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个有关英雄的故事。
<一>
遥远的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夜幕也即将被朝霞侵蚀殆尽。
士兵们在军营里早已架好了锅,水咕噜咕噜的响着,回荡在安静的军营里,显得十分突兀。
这是早饭,或许也是某些士兵人生中最后一顿饭,毕竟今天,他们要在死神口下讨命。
放下沉重的石碗,赫克托尔不安着,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挲胸前妻子在他出征前送的十字架,用眼神扫过安安静静地吃着饭的人,他的心更慌了。
在闷热的空气里,大家都沉默着,面目表情也是呆滞的,这使得潮湿的空气让人更感闷热起来。
赫克托尔知道,今天,定要交给上帝判定了。作为一个身材弱小,每每都被长官从方队中抓出来嘲笑的男人来说,即将拉开帷幕的战役,将夺走他的所有东西。
他仍记得,他的父亲为何给他取赫克托尔这个名字。
这是一个伟大的勇士的名字,他正直、勇敢、善良,在特洛伊城战役中战神阿瑞斯也站在他的身旁。
“敬畏你的神明,热爱你的女人,保护你的国家。”
他记得这句话,这句话甚至一度成为他的座右铭,但在被国家强制地征去边界打仗时,他怕了。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会怕死的普通人。
他怕他再也回不到家,怕再也无法见到他深爱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子,怕在他死后,妻儿无人抚养沦为乞丐。
但他想起,妻子说:“赫克托尔,不要怕,上帝会保佑你,我等你回来。”
妻子轻柔的声音如一汪清泉慰藉了赫克托尔贫瘠的心灵,但此时,这句话,并没有什么用,现在所有人都陷入了对死亡的恐惧中,无一例外。
“早餐时间结束,全体士兵,到操练场集合!”军长嘶哑的吼声击打着赫克托尔的神经。
这会儿,就要去赴死了?
天上的乌云蜂拥而来,堆积在上空,静静地等待着这场单方面屠杀的战争。
<二>
他前面的队友倒下了,那人是直接被拦腰斩断的,鲜血直流,将枯草染成刺眼的鲜红。
赫克托尔当场就被吓蒙了,举着剑的双手颤抖得厉害,嘴唇发紫,额头上渗出冷汗。
那敌人身材魁梧,全身都是肌肉。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赫克托尔等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再次挥起大刀的敌人,他的脑中只回荡着“我不想死”四个字。
“我不想死!”剑被赫克托尔高高举起,他闭上眼,用尽全身的力量劈向那人。
半晌,预想中的刀,并未砍来,赫克托尔慢慢睁开眼睛,人,已经死了。
他的脖子被劈开了一半,眼睛鼓的大大的,似乎觉得被眼前这个弱小的男人杀死是不可思议的。
赫克托尔在震惊中,快速地缓过神来,这是战场,他知道的,他不杀别人,那么被杀的,只会是自己。
他要活下来,活下来回家,去见他的妻子和儿子,去和他们讲战争里的故事。
他,要活下来。
敌人的血喷在他的头盔上、脸上、身上,敌人的惨叫声几乎刺穿耳膜,他杀红了眼。
天边的乌云越积越多,空气更加潮湿了。
几只鹰在空中盘旋着,如国王巡视他的领土般,高傲地仰着头,满意地看着地上互相残杀的人们,就此情况来看,今天的晚餐会很丰盛。
狂风卷着黄沙铺天盖地而来,枯木被高高卷起,然后重重落下。
<三>
“赫克托尔,赫克托尔?赫克托尔醒醒!”
温柔的女声窜进耳膜,如一汪清泉流过贫瘠的心灵。
“是谁。”昏睡中的赫克托尔喃喃着。
“赫克托尔,醒醒。“
“是谁?”赫克托尔费力地抬起上眼皮,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向下看,窗户大开着,吹来凉爽的风,金黄的阳光从窗台上倾泻而下铺在地上。
妻子抱着儿子坐在赫克托尔旁,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
“赫克托尔,你醒了?我去给你端早饭来。”妻子起身离开。
赫克托尔呆楞在床上,战场上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那块枯木砸向他的时候,他根本无力反抗,他不应该是死了嘛?怎么会在家里。
“爱丽儿,爱丽儿。”赫克托尔像发了疯一样喊着妻子的名字。
“又怎么了?“妻子端着早饭,来到房间。
“我不是被枯木砸死了?还有就算我没死我不应该在战场上?我怎么会在家。”赫克托尔急切地问道。
“什么枯木,什么战场。赫克托尔你怎么了?现在国内安定的很,哪有什么仗可以打。“妻子捂着嘴笑了,将早餐轻轻放在床上。
“怎么会......”赫克托尔一脸不可思议。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考。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了进来。
“赫克托尔,男,22岁,被国王征为士兵,令速速收好行李,马上到军队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