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地诗人”—海子
“公元前我们太小,
公元后我们又太老,
没有谁见过,
那一次真正的美丽微笑。”
时间如梭,36年前一位年轻的诗人—海子于今日永久逝去,但是他的诗歌还在,他也就还在。
今天恰逢海子逝世36周年,重新翻读了他的诗集,依旧深受震撼,如果诗歌的文字有颜色,那他的作品是用血浸泡的红。
第一首选读的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这些文字依旧像和煦春风,流露出对简单生活和远方的向往,读罢,让人心里满是温情与期待。而最动情之处,却是诗歌里交织的温暖与悲凉。
写给陌生人祝福,给山河命名,仿佛要把所有的温柔都留在诗歌里,势必让读者看到他对生活给予真诚拥抱的模样,一切景物的外表都是美好的。可当他说“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份决绝的“只愿”,说明了他自己也是等待“春暖花开”的人,但为何他所有的祝福都是替别人祈祷,唯独没有自己?
一个个“从明天起”,不断重复,是在不断地说服自己,今天的心绪似乎已无法释怀,从明天起,再告别这个真实的自己,活成诗歌中每一个幸福的“海子”,那个存在于诗歌中、理想的“海子”。
第二首选读的一首长诗—《众神的黄昏》,全名为《太阳·土地篇·第十二章:众神的黄昏》。
内容稍微难以理解些,除了他对于中国文明、诗歌精神以及世界文化这些较深层面的独到探索之外,我对这段内容感触颇深
“现代人 一只焦黄的老虎
我们已丧失了土地
替代土地的是一种短暂而抽搐的欲望
肤浅的积木 玩具般的欲望”
这里的“土地”意义非常丰富,往大了说,可以是指生命的根基血脉,或者人的精神本源,他是人的肉身和欲望存在的地方;往小了说,它就是指一方实实在在的土地,是农耕文明的象征。
而读到“现代人 一只焦黄的老虎”一句,脑袋猛地一下,就把它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放在一起琢磨了,不曾想却品出了无尽心酸。
想想我们自己,可不就像那只焦黄的老虎吗?每天都在城市的车水马龙里奔波,忙忙碌碌,看似坚强,实则内心疲惫不堪。工作的压力、生活的琐碎,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曾经的梦想也被现实的车轮无情碾压。似乎我们都被困在生活的牢笼里,为了生计拼命挣扎,那些诗和远方,变得遥不可及。讲到这里,似乎就更加理解刘震云老师的《一地鸡毛》了。
再看海子诗里描绘的喂马、劈柴,多质朴的生活画面,这是对于平凡与自然的渴望。可对我们生活在当下环境的人们来说,这种生活却成了一种奢望。我们被各种电子产品包围,被无穷无尽的工作任务追赶,被咽不下吐不出的情绪烦困,根本没时间停下脚步,感受生活最本真的模样。为了功成名就,为了所谓的“成功”,我们在喧嚣的世界里迷失了自己,与幸福越来越远。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是一种理想的画面,对海子而言,或许是他永远无法抵达的彼岸。
他一生充满坎坷,才华不被当时的人认可,被视为知己的人刊报批评,内心孤独又痛苦。这首诗看似在歌颂幸福,实则读出来的却是他对幸福的绝望呼喊。
他描绘这些好的东西,可总有一个前提是“从明天起”,但反观他的一生,海子自己似乎也没有做到这个所谓的“明天”。他把希望寄托于“明天”,可他的“明天”在哪里呢?他在春天出生,也选择在春天死去,他把人生的最后一首诗歌留给《春天,十个海子》,也把自己永远埋葬在末尾那一句:“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个永远的疑问里。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期待?在生活的泥沼里苦苦挣扎,想要追求心中的美好,却总是被现实的荆棘刺痛,就像那只老虎,被困在狭小的空间里,只能望着自由的天空,紧盯着他人生活中的彩色,徒留给自己无奈和悲伤。读海子的诗就像在照镜子,看到了自己的挣扎与迷茫。
“心内郁结云烟散,千般恨怨化尘埃。顿觉心下豁然净,无烦无恼无障碍。”
我们与海子,虽隔着时空,却好像在生活的漩涡里共沉浮。当我们反复咀嚼他的诗句,其实也是在审视自己的内心。那些被忙碌和疲惫掩埋的情绪,被现实冲撞而破碎的憧憬,都在诗里一一被唤醒。或许这就是诗歌的力量和魅力。
现代人 一只焦黄的老虎?
我们已丧失了土地?
替代土地的?
是一种短暂而抽搐的欲望?
肤浅的积木 玩具般的欲望?
对于欲望和成功的追求,本来就是生而为人的表现,因为它们,也是我们自己人生所渴望的“春天”。究竟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春天”?海子告诉我们:“我的身上还有拔不出的春天的钉子”。
我们所有人都像海子一样,梦想着麦地、太阳、天堂、土地……
但面对生活,他似乎也不想让我们在生活当中失去太多,沉溺于悲伤。告诉我们,既要有追求“春天”的欲望,也要勇敢地享受“春天”,不要走入无穷的苦恼,因而丢了自己的生活。
悲伤与沉重终会过去,经风雨之后,彩虹方见炫目。请记:
“春天,十个海子全部复活
在光明的景色中
嘲笑这一个野蛮而悲伤的海子
……
在春天,野蛮而悲伤的海子
就剩下这一个,最后一个”
所以,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