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一提到我的“姥姥”,我就会马上泪眼婆婆,心如刀绞!你们肯定会问为什么?且听我给大家娓娓道来!(故事可能有点长)
我的姥姥今年有九十高龄,健在!可是,姥姥每天过的却一点都不开心,甚至可以用“可怜”两字来形容!姥姥有七个孩子,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在女儿里面我的母亲排行老二,记忆里从姥爷病逝以后,我的姥姥就独自生活,其实,姥爷我并没有见过,只是会经常听母亲提及。母亲说那时的儿女们都已成家立业,可姥姥也没想过要在改嫁,而是选择帮助儿女们照看自己的孙子孙女,外甥外甥女,七个子弟,姥姥便带大了五个孙子,五个孙女,三个外甥,三个外甥女!听母亲这么一说,我顿时感觉我的姥姥像“超人”,特别厉害。就这样,姥姥带大了自己的孩子,也带大了孩子们的孩子,可自己却老了!
记得小时候七八岁,刚上一年级!母亲因为要做生意,顾不上照看我,所以,每年的暑假都要把我放回姥姥那里,一呆便是开学。每次一去姥姥那儿,姥姥别提有多高兴了,因为姥爷走的早,那口窑洞里只住着姥姥一个人,特别孤单,我去了,她老人家就有伴儿了!你说能不高兴吗?每天抱着我、拉着我、拽着我,一会儿跟我脸蛋儿上亲一下,一会儿亲一下,边亲边说:“我那娃娃命死了,吸人儿的,想吃啥?姥姥给买”!(稍微给大家解释一下,这句话是我们老家的方言,“命死了”的意思就是亲死了,“吸人儿”的意思就是说长的好看,可爱,招人待见的意思!不过,我小时候长的确实亲,哈哈,捂脸……)就这样,每天基本都会跟着姥姥屁颠儿屁颠儿的光顾离姥姥家不远的小卖铺,今天给买个糖,明天给买个辣条,后天再给买个气球!那时候我的小日子过的也是有滋有味儿呢!
还记得母亲说我更小的时候,由于生意忙,便把姥姥接来我家照顾我,每天都是姥姥把我背进背出,哄着我,有一天,姥姥村儿里有事,要回去了,怕走的时候我哭放不下,于是,硬是把我哄睡着才走的!等我一觉醒来,却发现姥姥不见了,于是哭着喊着要找姥姥,边哭还边说:姥姥背背,姥姥背背!(也就是姥姥快来背我的意思),喉咙都喊的破音儿了也没人理!母亲便骗我说,姥姥给你去买好吃吃了!过几天就回来了!这才停止了哭泣!
所以,姥姥一手把我带大,我跟姥姥也是特别的亲!甚至比母亲还要亲!长大了我也会经常跟母亲说,我是姥姥带大的,母亲有时也会吃醋,抢着说:“明明就是我把你养大的,你姥姥就是在你小时候看过几年,你个白眼儿狼”!(哈哈,每次不提还好,一提就说我是白眼儿狼!吐舌……)
记忆中的姥姥是女强人一枚,用我们老家话说,“精干着嘞”!就没有我姥姥办不了的事儿,那会儿我姥姥可是村儿里的红人儿,不仅能说会道,办事儿还特别利索,村儿里只要谁家有个大事小事解决不了的,都要去找我姥姥,想请我姥姥出面给解决!怎么样?厉害吧?
更厉害的是姥姥身子骨特别硬朗,记得有一次,放暑假回去,不知道问村儿里谁家借了一把梯子,用完了说要还回去,让我在家门口坐着等她,也不远,一会儿就回来!我说,行!过了两分钟,姥姥从院儿里拿了梯子出来,我说,姥姥我跟你抬上吧,这么重!姥姥说,哪还用得着你!话音刚落,姥姥一个托举动作便把梯子架到了脖子上,还惯性的颠儿了两下整理好位置,便扬长而去!那时候姥姥都七十多岁了,把我惊呆了,回了自己家,我就跟母亲说个不停,母亲说,你姥姥厉害着呢,只给你展示了冰山一角!不算啥!别大惊小怪的!(其实,当时吃惊的我,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太牛了……)
后来,我长大了,也不用姥姥在照看了,姥姥便一个人留在村儿里,守着那口破窑洞,经常停电停水,一到晚上两眼一摸黑,啥也看不见,姥姥每天五点半就睡下了,早早的把大门锁了,把家里的门用顶门棍儿顶住,说是怕贼进来,就她一个人,一到晚上还是有点害怕的!那时经常在枕头下面压一把菜刀,以防不测!也跟姥姥说了好多次,去我们家住,不用在村儿里呆着了!姥姥要强,去儿子家有媳妇儿,去女儿家又有女婿,自己又上了年纪,怕被嫌弃!另一方面自己也放不下自己那口破窑洞,怕进贼,怕被偷!母亲也说过好多回,偷就偷吧,又没个值钱的东西,怕啥!都这样说了,姥姥也不肯,就这样,一守便是几十年!
也不知道是从何时起,窑洞因为陈年老旧塌了,那时候幸亏是白天,姥姥在大门外跟邻居老太太们坐着,要不然就……(吓人)后来便住到了三舅家村儿里的一个小南房里!
没过多久姥姥又得了白内障,看不清东西,母亲跟长兄提议,给做手术!无奈七个兄弟姊妹只有两三人同意,不同意的无非就是不想出钱而已,大舅二舅四舅都在村儿里,只有三舅在村儿旁边的一个镇子上生活,但是,村儿里也有房子,过的也还算可以!大舅二舅是农民,没啥文化,对钱更是犹如铁公鸡一般,一毛不拔!三舅当兵退伍回来当了医生,自己在镇上开了一家B超店,就是给孕妇做检查,看胎儿健康不健康,但不会告知胎儿性别!生意每天火爆,也不差那三瓜两枣儿的!
大舅跟二舅就是因为姥姥没有在他们身上多投资,没有让他们当兵,没有给他们找下一份好工作,而让他们至今都怀恨在心!在那个时候,那个年代,怎么可能?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哪有钱去让你们上学当兵呢?三舅是因为后来生活好了一点点,还是姥爷托关系才当了兵!
四舅说起来,只能用“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来形容吧!那个时候,四舅因为不听话,姥姥一气之下用鞋底打他,结果四舅一躲,却偏偏不巧抽到了眼睛上,四舅估计是被连抽带吓,直到现在都有眨眼睛的毛病,就是不停的眨啊眨,也不睁大看人,就是不停的眨,为此脑子也受了刺激,时好时坏,也是因为这件事,一直对姥姥怀恨在心!从来不管姥姥!
大姨男人死的早,有一儿一女,因为做人没有原则和底线,遭到了村儿里人的唾骂,实在呆不下去了,便求助我母亲,让帮她租房子,那时候,我们一家人在县里住着,父母亲白手起家,过的还算不错,靠做生意维持生活!于是,母亲便为了自己的亲姐姐,每天东奔西走找房子,看哪里的房子环境好还便宜,最后,不负母亲辛苦,终于找到了一家,房东一家打算常年居住孩子家,孩子们又在外地,所以,想留个看房子的!院子里也是花花草草春意盎然,很有生机!环境不错,房子虽然不大只有几十平米,但是,也够她们娘儿三个住,记得挨着厕所,但是,总归安全,便宜!更重要的是离我家也近,我母亲念及孤儿寡母也好照顾!
无奈我的这位“大姨”来到了城里就变了心,开始给自己找后老伴儿,每天不做饭,基本一日三餐都在我家吃,也不干活儿,每天都是坐在炕头上等着开饭,母亲却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就连我都看不惯了,那时候也终于明白为啥村儿里人要欺负她们了!可是,母亲不让我一个孩子插嘴,多管闲事,我也知道,毕竟是自己的亲姐姐,母亲是顾及姐妹情分,不愿意捅破那张纸!后来,大姨和她的儿子还怂恿我妈妈投资卖摩托车,那个时候,最时新摩托车了,大街小巷只要有点积蓄的都开的起,特别酷!母亲又心软,便二话不说,投资了三四万,结果,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赔了个底儿朝天,当初跟母亲说好的,挣了钱多分,挣不了退还本金!结果,反咬母亲一口,说根本没有投资钱,还问母亲要依据,从此以后,母亲便看清了此人,还是自己的“亲姐姐”!跟她毅然决然的断绝了姐妹情分,十几年过去了,谁也没在理过谁!而她因为赔了生意,就开始找有钱的退休老头儿,为她以后做打算!根本顾不上理会姥姥,从来都是不闻不问,有时候兄弟们看不过去了,就假迷三道儿的回去看一下我姥姥,也不住,看完立马就走了!
三姨因为住的远,在另一座城市,所以,除了平时打电话问候一下,每次都是逢年过节回来看一看,给姥姥留下几百块钱,第二天便又坐着大巴匆匆回去了!讲到这儿,大家大概也听出来了,都说了一遍,你的母亲呢?干什么去了?
还真不是青天白日的胡说八道在这儿瞎吹捧,七个兄弟姐妹,在我眼里,母亲是最负责任的一个女儿!而父亲这个女婿也是做到了极致!真的无可挑剔!因为父母亲善良,懂得感恩,懂得上行下效的道理!自己都不孝顺自己的父母,谈何指望自己的儿女将来孝顺自己?上梁不正下梁总是歪的!这一点,父母亲给我和哥哥做了很好的榜样!
做白内障手术的时候是母亲和三舅陪着做的,也是母亲和三舅给出的钱,当时顾了一辆面包车,拉到我们那里的市级医院做的手术,毕竟是眼睛上动刀,万不可马虎!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可是,后期因为没有恢复好,姥姥彻底看不见了!到底是看不见了,自那以后,姥姥的眼里再也照不到人了!在我女大十八变的时候,姥姥错过了我的整个青春期直到现在,因为姥姥脑子里只有我小时候的模样,现在我已成人,可她老人家却在没看见过我!也不知道我早已变了模样!(特别难过……)
等到姥姥彻底适应了黑暗以后,她还是坚决不在我家住,想回村儿里,父母亲怎么劝都不肯,我们都知道,姥姥怕我们嫌弃她,姥姥失明后都是靠手去摸去感觉的!她怕自己吃饭会把饭渣掉出来,让人笑话!怕自己看不到桌子瞎摸会把桌子上的盘碗推到地上!怕自己连累他人,怕孩子们笑话!就是这样一位要强的老人!值得我敬仰!殊不知,我们家人上至父母,下至孩童,没有一个人会嫌弃姥姥!
反而,都是有好吃的都会不打招呼的直接往姥姥嘴里塞!姥姥你吃你吃,姥姥会接应:谁?毛毛不是?啥?给姥姥吃啥东西?(我小名儿叫三毛,家里排行老三,姥姥爱叫我毛毛)姥姥每次都是试探性的反问!我知道她看不见,她想知道身边的人是谁?我也会急忙回应:嗯嗯,对啦,毛毛给姥姥好吃的,果单皮!(就是现在的山楂皮,我们方言叫“果单皮”!)
姥姥说:“姥姥不吃,你吃吧”!我知道姥姥是怕我父母亲看见,觉得她那么大年纪了还要跟孩子抢零食吃!殊不知,父母亲早有交代,家里只要有好吃的,不管是谁,都要先给姥姥吃!但只有姥姥不知情!我就更不用说啦,从小姥姥带大,自然亲的要命,有好吃的当然少不了给姥姥分享!
没过多久,姥姥执意要走,我都留不住!父母亲也没有办法。便让哥哥找了车送了回去,母亲也跟着,放心不下住了好多天才回来!一回来我就问,姥姥看不见,一个人能行吗?母亲说,行不行也没办法!回去她自己自由,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那个烂草窝!可问题是看不见啊怎么吃饭?母亲说让舅舅们送,无奈那三个舅舅,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个村儿里住着,三五步的事儿,都不好好照看!
姥姥也发话了,你们不用给我送饭了,我自己做!定时上来打几桶水把水缸给我加满就行了!那几位舅舅不得不说,心真大!还真不管了!姥姥每天自己摸着窗沿儿出了院子,然后摸到柴房,抱着一捆长长的玉米杆子,在原路返回!
姥姥家里是炕和大锅罩,想烧水,做口饭就得烧柴!特别麻烦,锅又大,做了饭还得洗锅,洗完的泔水用碗,一碗一碗舀出来,在倒进泔水桶,满了在提上摸着窗沿儿倒的院子里面!每次生火,都是用手摸,如果,被烫了一下就是点着了!如果,冰凉就是没着,在重新点火!水烧开了,自己摸着暖瓶口,一茶杠子一茶杠子往进灌,烫着手了,就是满了!多么坚强的老人! (每次看到都心酸酸的,眼泪会不由自主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就这样,姥姥一个人一过便又是好多年,我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挣了钱!我告诉母亲,要给姥姥买电饭锅,特别好用!母亲说,要买早买了,还用等到你参加工作?那是为什么呢?母亲说:你姥姥看不见,都是电器,万一漏电被电着怎么办?万一忘了关一直插着,失火了怎么办?所以,还是存在安全隐患,才没有买!不像生火,毕竟是在灶台里面,不会有啥危险!想想,也有几分道理!
母亲永远都是那么心细,总是把最坏的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想到前面,做到前面,尽量不让悲剧发生!记得小时候只要母亲一有空,只要我过星期,就会拎着我,拿着吃的喝的用的,大包小包的就坐车回村儿去看望姥姥,一般吃的居多!母亲会亲手给姥姥包姥姥最爱吃的猪肉韭菜饺子!给姥姥做最爱吃的炖鸡肉、炖排骨!大家可能不知道,我的父亲是一个卖肉的,卖的都是熟食!肉对我们家来说,根本不缺!所以,母亲每次都会给姥姥带很多肉制品!姥姥也喜欢我父亲的手艺!每次都会说:“真香,好吃”!除了肉,姥姥最喜欢吃“小菜”,就相当于咱们现在的凉菜!每次一买就足够吃好几天的!
再后来,好景不长,姥姥肛门那里得了病,母亲又提议给姥姥治病!儿子们还是不说话,都说没钱,家庭困难!说句实在话,仅凭母亲一个人的力量,加上现在昂贵的医药费,根本看不起!母亲也没有办法,只好就此作罢!
而姥姥每天都要跑七八趟厕所,刚开始只是拉,后来就自己忍不住开始喷,流脓!看不见,没办法,自己就把卫生纸垫在里面,湿了再换!后来,或许是因为一直拉的缘故,在加上自己没力气做饭,每天除了跑厕所,其余时间都在炕上躺着,母亲见此情形,便匆匆把姥姥接到了我家,找大夫给开药,输营养液体,这一住便是三个月!
三个月当中,母亲侍奉的很到位,就连我这个护士都连连佩服!母亲一日三餐一餐不少,中间还要定时给姥姥喝水,吃水果,枕头跟前的小零食也从来没有断过!姥姥想吃的东西,母亲也不会嫌麻烦,都会亲手给做,做不出来就去外面买!只要没药了就往药店跑!母亲怕姥姥不熟悉我家路线,磕碰着!厕所一直都是安放在家里,拉完尿完母亲就及时处理了,清洗干净后在拿回来!内衣内裤基本上都是一两天换洗一次,母亲勤快,从来不积攒脏的衣物!都是现脱现洗!而这三个月还是最寒冷的冬天,老家又冷,生的都是炉子!大家想想这个情景!现在能明白我说的话了吧?母亲是做的最到位的一个女儿!无愧于姥姥,无愧于自己的心!
记得有一次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至今让我后悔不已!
事情是这样的,姥姥在我家的时候,正好我的奶奶去世了,于是跟单位请了丧假,大老远儿的回了老家!回到家里,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悲伤,高兴的是我见到了姥姥,因为,自从参加了工作,跟姥姥见面的机会就越来越少,除非我专程请假回去看望她老人家!悲伤的是奶奶走了!虽然是后奶奶,打小也没亲过我,但是,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难过!也害怕突然有一天姥姥会离我而去!奶奶出殡当天,我们全家人早早起来要赶回村儿里,大家慌乱的穿着丧服,这时母亲说,你要穿好了就看着二宝,别碰着,我去穿衣服!二宝是我哥哥的孩子,才一岁!我说:“好的!不料没看五分钟,小家伙儿趁我不注意爬到了床头边儿上,还没等我抓住,就给掉的地上去了!
当时,自己吓得脸色苍白,生怕碰着人家!抱起来左看右看,还好不打紧,头上起了一个小包!当时把我嫂子心疼坏了,一把从我手中夺过了孩子!我吓得黯然失色,不敢做声!这时,孩子嚎啕大哭着,我一转眼看到了姥姥,从炕上下来,拿着拐杖,不断摸索着,边走边问:“怎么啦?谁在哭?是不是宝宝”?当时,我心情也不好,看到姥姥到处乱撞找不见道儿,我又怕她在摔一跤碰着!于是,着急的没来得及反应就大声的从嘴里冒出一句话:“姥姥,你下来干什么?添什么乱啊?在摔一跤”?哎呀,你不知道,此话一出,当时我就后悔了,怎么能这样跟长辈说话呢?心情在差,在急,也不能这样说啊!于是,口气立马软了下来,告诉姥姥宝宝没事儿,就是摔了一下!
就是这么个事儿,直到现在我还恨我自己,特别想跟姥姥说声对不起!可是,每次都张不开口,不知道怎么跟姥姥说!姥姥当时也没有生气,没有埋怨,知道孩子没事儿就又回去了!我想姥姥会原谅我的,或者压根儿就没计较!在这里还是想对姥姥说一句:“姥姥,对不起!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已经碰着一个了,我不想你也受伤,原谅我好吗?(流泪……)
三个月的日子,累垮了母亲,因为母亲身体也不大好,各种毛病!除了照看姥姥,还要照看自己的小孙子,所以,累倒了!还得了胆结石,得做手术,无奈得把姥姥送走,母亲去住医院,便辗转去了三姨家!谁知这一走,姥姥的身体情况直线下降!
在三姨家的两个月里,我不知道姥姥是怎么度过的,只看到三姨发来的照片,很明显姥姥消瘦了许多!姥姥要强,饭量也大,即便是吃不饱也不会在张口要,给多少吃多少!临走时母亲就交代了三姨,说:“咱娘肚子大,你给她吃饱,枕头跟前必须放零食和水,早上必须吃两个鸡蛋加一杯牛奶,或者两个鸡蛋一碗养胃的小米粥,中午正餐随便,晚餐可以适当少吃点,以喝粥为主,因为晚上吃多了她睡不着不舒服,也不好消化……”!
可最后照片发来却还是瘦了许多,中间我和三姨视频想看看姥姥,无奈等来的是一通牢骚,说姥姥臭,拉的便便全弄到了马桶外面,搞的她还得洗,衣服才穿一天就脏了……!是啊,有几位能像我母亲一样的,照顾的仔仔细细,周周到到?一会儿拉,一会儿尿,一会儿还得换洗衣物,一会儿还得清理便盆!再苦再累从无怨言!
姥姥也明白三姨是嫌弃自己,每天呆在那里也是如坐针毡,说什么也不住了,要回村儿里,要回自己家,打电话让母亲去接她,可是,母亲当时也病着,刚做了手术不能动弹!而姥姥并不知道母亲严重到做了手术!每次打电话给母亲,母亲都会劝姥姥,冬天太冷了,老三家里有暖气,你不用受冻,等熬过了年,开春暖和了,在把您老人家接回来!
姥姥拒绝着母亲说:“老三每天要上班,家里还有两个上学的娃娃,还要照顾我,太累,娘想回自己家”!话是这样说,母亲也早就知道姥姥在三姨家不好过!无奈自己刚做了手术也不能照顾,于是,便把真相告诉了姥姥,当时把姥姥急得,咋就病了?严重不严重,手术做的咋样?家里谁在看你?都怪娘把你累着了!母亲说:“没事儿,娘跟你没关系,手术做的挺好的,就是得恢复几个月,这几个月也不能照顾你”!姥姥说:“娘好着呢,谁都不用你们操心,你好好养病,别惦记娘”!(这时母亲早已难过到不行,悄悄流着泪……)
就这样,三姨给三舅打了电话,三舅和妗子去接的姥姥,回去便送回了村儿里,回到了那个离开半年已久的小黑南房!大冬天又阴又冷,舅舅们也只是负责去给姥姥送口饭,生个炉子!姥姥这一回去,便一头倒在了炕上,在没起来,每天除了定时定点等着吃那口饭以外,想喝口水都得自己下地去倒,干脆不喝了!有时候舅舅们顾不上,饭也吃不上了!炉子灭了也没人给生!就这样,每天营养跟不上,盖着厚厚的破旧被子一睡便是一天!后来,三舅看情况不妙,怕姥姥有不测,便把姥姥接到了自己的家里,最起码能吃上一口热乎儿饭,能喝上一口热乎儿水!接的那天,姥姥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是三舅把姥姥背到车里的!
母亲一直放心不下,自己刚痊愈,便在前些日子,也就是四月初吧,带了好多姥姥爱吃的肉和饺子,好多吃的去看望了姥姥!第二天晚上正好我给母亲发视频,母亲刚接起来便对我说:“今天去你三舅家看你姥姥去了……!结果等了半天,母亲在没下文了!我下意识的立马反应说怎么了?姥姥怎么了?最坏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快速闪过,我希望不是,不会,不可能!母亲哭着说:“你别急,你姥姥身体状况很不好,饭已经吃不进去了,吃啥吐啥,面黄肌瘦,我给拿的好吃的一口不吃,啥也不要,让我在拿回去,要换以前给拿点吃的高兴的会问了一遍又一遍,都有啥?现在问也不问了,还让我拿回去”!(难过……)
听到这里,我大喘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姥姥还在!但是,尽管姥姥没走,但是,情况已经显而易见了!这时,母亲哭,我也哭!母亲也回忆了姥姥好多以前在我家的情景,母亲不断自责着,不能在她老人家床头尽孝尽忠!
母亲说这次去,你姥姥对我说了好多悄悄话!我说:“只要您愿意说,我就愿意倾听!母亲说:“你姥姥很怀念在咱家的时候,有人照顾她,大人小孩儿都未曾嫌弃过,经常给她嘴里塞好吃的!还说,在咱家吃的饭是最“饥数”的!(这里饥数的意思是能吃好,能吃饱,饭菜可口,也是我们当地的方言)还说,娘在老三那儿总是吃不饱,还嫌弃她!姥姥还特意嘱咐我母亲,你知道就行了,不要给其他兄弟姐妹说!让娘把这些不好的都装进肚子里,带进棺材里,带走吧!娘知道,儿女们不易!不愿意看到你们因为娘一个人断绝兄弟姐妹情谊”!(母亲哭了,眼睛红红的,看的我心疼……)
母亲对我说:“今年你姥姥比较难熬,你要是能请得了假,就回来看看你姥姥,因为,在不看,就再也看不上了”!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心!其实,每次跟母亲视频,我都要问姥姥的状况,因为我在外地工作,见一面不容易,最多的便是问候!看到母亲伤心,我也曾多次向母亲提出,我自己辞职回家替母亲去侍奉姥姥,替母亲尽孝尽忠,尽量不让母亲留有遗憾!毕竟我学的是护理专业,知道如何照顾老人!可是母亲却说:“妈虽然能理解你得一片苦心,可是,七个儿女,要轮也轮上他们了,哪里还能轮到你?我说这不是没人照看嘛!我又不想姥姥一个人在村儿里受罪!母亲死活不同意,只好就此作罢!
还记得那一次回去打发奶奶,回去的第一天晚上,姥姥试探性的对我说:“毛毛,晚上在哪儿睡呀?跟姥姥睡呢吧”?我瞬间明白了她老人家的意思,一年到头,只有逢年过节回一两次家,平时姥姥都在村儿里生活,也只是买东西回去看看,或者给钱!由于时间问题,也不会过夜,每次都是看完便匆匆返程,能碰上在我家居住,恰巧我也能回去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
我立马接应说:“好的,没问题姥姥,今天晚上就打算找你睡来着,好久没跟您聊天了”!这一说把姥姥可高兴坏了!姥姥说:“那你吃了饭就过来!我说行!结果,我俩的对话被母亲给听到了,母亲说:“不许去!我问为啥?母亲说:“你姥姥得病了,老不由自主的就拉到裤子里了,而且,那个病灶就在肛门里面的肠子上,每次拉出来的东西都会有脓,特别臭!即便是每天定时开窗户通风,那个味道也挥之不去”!
听到这里,原来母亲是怕呛着我!我也便做出了回应,我说:“没事儿妈,我又不嫌弃我姥姥,不怕,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道理?再说,我都答应我姥姥了!眼巴巴儿的等着我呢!我不想让她老人家失望”!看到母亲还不做声,我又说:“妈,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平时就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病人呆着,什么味儿没闻过?这跟我姥姥相比起来,我姥姥已经够干净了”!听我说完,母亲同意了!即便是同意,还是给姥姥从下到上,从里到外换了个遍!
这些我都不知道!第二天,还是姥姥主动跟我说今天晚上不要找她睡了!我问为啥呀?姥姥说怕呛着我!再加上母亲在院子里洗姥姥衣服的情景,这才明白过来!我气汹汹的走到母亲跟前,上来就问:“妈,你昨天为了我还专门给姥姥换衣服啦?从头到脚换了一遍”?
这时,母亲也没想到我会这么生气的去质问她!母亲便安慰我道:“妈不骗你,真的味道特别难闻,妈是你姥姥的闺女,妈不嫌弃!你就不行了,万一呛着你咋办”?(估计母亲也是怕我闻了那味道会干呕,想吐……)我说:“我也不嫌弃啊,再说了,护士最基本的心理素质我还是有的,至于吗?您知不知道您这样做会伤了我姥姥的自尊心,她本来就是一个要强的人!干嘛啊”?母亲看了我两眼,眼睛有些湿润,也没在多说一句,继续洗着姥姥的衣服!我也知道自己不该对母亲发脾气,可是,当时事儿赶事儿,也就没控制住!
后来几天不论我怎么说怎么劝,姥姥都不要我,我也在没找姥姥睡过!打发了奶奶回到家里,没停没歇便去超市给姥姥买了好多她最爱吃的零食!因为,我第二天就得返回太原上班,我没有太多的时间!买回来后,我兴奋的给姥姥介绍着各种零食,吃的摊了一地,蛋卷、小面包、八宝粥、罐头、营养早餐燕麦片、老年人高钙奶粉、酸奶、还有姥姥爱吃的蒜蓉香肠等等等等!太多了,就不一一介绍了!记得当时姥姥母亲一起开玩笑说:“你没把超市搬回来?我嬉皮笑脸的回应说:“太大,太多,搬不动”!
第二天,跟姥姥告别后就回了太原,这一别又是将近半年没见面!前几天跟母亲视频听说姥姥状况不好,更是心如刀绞,这不马上要五一劳动节了,按照法定节假日,可以休息三天,准备和哥哥一起回去看望一下,但愿姥姥能挺过去,等我回去,在见一面!
这就是我姥姥的“晚年生活”!虽然不能用“凄惨”来形容,但也足矣配得上“凄凉”二字!为何七个子女,会是这样一个晚年生活?不应该是尽享天伦之乐的吗?人家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为何还有那么多人不去珍惜?难道非得等到她们彻底离开了我们,我们才会悔恨当初,生前没有好好孝顺?
不禁想起一首关于母亲的诗!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 草心,报得三春晖!
我想说,好好善待老人,善待自己的父母公婆!生前给吃好、喝好、穿好、照顾好,即便是离去了,我们也能做到问心无愧!因为活着的时候毕竟没有让老人吃过苦,受过罪!反而,那些不管不顾的人,我想他们这样做也一定会得到上天应有的惩罚!
今日发此长文,或许有些读者体会不到,但是我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种凄凉的晚年生活,老无所养,老无所依,老无所终,没有人管,没有人陪伴,直到孤老终身!痛……太痛……痛到简直无法呼吸……
这张照片就是我的姥姥,是在我家的时候被侄女儿偷拍的,看,那时候她老人家多精神,笑得多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