浮出水面。
以屽莱山脉为界,墨族白族几百年来仅开辟了一条缓峰山谷走廊互通有无。殊不知在屽莱山脉半山腰居然还有这样一片低洼湖沼。这里气候温热、植被茂盛、生灵繁密。并不算丰沛的水量,在山麓聚成细密清澈的涓流,滋养着山间的植被,也孕育着多彩的生灵。
突然,湖边那只银白色小鹿率先朝那棵开满紫色花朵的树跑去,这时我才发现树下青岩上躺着一白衣女子,她黑发如瀑,肤白胜雪。顷刻间她迎着雪山的斑斓醒来,带着温柔笑意抚摸着那小鹿脑袋,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几只小兔也迫不及待地一股脑儿拥进她的怀里。
我伫立在湖边,不敢前去,担心吓到她,却也无法移动双脚隐进湖里。直到她抬眼看向我:“你是墨族人?”我终于缓过神来,上前两步作揖:“抱歉,误闯仙子圣地。”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哪来的仙子,我是白族人白灵儿。”
每每回想起那两年闲云野鹤的日子,如梦如幻。我们日日相约日日相见,在灵岩河谷只谈山水不问世事。我们一起守一轮骄阳东升,一起看夕阳染红天际,一起飞檐走壁采茶摘草,一起戏水捕鱼煮汤,我们与万物生灵共舞,与山水风音和鸣……
二十岁生日那天,灵儿特意给我煮了长生鱼汤,她轻轻把去腥草丢进汤罐里,慢慢搅拌着说:“白族男子二十而立,不知道你们墨族的规矩如何?想嫁青岩哥哥这样雅公子的女孩,应该数不胜数吧?”我没有说话,她看我没有回答,遂转过身来恰与我灼灼目光相遇。“灵儿可愿嫁我为妻?”平日里潇洒不羁宛如男子的灵儿竟不知所措起来。灵儿聪慧,她应该打听过,我墨青岩是墨族五皇子。虽然母亲是等级低下的紫麒麟一脉,但身为皇子婚姻大事皆有族皇族后钦点,如若我执意娶一个白族女子为妻,就必须自愿放弃皇族身份。尤其是现如今战火一触即发之关键时期,沾染白族恐怕不止逐出皇族这么简单。那又能怎样?“灵儿你是否愿意跟我过这样的乡野生活,驯鹿养兔,捕鱼结网,从此不问世事,远离荣华富贵?”灵儿看着我,欲言又止眼睛渐渐起了雾。
灵儿冰清玉洁学识渊博,琴棋书画布阵点兵,可谓是能文能武,既然她有心向我隐瞒真实姓名,想必出身远比我想象的高贵。她就这样欲言又止地望着我,我顿时心生慌乱:“灵儿,你我心意,天地可鉴,如若你愿,我墨青岩起誓:我愿脱离族姓,与你比翼双飞,一生相依,永不离弃,即便赴汤蹈火,即便付出生命,我也要守护灵儿一生周全。”
灵儿笑了,含着眼泪扑进我的怀抱,那一刻我仿佛抱住了整个世界,百鸟齐鸣万兽同贺,瞬间有了天旋地转之感。“是雪崩,青岩哥哥快走!是雪崩!”大地在战栗,无数鱼儿在水面翻腾,鹿儿兔儿……无数生灵在不安地到处逃窜。“告诉我真名,如何寻你?”在被她带入湖里的一瞬间我听到:“我是白冠英,等你娶我!”
03
白冠英,白族族皇白百川长女,倾国倾城长公主,两次拒绝墨族求婚使臣。前些日墨族大皇子带领五百文人使团,黄金玉石各类奇珍异宝一百车,亲自入白族请婚求娶冠英公主,依然被拒。灵儿说她有一个好父亲,为了她即使与天下为敌也在所不惜。我想灵儿是知道的,墨族无非是需要一个强取豪夺的理由罢了,她知道战争就要来了。所以她才说,青岩哥哥如果我们走散了,我得想个办法一眼就能在人潮中认出你,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又好奇地问,我能在人流之中一眼认出她吗?我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头说:“那是当然,别忘了我为你制的石药香囊,那是灵岩河谷特有的石楠花辅以丁香、豆蔻、草果等数十种香草按比例调和而成,世间绝密配方,天地之间你知我知,仅为灵儿一人制。”
我心本不在朝堂之上,一句“灵儿可愿嫁我为妻?”无非甩掉了皇族那副枷锁罢了。但是生活在无男女之别,男女皆可为兵为将的白族灵儿,不,是白冠英,白族族皇白百川掌上明珠,万民敬仰的长公主,她对我说“等你娶我”!想到这里,我的心跳不由得突然加速,我该如何保护她?如何靠近她?这种不安让我有些慌乱,恍惚间我觉得自己即使粉身碎骨也还不了灵儿这似海深情了。
不,我不能自乱阵脚,更不能粉身碎骨,我得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方能护她周全,保她平安。所以众人不理解,为什么不从关心国政的五皇子突然于朝堂之上舌战群儒反战?众人更不理解,为什么一直反战的五皇子,却要请战一线?按白族惯例逢战须皇室血脉挂帅亲征,既然无法阻止战争,就让我在战场上保护她和她的亲人吧!
论综合国力,白族在墨族之上,这也是我始终想不通的地方,为何墨族要以卵击石,发动这场并没有胜算的战争。直到来到雪亭,亲眼目睹墨族前线2000精锐在一曲魔音操控下,变成刀枪不入,手持长矛的杀人傀儡——噬魂阵!顾名思义,噬魂阵,施咒人通过魔音摄取正常人心魄,使其变成感受不到疼痛的战斗机器。而被施咒人连续战斗八个时辰以后,会七窍流血暴毙身亡。噬魂阵因其对被施咒者不可逆的死亡伤害,百年来被墨族封禁,紫麒麟始祖也因创造了这个巫术,使得紫麒麟一脉百年来背负阴诡奸邪之名,成为墨族等级低下的一脉。突然,隐约传来一阵厮杀声,我倏然起身的同时,一支冷箭挟风而来,就在箭镞穿越牢笼铁柱的瞬间,“唰”一声被瞬间击成两半。
刀光剑影掠过,片刻后便恢复了平静。
狱门开启,灵儿一身白衣,右手臂的刀口还在流着血,“为什么不穿铠衣?”我忍不住拉起她受伤的手臂,还好刀口不深,“星辰公子,长公主受伤了,快喊医护!”灵儿紧紧握住我的手,眼睛里的那一汪清泉又闪动了起来,“我们成功了,墨族的施咒人已经被我们杀了,墨族细作也全部伏法。”我慌忙把手挣脱出来跪下:“长公主殿下,如今墨族施咒人已死,世间再无噬魂阵,墨青岩自知罪孽深重,甘愿领死!”
“青岩哥哥,灵儿等了你十年,找了你十年,你忘了曾许下的誓言了吗?”
十年前的雪亭,在噬魂阵的操控下,墨族2000精锐傀儡长驱直入,白族将士在惊讶中死于乱箭之下,热血融化了积雪,白茫茫大地瞬间被染成了红色。大皇子墨青河手持长镜,嘴角露出一抹邪笑:“白冠杰来了,你们猜他能坚持多久?”白冠杰,白冠英的胞弟,是灵儿口中疼爱的胞弟小杰。我策马扬鞭飞驰而去,终于在小杰落马的瞬间抱住了他。傀儡们不分敌我,是活口就要攻击,即使被割了头颅,依然能够挥刀弄剑寻活人而去。我把小杰绑在身后,捡一把流星锤护身,准备先向后突围,然后一路向西。傀儡蜂拥而至,我甩出流星锤以蛮力击之,在它们踉跄的瞬间逃离。又一波傀儡围来,我拼尽全力挥打,在流星锤飞出的瞬间,一个长者应声落地,灵儿一声父亲,让我猛然醒悟——是白族族皇白百川。我马上转身和灵儿一起在傀儡脚下把白百川救起。
“你的父亲因我而死。”
“青岩哥哥,我看到了的。你在救小杰,若不是你不顾一切拼死相护,小杰的命早已不在。父亲也是为救小杰而死。如若他在天有灵,我相信他绝不会怪你。灵儿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更不曾怪过你……”
“罪人墨青岩,拜见族皇。”十年过去了,白族曾最阳光飞扬的英勇皇子白冠杰,如今已经是让人不觉明厉的白族族皇。他并未理会我,而是守在被点了穴位昏睡过去的灵儿身边,握着她的手,满眼怜惜地盯着医护为灵儿伤口消杀包扎处理,此时他还是那个最最疼爱姐姐的白衣少年。
“墨青岩,好久不见!”他转过身来,眼神变得犀利而不可捉摸。“噬魂阵,成也麒麟败也麒麟,我想你应该和我一样,再也不想看到噬魂阵重现于世了吧?”
一杯酒送至我面前,“皇上三思啊,梓离先生,不,墨青岩虽为墨族紫麒麟一族,但……”我转身扶起白星辰,退后一步弯腰抬手作揖:“星辰公子,知遇之恩青岩来世再报,守护好长公主。”
一杯薄酒,一饮而尽,一股灼热顺喉而下。
我蜷缩在牢笼坚硬潮湿的黑石之上,抚摸着胸前那块灵石,灵儿,这一世青岩哥哥就护你至此了。唯愿来世相逢,天下太平,再无纷争,你我朝朝暮暮驯鹿采药,卿卿我我相守白头。
恍惚间,一白纱女子依湖而立,她转身莞尔一笑,“快来啊,青岩哥哥……”
04
灵儿在唤我,像过去的十年间一样,这个声音日日夜夜萦绕在耳畔。
雪亭战场西部松林,灵儿及部下数十人,带着重伤昏迷的白冠杰、族皇白百川,向白族西部边防驻守点撤离。而此时墨青河的亲兵铁骑正在向我们快速逼近。猎猎寒风中,我告诉灵儿,万不可与傀儡正面厮杀,死守雪亭城门,待八个时辰傀儡自毙之后,方可与墨青河正面交锋。说完,在我勒马的瞬间,灵儿也紧急停了下来:“一起走!”我不能给她反应的机会,调转方向策马啸风,向墨族铁骑迎面疾驰而去。
墨青河这二十余名亲兵铁骑也许仍忌惮我皇子身份,并未与我实战纠缠,而是虚晃数招避开我向前追去,目测他们已无法追上灵儿一行,我把目光投向雪亭。白族将士仍前扑后继,与傀儡厮杀,凄惨的嚎叫在雪谷之间盘旋回荡,积雪在长矛挥舞中飞扬,映着清冷日光,折射出一道道刺眼的猩红。此刻的我,犹如洪流之中立于一块独石之上,凶猛的洪流以摧枯拉朽之势在我周围东冲西撞。我知道,墨青河率领的二十万大军即将发动总攻,我不敢想象战争的结局,不敢想象灵儿将来的处境,我甚至不知道,此刻的我还有没有活着的意义。我匍匐在战马之上,任左臂与右腿的刀伤渗出的鲜血顺着马儿白色鬃毛缓缓滴落……我一下子惊醒过来,快马加鞭向傀儡们飞驰而去。
果不其然,我鲜血洒向之处,便能吸引周边傀儡聚血洒之处久立不动。在我止住最后一群傀儡之时,墨族大军总攻号角吹响了。浑厚的号角声、凄厉的战马嘶鸣,二十万将士的呐喊杀杀声,在我耳边汇聚成一种巨大的嗡鸣,我使出最后的力气喊出“灵儿”!只听“轰隆隆、咔喳喳”持续、快速的冰川破裂巨响淹没了一切声音,随即漫天的飞雪从周边雪山倾泻而下……“雪神庇佑,灵儿的家保住了!”我面带微笑,拥进雪山怀抱。
“青岩哥哥,醒醒,醒醒啊,青岩哥哥!”当我醒来时,正躺在一个木筏之上,黑暗中有人在捆绑我的手脚。我正欲挣扎,这时凑过来一人给我嘴里塞下一颗药丸,“母亲!”那时我才知道,紫麒麟一脉已悉数被定为叛军流放雪雾暗林,黑夜中的雪雾暗林释放的雾霾中含有剧毒,盘踞于此的毒虫猛兽连人骨都要嚼碎了吃。“岩儿,生死有命,如若雪神怜悯,你一定好好活着,不必复仇!”母亲说完,便把木筏推下了悬崖。
“青岩哥哥,青岩哥哥……”灵儿在唤我,我感受到灵石在胸口颤动,散发着股股热浪。我终于睁开了眼睛,猛然坐立起来,又快速用手遮住双眼。慢慢地、慢慢地把手移开,温暖的阳光穿过指缝落在我的脸上,身上。窗外绿意盎然,流水淙淙,桃花树下有两只小鹿在咀嚼花瓣,草丛中偶有白兔追逐而过。“长公主生辰,别人送奇珍异宝,我却送鹿、送兔,一般人确实给我出不了这种主意。”我转身看向星辰, 白星辰,白族王侯白景天独子,自幼与冠英、冠杰一起长大,文武双全,为人仗义,一直倾慕长公主,以守护长公主为使命。十年前,星辰在清理战场白族将士遗骨时,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我,我如实相告我是墨族紫麒麟一脉,却隐瞒了真实身份,只道是一名守墓人,姓墨名梓离。
“时至今日,我不知该如何称呼于你。”
“星辰,你对我如此坦诚,我却对你隐瞒许多,对不起。”
“我视你为知己,赤诚相待,而你,隐瞒身份倒罢了,还偏偏是长公主苦苦等的人。在知晓真相的那一刹那,我是有些恼怒的。不过,我也不是一个自以为是的人,若是因为你没有向我待你那般那样对我,就心生怨恨,那这人世间岂不是有太多不可原谅之处。若是因为长公主选择了你,就心生嫉妒,如若我是一个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倾慕风华绝代的长公主殿下呢?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世间再也没有长公主了,长公主殿下遭墨族杀手暗算,心脉尽断,已经香消玉损。这世间有的只有一个叫灵儿的姑娘,已经在赶来这里的路上了。”
送走星辰,我赤足走进庭院。春风轻拂柳枝,有几只小鸟儿扑扇扑扇着翅膀,好奇地向我啾鸣。阳光通过软绵绵的草地,把温暖送往我的全身,时不时还有各种颜色的小花从绿草中冒出来。随着叮咚叮咚、咕噜咕噜的声响越来越近,一条“铺”在鹅卵石上的小溪流出现在我面前,顺着溪流向上,不远处就是对着床塌窗台的那棵桃花树了,桃花灼灼,鹿儿兔儿却不见了踪影。
信步走到桃花树下,才发现树后侧有一青岩,岩上有一古琴,带着特有的药香。恍惚中那琴变成了一白衣女子,黑发如瀑,肤白胜雪,她伴着春日暖阳而眠,带着温柔笑意……突然间鹿儿兔儿又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纷纷朝我身后跑去。
还未来得及转身,便听到——
“青岩哥哥,我来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