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停靠凤起路,一个穿着彩色条纹衫的孕妇走上车,右手提着一袋金鱼,双目无神。
坐在对面的小伙子赶忙起身让座,孕妇面无表情,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小伙子尴尬地站在原地,身旁的大姐招呼孕妇快过来坐。发呆的孕妇被打动,不明就里地被拉到座位上继续发呆,忘记道谢。
她记得昨晚丈夫回家后身上有葡萄汁的酸甜味,丈夫说是白酒喝完之后又混了红酒,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淹没在白雾蒙蒙的洗澡水声里。她把衬衫卷在一起扔进洗衣机滚筒,设定好程序,转身回屋休息。
梦中,她看到一只雪白的茉莉花,在漆黑的暗室中,发出蓝色的荧光。挣扎着醒过来,一缕清香隐隐飘过,她恍惚了一会儿,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直到枕边响起丈夫的鼾声,她才翻个身,打算继续回到梦乡。
那一阵暗暗的幽香依旧若隐若现,从梦中飘来,像扎进皮肤里的小小倒刺,时刻提醒着些什么。怀孕已经第3个月,她早早开始准备,视美如命的她放弃了一切化妆品和含香味的精油,最多撒一些花露水。那股淡淡的茉莉香仿佛幽灵般,在黑暗的房间里招摇着,勾着她一探究竟。按图索骥,她走到墙角的沙发边,丈夫的领带歪歪斜斜地挂在靠背上,像一条红色格纹的蛇,黑暗中吐出蛇信子,嘶嘶作响,就等她伸手。
她犹豫着,红色领带是丈夫最爱的一条,结婚那天丈夫戴的就是这条。她记得她的婚纱洁白无瑕,丈夫郑重其事地单膝下跪,承诺守护她一生一世。诺言很重,仿佛可以刻进血液,携带进DNA,就这样一代一代地流传下去。
她捧起了红色的蛇,凑近一些,清香的茉莉混着洁净的橙花香,就这样安静地在黑暗中炸裂。她又回忆起刚认识丈夫时,有天通电话,丈夫兴奋地像个孩子一样,盘算着第二天下班后要去超市买榴莲、火龙果、樱桃、草莓。丈夫说:我希望明天的手术一切顺利,我希望明天可以早早下班,我希望明天的盒马生鲜有我爱吃的水果。她知道,就是从那一刻起,她爱上了丈夫心里的小男孩。
她把那红色的蛇捧到了面前,深吸一口气,还能闻到晚香玉的馥郁,像置身于夏夜的后花园,她安静地在里面等他下班。她紧紧攥着那条红色的蛇,朝客厅走去。丈夫的手机安静地躺在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