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归之路
“流浪者”号侦测船,引擎的光芒渐渐熄灭,飞船的自动导航模式结束,唯一的驾驶员林寒从冬眠舱中醒来。
飞船的舷窗自动切换到透明模式,透过舷窗向外望去,有一片淡蓝色的星云,那是反射星云。
在它的一边,有一颗年轻的恒星,由于表面温度过高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蓝色,一片星际尘埃反射着这颗年轻恒星的光芒,在漆黑的宇宙背景下,辉映出一片柔和的光彩。
这一次漫游的着陆点很美,而林寒的心情却很复杂,欣喜之中又带着深深的不安,就连这片看似宁静安详的蓝色,在他眼里都多了几分妖魅。
根据母舰”自然秩序“号传来的信息显示,这一片星域极有可能存在适宜生命居住的星球。
在宇宙间散落着无数的智慧文明,在他们接触的过程中,丛林法则已经一次又一次的被证明。每一个独立的文明,都像丛林里带枪的猎人,小心的隐藏着自己,同时时刻准备着消灭任何威胁自己的存在。
文明为了不在接触中陷于被动,纷纷在隐藏自己的同时又一点一点向更广的宇宙深处扩张自己的认知疆域,对于年轻的地球文明来说这一点也非常重要。因而每隔一段时期,都会有大量的侦测船被派往宇宙深处。
对于侦测船来说,最幸运的事莫过于遇到肉鸡星球。(在远古时期,计算机黑客称那些毫无防备的电脑为肉鸡。 而在星战中,肉鸡是指文明程度还处于极低的阶段,甚至还不如年轻的地球文明,不具备星际作战能力的星球)
遇到这样的星球,他们将有机会以一个上帝的视角去观察一个文明的一举一动,甚至作为地球文明的代表与该文明进行交涉,那将是一种无与伦比的殊荣和权利。
但林寒清楚的知道,那简直比中彩票头奖还难上千倍,人类的文明史不过区区一万多年,而宇宙中已知的十万年文明比比皆是,更不用说百万年的老文明了,人类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生存着,与这些古老文明比起来,人类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算,充其量勉强算个受精卵而已。
在几次侦测船遇难事故发生后,人类愈发的感到恐惧。
一条法令被行星最高众议院全票通过——任何侦测船,不得以任何理由返航。
这是出于对整个文明的安全考虑。毕竟作为先遣队,他们被敌人盯上的概率是最大的。
曾经有一对侦测兵夫妇,由于飞船的医疗系统出现故障,丈夫想送重病的妻子回母舰挽救,但在返航途中就被母舰无情的击毙。
至此以后,军队中愿意干侦察兵的人数骤减, 已经远远不能满足侦测需求,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政府启动了“漫游者计划”——从平民中征召志愿兵。
在政府投入巨资拍摄的宣传片中,将漫游者这一角色描绘得极具英雄主义和浪漫主义色彩,但林寒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在粉饰太平以达到征兵的目的罢了。就像他看过远古时期的一部空军的征兵电影《壮志凌云》一样,画面无论如何唯美,但电影始终只是电影,真实的战争,永远血腥而残酷。
林寒对于充当英雄并没有太多的兴趣,然而他还是应征了。
那未知而神秘的星海,确实充满令人着魔的诱惑力。
不归就不归吧,反正自己从小就是个孤儿,又不善交际,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特别牵挂的人。
从来就不知道,”家“ 是什么样的感觉 。
但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却对另一个”家“ 心驰神往。
那就是——地球。
林寒是在星舰上长大的。这也是他能顺利应征上漫游者的原因之一:
漫游者的征募,只面向从小出生在星舰,且从未去过母星的居民。
对于任何文明,母星的坐标都是至高机密。
为了在突如其来的打击面前维持文明的延续性,很多文明都会进行星球殖民及星舰殖民——在宜居星球或大型星舰上建立自循环的生态系统。
在殖民星或星舰居民中,能有机会前往母星的,只有极少数的政界首脑或商界巨富。
对于已经应征为漫游者的人,自然是更不可能的。
但林寒却心存一丝幻想,即使不能前往母星地球,也许能有机会亲眼目睹一颗有生命的星球呢?哪怕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也好。
为了这个小小的梦想,即使代价是生命也在所不惜。
他调出通讯系统模块,在和直属母舰完成相对距离校验后,他确认自己现在已经位于安全区域了。
所谓的”安全“,并不是对他而言,而是对母舰“自然秩序”号而言,从现在开始,不管自己会遭遇什么样的突发状况,但至少母舰上的全体船员有时间可以做出反应,或是提供支援,或是直接放弃。当然,是在敌我实力悬殊不那么大的情况下。
他无数次在脑海中预演自己的死法,等待漫游者的通常有三种命运:
第一种是安然的在飞船上度过自己的一生,那是星际旅行爱好者们最向往的状态,虽然旅途孤独,但能用一生去领略宇宙各个星系之美,也算满足了。
第二种是“瞬间清除”,即当暴露在未知文明视野中时遭遇瞬间抹杀,那是英雄主义者们最向往的状态,他们用自己的死告诉人们,那片星域潜伏着巨大的危险。
然而所有漫游者都避而不谈的,是最为恐怖的第三种——“MIA”( Missing in action 在任务中失踪 )
如果被未知文明捉去做活体标本,后果不堪设想。
在民间流传的一些星际传说中,有一种”永生标本“ 最为恐怖。相传有一种极其残暴的文明,他们不仅有高超的克隆技术,而且克隆体还能传承记忆,相当于个体获得了永生。而当这项技术用于俘虏的活体实验就非常可怕了,实验样本被无数次摧残致死后,还会被无限次复活,而每一次复活的样本,都会清晰的记得上一次的死法。
虽然是传说,但也多少让林寒感到有些不安。
不管将遭遇什么,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已经无路可退。
他调出侦测系统“蒲公英”的操作界面,一连串指令输入以后,系统启动了。
他将开始第一阶段侦测,静默观测。
上百枚探针像蒲公英的种子,被一阵无形的宇宙之风吹过,飘向整个星系,散落到目标星系的各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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