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秋天的潮水退下去,就像沙滩上留下了贝壳,留鸟驻守在它正降温的祖国,天灰暗下来,就要下雪了,那些冬天的传单正在抓紧印制。
“鸟儿全飞回了南方ang ng“
”我不是鸟儿我不需要南方ang ng“
他不断独唱着这段过去的对白。
那是群鸟离去之际,是末尾的一只候鸟的劝诫,是顶着同样光艳的红色瘤子的生存的生灵间的对白。
由同类成为异类,学名、俗名等被熟识的一律抛弃,看看这只留鸟,谁会知道他还有个斑斓的名字呢?抛弃对名字和种类的认识是遗忘的开始,不再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生灵,而是生存的存在,恰如混凝土,恰如海水和沙。
“你知道,为什么今天花都没开过嘛?”
“因为还没来得及开就被冻死了!”
“天气怎么这么冷怪谁?”
“怪你毛不够多”
“这些人没有毛,冬天来了怎么办?“
“关我屁事,冬天已经来了。“
他们话没说完,扑腾扑腾翅膀飞走了。
“诶,看你学他们说话,把鸟都吓走了。”咖啡店里,对面的女郎笑着拍了下学舌的男士,男子作委屈:“不怪我,他们自己飞走的。”
“我见过它们好多遍,每周下午四点,在这个咖啡馆对面可以望见的屋檐,一只黑瘤子,一只红榴子,我觉得他们是这个城市最后两只鸟了。”细嫩的男声插了进来,是咖啡馆的服务员,真的还是个孩子,脸蛋子上放着让老人羞愧的耀眼红光。
这是这个时代人的特质——年轻。
人人都是这么年轻,好像人类已经战胜了死亡和时间。“这就是天使的时代吧!“一位刚从百年沉睡中醒来的老人说到,他身上还带着上个世纪的青春和衰老,但谁知道他刚醒来又要进入新的沉睡。
“那为什么不把他们保护起来?”女郎有疑。
“生态协会认为保护也是一种虐杀,而且作为新物种,他们看上去也生活的不错。现在社会舆论主张无干扰和隐形保护。”年轻的男孩熟练地复述着电视里的台词,面带微笑。
“看来我最近关注新闻太少了?诶,你肚子还饿嘛?”男士问女郎。
“毕竟冰河时期要来了。”服务员自言自语道。
他们要进入新的沉睡了,这次可能要沉睡好几个世纪,为了防止被外星人挖出来,人类躲在厚厚的冰盖下,海洋中。在集体入棺之日,大显示屏里投射出那世界仅存的两只鸟儿。
看着屏幕上两只鼓动的喙,一男一女对着口型演出起来。
“我觉得我死不了。“诚恳动人的男腔。
“为什么不走?”果断心碎的女声。
“我的母亲不让我走,她在临死前祈求过天空赐予我无穷的生命,我觉得那边答应了。”懦弱的男腔。
“你确实年轻多了,但我走了,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我了。”果断痛觉的女声。
“为什么要走?”男声稍微勇敢一些。
“因为冰河世纪要来了。”下面忽起一阵笑声。
“上面的,鸟怎么知道冰河世纪的?”“人家还知道自己会永生呢!”
那是众神离去之际,留下的最后一只神灵,所以最低微的神位也成了唯一的信仰,附身在他遇见的第一只生物,望着冰层下避难所的位置,这只变成留鸟的神叹气:“本来想变成人的!”
留鸟驻守,直至最后的鸟死去,直到最后的人类失去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