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遇见莫在一个午夜的冬天,凌晨一点十三分,我看了她一秒,然后爱上了她。其实那天我有没有看她一眼,我都会爱上她。有些相遇是注定的缘分,她在,她就会来。夜晚携着独特的美款款而来,含蓄而平静,羞涩又直白。她进门,我出门,透明塑料帘子拉开,柔软猛地撞了我个满怀。
心嘭的一声爆炸在海底深处。
风很烈,如她的脸打在橘色的灯光里红透了腮帮子鼓动出弧度时用力的一嚼,有点小坏带着温柔的邪恶,深,重,狡黠。辣椒的红吻上她的唇,嘴里的火锅味从呼出的热气里散出来吻上湿冷的空气,空气绕着圆桌玩了一圈吻上锅中沸腾的红。碎发慵懒,长发轻盈,逼人的柔美透过澄亮的瞳孔乖巧地浸满她玲珑娇小的身躯直接从眼溜进心扎在我的灵魂里,像一根羽毛在心上轻轻挠,心咯咯笑着说,痒——。店内很安静,桌椅都睡了,账本打着小盹,厨房的蔬菜倦在清水里呵欠连连,只有堂子内正中央装满情话的圆月亮滴答滴答一直响着,秒针不眠,一步又一步,追着时针的影子吻一下,再深吻一下,重合即永远。
转瞬即逝的惊慌,她后退一步,说声抱歉,绕过我从身旁欠身过去。我猛地拽住她的手,力道很大,她在挣扎,黑色袖子裹着细小的骨骼带着棉织物特有的质感如嵌进我的手心般上上下下翻卷闹腾着。最后它累了。我疯了,我想。
她敛了笑容,食物吞咽下去,静静地望着我,像一件被胖子驯服的小夹袄等待着一个美好的理由。
你的笑容很美。我真心实意地说,轻轻放下她的手腕。
她把目光的触角认真地伸进我的眼睛里天真地探了探,左手摸了摸右手腕,再用右手撸撸耳发。
你叫什么?我问。
我叫简莫,莫失莫忘的莫。她说的时候嘴角上翘,两靥生花。我陷在这笑容里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二)
莫从来不问我是谁。我渐渐打进她的时间里,亦不再问她是谁。我只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子这么美这么美,如寒梅一样销魂的红,雪花一样洁净的白,野兽般疯狂的暴躁小猫样细腻的温柔。她一笑,我的心就开花了噼里啪啦炸响在冬日的夜空里,爱匍匐在漫长的思恋上藤蔓般生长。
莫只在每周五晚凌晨一点来店里吃火锅,她会点两大杯冰沙,芒果味,慢慢地全部吃完,火锅的辣味此时全出来了,她就开始很慢地吃火锅。我陪在她身边,看她吃得脸蛋烧出两团红色的晚霞。她任由我坐着,不说好亦不说不好。坐在外面吃火锅其实很冷,风偶尔扑过来火苗就开始跳舞,一瘸一拐像个失忆的老人。我要莫搬了进去坐,她却调皮的莞尔一笑,冷热要均衡嘛。我就不说话了,目光温和的看着她。其实我想让她不要吃太多冰,我妈说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寒,冰化成了水,应该更寒吧。我真想成为她的胃,为她暖一寸寸进入肠胃的冰,再把辣椒的热烧成旺旺的炉火亮在她心间。
人和人之间真的很奇怪,有些人认识了好多年却像从未相识过,有些人从未相识过却如同已经过了好多年。我只是静静地陪这个女孩子吃了三顿火锅,再目送她的背影在路灯下变成好看的剪影消失在远方的暗色里,却无比怀恋。
(三)
莫的话渐渐多起来,偶尔也同我开开玩笑。有一天她告诉我她上次在回家路上遇见几个形色可疑的人,飞着脚丫子跑了好远才敢回头望。语气却是轻描淡写。我突然异常气愤,跳起来大声吼道:你还是个女孩吗,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万一出事了怎么办。莫显然没想到我会如此激动,怔了怔神,把啃鸡爪的手指放在嘴里允干净,静静地望着我,眼泪蓄满她的眼眶沉溺了长睫毛,白色朦胧黑色婉约清澈澄明如一弯明月。
我忽然无比温柔的唤她,小莫,和我在一起吧
莫坚定地摇摇头,我是个很绝情的孩子,受不得一点委屈。我眼里灼着火,绝情的人一般都深情,比温润辣比平静凉。
莫把头埋下去,我以为她害羞了,深深望着她笑。其实我希望她把头抬起来,她的眼睫毛很长,我很想知道上面有没有结出喜悦的露珠。
(四)
2009年12月25日凌晨一点十四分我认识了一个叫简莫的女孩子,然后在一起呆了五百四十分钟。五百四十分钟之后,我一直等她回来,她却再也没回来。
我爸爸曾不辞而别奔赴另一个城市,妈妈几乎流光了一生里所有的泪水。那时我八岁,眼神清亮,蹲在地上玩泥巴玩得很动人。
原来不辞而别真的很伤人,我那么多的感情,她都不再乎。现在我十八岁,眼睛蒙着一层雾,蹲在地上看泥巴看得很动人。